“耶!”所有人都樂瘋了,沒想到一向不講情面的赫梅老師,這時候變得這么通情達理,她在我們心中的形象,簡直比金礦的主峰還高。
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踏進金礦的生活區,由于金礦的領導事先都打好了招呼,那些食堂和小賣部的阿姨對我們很熱情,甚至有些還會送些小零食給我們吃。
金礦的食堂很大,食物的種類很多很多,有些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蛋糕點心,初入食堂,我們都恨自己沒有多生幾只眼睛,多長幾只手,多帶幾張嘴,這樣我們就可以多看一點,多拿幾個,多吃一些。
最妙的是,那些品類繁多的飲料我們也可以隨便喝,食堂里歡呼陣陣,笑語不斷。
人群中唯一不高興的,就是杜凌冬,他的臉本來就長,現在更是當眾放下來,更顯得像是驢臉。還有臉色也極差,看起來跟死人差不多。
我們都害怕他,他一進來,離著他近的幾個學生都散開了。杜凌冬進來后不久,劉校長也來了,我們幾個因為帶頭去他房間洗腳,怕他找我們麻煩,于是趕緊吃掉手里的東西,帶著幾瓶汽水溜了出去。
這時候很多人開始圍坐在一個巨大的露天廣場上,等大家吃飽喝足后,這里就會放現下流行的露天電影。
我們幾個因為經常會去學校外的小賣部的小電視里看,所以這些對我們都沒什么吸引力。可目前回去睡覺還是太早了,李凱盛悄悄的對我們說:“你們想不想去后山看一下,那里好像有條隧道。”
“那是曠工上班的地方,應該嚴禁進去吧。”我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不是生產區,是荒廢的。”李凱盛說,“金礦這里很多隧道都荒廢了,沒有人會在意我們去那里的,再說了,我們又不走遠,等下順著路回來就是了。”
我們抄小路繞過了熱鬧的人群,直接鉆進了后山上一個廢舊的隧道內。
這個隧道的位置很隱蔽,入口處長滿了雜草,看樣子已經廢棄很多年了。里面很潮濕,到處都可以看到滲水,甚至有些地上還能形成一串串的滴水,簡直跟珍珠一樣,特別好看。
再往里走,鐵軌便多了起來,走勢也變得陡峭,這些鐵軌好似扭成團的大蛇,纏繞著往前探伸,在前面不遠處的一一分為二,分別鉆入兩個黑漆漆的洞口。
我們走了大約兩百米左右,來到了鐵軌的分叉處,我看了看李凱盛:“還要繼續往前嗎?”
李凱盛也猶豫了,這里面本來就沒什么好看了,入口這一段就破敗不堪,但好歹地洞頂還有亮著幾個黃燈,勉強能夠看清路面,而里面的卻連個燈都沒有,萬一里面躲著什么夜貓夜狗之類的,還不得嚇死人。
袁一達也朝我身邊湊了一湊,他小聲說:“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這里太陰森了,我怕。”
“是啊,這也沒什么好看的,更何況我們還是偷偷出來的,萬一被發現了就不好了,還是盡早回去吧。”我也不想在這狹仄的空間繼續停留,最好打消李凱盛繼續前進的念頭。不過李凱盛卻不以為然,他說:“難得來一次,你們要是害怕,就在這外面等我,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那你自己去吧,”我找了一塊相對干燥的石頭,拉著袁一達盤腿而坐,“你小心點,差不多就回來。”
“你真不去?”李凱盛顯得有些驚訝,“這是鍛煉我們膽量的大好時機。”
“我不要,萬一嚇破了膽呢。”我連忙搖頭,“再說了,膽子太大了也沒有用處啊!”
李凱盛折了回來,靠近我們說:“誰說的,你沒有聽過‘清華北大,都不如膽大。’嗎?我們長大以后如果要成功的話,就必須有膽量,這樣才能成為出人頭地。”
“那等長大后再說唄,我以前就是因為膽子太大經常去掏馬蜂窩,結果不但被蟄成了豬頭,回家還要被我媽打一頓,由此看來,膽子大不一定是好事。”我反駁著。
李凱盛嘆了一口氣,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你們這兩個膽小鬼,就在這等等我吧,讓我一個人去探險吧,獨自領略不一樣的風景。”
“快去快去,哪里看到這么多新詞,一套一套的,你如果半小時后還不出來,。我們可就走了,不管你了。”我催促著他說,“你說我們去干點什么不行,非得來這么一個破地方。我還想著回去睡覺呢,剛才吃太飽了,有點昏昏欲睡。”
“好,你們在這等我,不能走!”看的出來,李凱盛也有些害怕,只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執著的想進去,可能是剛才說了大話,現在不去一下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吧。
李凱盛站在兩個洞口處左右看了幾眼,最后選擇了左邊的,他長吸了一口氣,往前用力一探身,似乎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擠開那濃稠的像漿糊一樣的黑色空氣。
“你們不能走啊!”待李凱盛整個人全部進去之后,他又不太放心的朝我們喊了一句。
“放心!我們等你,快去快回。”為了讓他安心,我也扯著嗓子回應他。
李凱盛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很快整個隧道里就只能聽見規律的滴水聲和我與袁一達的心跳聲。
我們等了半小時,又等了半小時,李凱盛還是沒有出現。
“盛哥不會迷路了吧。”袁一達憂心重重的說:“早就讓他不要去,就是不聽,萬一他出不來怎么辦?要不要回去告訴赫梅老師啊。”
“你別說話,讓我想想。”此時我的心也很亂,如果就這樣走了,萬一李凱盛真出了什么意外咋辦,還有這里后山上是有牌子不能私自前來的,我們算是違反了規定,讓別人知道了肯定要受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悄悄的來,悄悄的回去,誰也不知道。
就算退一步講,接受處罰都是小事,從小到現在,在被懲罰方面,我也算是老手了。只是李凱盛跟我玩的這么投機,就這樣丟下他,總感覺不太對得起他。更何況,我們今后的菜票還得仰仗著他,萬一他一生氣不給我們畫了,那就麻煩了。
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去看一看他究竟怎么回事,找到他把他拉回去得了。
“我們真要進去啊!”袁一達聽我分析一番后,看黑洞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吃人的血盆大口一樣。
“你不去也可以,可我進去之后就你一個人了,到底是跟我在一起,還是你一個人獨自在這里等,你自己選擇。”我跳下石頭,慢慢地往洞口靠近。
袁一達想都沒想,直接跳了下來,他幾乎是抓著我的衣角在走:“不要,我要跟著你,這地方就留我一個人的話,我都會被嚇死。”
“你別老拽著我,這樣走都走不動。”我拍了一下他的手,“隨時準備跑,萬一有意外,你掉頭就跑,聽見沒有?”
“聽見了,駭哥。”袁一達極慢的將手從我的衣角挪開,不知道是由于太緊張還是害怕,他的指尖在不住的顫抖。
我努力不讓他干擾我,盡量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細細感覺,還是明顯能夠感受到左邊的黑洞比右邊的更亮一些,如果說右邊的是濃墨水的話,左邊的黑則是兌了清水的淡墨水。進去后更是感覺涼風嗖嗖的,頭皮也跟著一陣陣發麻。
我們還沒往里進幾步,就聽“轟隆隆”一陣巨響,由遠及近的傳來。
很快,尖銳的鐵軌壓扎聲也越來越明顯,一團黑黑的東西,出現我們的正前方。這團東西似乎很黑,只能夠瞄見一個大概的輪廓,具體是什么分不清楚。
聲響越來越大,我跟袁一達不約而同的跳出了鐵軌,貼身依在洞壁上。“駭哥,那東西不會是火車頭吧?”眼看著那黑物離我們越來越近,袁一達說話的聲音都打顫。那東西的體積很大,似乎把整個通道都占滿了,我們不知道它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會不會把我們刮倒。
這要是被撞到了,非死即傷啊!
“愣著干嘛,快跑!”恰在這時,我感覺自己的手被誰拉了一下,我被這股力量帶的踉蹌了好幾步。
“阿盛,你怎么突然出現了,我們正找你呢。”我緩過神后,也跟著他拼命往前出口跑去,可袁一達在慌亂中踩到了鐵軌,腳下一滑,摔了一個狗啃泥。
我剛想去扶他起來,李凱盛卻朝我叫道:“你去抬他的腳。”
我來不及多問,情況緊急之下只能照做。我一把抓住他的腳脖子,李凱盛則抄住他的雙腋。“你別動,把身子繃直!”李凱盛低頭囑咐了一句后,拖著袁一達就往前跑,我也順著他倆的趨勢往前跟。
在經過洞口分叉路段時,李凱盛突然變道,朝著右邊的洞口跑去,我被他帶了一下,腳下一亂,也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前倒去。
與此同時,一個碩大的鐵斗車從我們身旁呼嘯而過,哐啷啷的震的地面都發顫。
我們幾人蹲坐在地上,用手發力,把自己快速的挪進右邊的洞口里。
鐵斗車驚險的從我們面前一掠而過,駛出老遠之后,又慢慢的停住了,然后開始倒退,在鐵軌坡度的趨勢下,越來越快的往后退,再次從我們面前呼嘯而過,漸漸的消失在左邊的黑洞里。
在黑暗中待了一會兒,我們也開始適應周圍的環境了,不像一開始進來那樣什么都看不清。在鐵斗車呼嘯而過的瞬間,我們已經可以完全看清楚里面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