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啊~~”
“怪物啊啊啊啊!”
目黑區外圍的防線上,逃到這里的普通民眾紛紛大叫,四散而逃。
而另一個叫聲,則是來自于轉頭看到旁邊櫥窗鏡中,因為目睹‘泥土怪物’、而一屁股坐倒在地的‘泥土怪物’。
“哎,等等!”
尖叫不過幾秒,跌坐在地的‘泥土怪物’抬起手,粗大的手指做了幾個動作。
“什么啊,原來是我。”
這不就是自己嚇自己嘛、
從地上爬起身來,‘泥土怪物’愣住了。
“不對,我怎么變成怪物了?!”
驚訝的同時,泥土人偶轉頭,看向那些警察,粗糙的五官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緊張。
“警、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要殺了我?”
“不不不,冷靜,冷靜!”
然而組成防線的警察,比他還要緊張。
“先生,這位先生,我們不會攻擊你!請相信我們!”
事實已經證明,槍炮對這些‘怪物’沒有效果;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和赤手空拳站在猛虎面前沒區別,試問誰不怕?
“哥哥不是壞人,你們不許欺負他!”
面對擋在泥土怪物面前的小女孩,負責這片區域的警部連連點頭。
“嗨、請放心、絕對不會!”
“只是,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這位...”
“和真先生。”
————
“總監,前線傳來新的信息!”
警視廳指揮室中,有警員興奮的匯報:
“泥土怪人名為‘佐藤和真’,有著清晰的自我認知,記憶出現丟失現象,但依然記得他的妹妹佐藤真子。”
“通過其與現場同僚的交流來看,對方沒有明顯的敵意!”
只要能夠交流,對島國來說就好辦了。
他們最怕的,就是那種交流都不屑的:比如‘貴人’、比如‘勾陳’,比如那個天空中的白衣‘童子’!
沒錯,島國政府已經發現了天空中飄著的‘太裳’,因為對方壓根就沒有任何隱藏行蹤的舉動;對著下方的城市,十指不斷的舞動、仿佛一位指揮家。
再加上其身旁的‘貴人’,幕后黑手的身份呼之欲出。
島國政府已經嘗試過與之交流:可惜無人機一靠近就被大量的黑色蝴蝶擊落。
至于攻擊?
下面城市中那些怪物都能免疫槍炮,
這兩位一看就是高位存在,對他們開火?自取其辱罷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貴人’是影法師、‘太裳’本質是某人的夢境造物,普通的攻擊壓根就傷不到他們,如果不是有秋月律這個本體‘弱點’,在這個科技的世界,就是某種意義上的無敵。
“穩住對方!”
“還有其他的‘憑依體’,必須將他們全部救出!”
藤田總監立刻下令,現在島國政府對超自然力量,那是真正的‘求賢若渴’:眼前的戰斗就是明證。
沒有那些超自然高手,光憑警視廳的普通人,能抵擋到什么時候,都是個問題。
“請矢本小姐,優先救助‘憑依體’!”
緊接著,藤田總監又修改了任務行程。
原本矢本的任務,是先將目黑區的權貴們救出:但是現在,權貴的優先級,排在了這些‘憑依體’的后面。
“幾位,你們怎么看?”
美谷花奈帶人上了前線了,但并非說藤田總監就沒人商議。
警視廳的指揮室中,除了忙碌的警員,還有幾名或僧或俗、明顯不是政府的人。
“阿彌陀佛,如此阿鼻地獄,貧僧卻無能為力,慚愧、慚愧...”
滿臉悲苦的老和尚嘆息一聲,向旁邊的神官示意。
“也許中島權宮司能看出些端倪。”
“和羅大師潛心修禪,是我等敬佩的修行前輩。”
旁邊穿著白色神官服的男人先向老和尚拱手,緊接著話風一轉:
“對于這‘憑依物’,在下倒是有些猜測。”
“請說,”
在藤田總監的示意下,這名‘中島權宮司’侃侃而談。
“憑依物的產生,無外乎‘斷、舍、離’。”
剪不斷、舍不得、離不開。
“前線傳來的消息:它們都在本能的在保護親人、愛人,如此,其誕生的需求就很容易理解。”
第一、堅定的意志;第二、為之而戰的執念。
這話讓眾人都暗自點頭,
隨著不斷有‘憑依體’逃出,各種情報紛紛匯聚而來。
這些‘存在’幾乎都出現了記憶丟失的情況,但它們無一例外,還清晰的記得自己要保護的人:能夠護著自己的親人、愛人從目黑區殺出來,勇武毋庸置疑。
比如那個人都死了,還在不斷飛舞的菜刀;
真正的‘死’戰不退。
“而這些‘憑依物’的出現,也印證了那位‘貴人’閣下的說辭。”
靈氣復蘇!
如果不是靈氣復蘇,這些人死后,又怎么可能憑依在物體上,繼續奔走戰斗?
“何況如今的目黑區,正如和羅大師所言,已然是阿鼻地獄。”
這么多人死傷,自然是怨氣沖天。
放在古代,必定會‘異變從生、幾如鬼蜮’。
導致魂魄更容易依附在物體之上,也就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
指揮室中的眾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愧是湯島天滿宮權宮司,當真博文強識,令人欽佩。”
“過獎、過獎。”
神官謙虛擺手,他是湯島天滿宮的權宮司,也就是神社的‘二把手’。
而位于文京區的湯島天滿宮,供奉的是‘學問之神’菅原道真;身為這座神社的權宮司,自然也是見多識廣:甚至還是東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順便一提,湯島天滿宮就在東京大學旁邊。
每年去這個神社:拜神明-寫繪馬-進東大,是東京、乃至島國無數高中生的固定流程。
香火之旺盛、僅在‘稻荷神’之下,是島國非常重要的神明之一:讀書考試、跨越階級、是普通人最容易的魚躍龍門途徑。
現在,另一條道路呈現在人們面前。
雖然那些‘幸運兒’,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
“哥哥,他們說你死了?”
“我不要、哥哥說過要陪真子一輩子的!嗚嗚嗚~~~”
目黑區外圍的防線上,小女孩撲到‘泥土怪物’怪物的懷中嚎啕大哭。
“別哭、別哭。”
高大的泥土人偶蹲下,笨拙的安慰小女孩。
“哥哥的確是死了...不對,我還沒死...也不對...那我現在算什么?”
變成‘霍米茨’之后,記憶損失大部分,幾乎可以看做一個新的‘存在’;唯有最深刻的記憶,成為他們行動的動力。
“總之,哥哥只是換了個形態,真子還是我的妹妹、我會保護你!”
“和真,”
“你、你是真男人!”
旁邊幾個年輕人眼睛紅紅,脫離危險之后,他們也明白過來。
自家的好朋友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泥土怪人,是好友殘留的靈魂憑依在泥土中,所產生的‘百鬼’。
死了殘魂都還要保護妹妹,和真你這個家伙,該說什么好呢?
“喂,你們也太夸張了。”
泥土人偶倒是沒有‘死而復生’的自覺,完全就是個普通青年。
“小心!”
“怪物上來了——”
這里畢竟是‘前線’,很快就有人驚呼。
那些怪物是打不死的,即便是英勇之人,也只能暫時將它們擊散,這場戰斗注定是一場持久戰。
“這位...和真先生,能請您幫助抵擋怪物嗎?”
“啊,我?”
高大的粗糙泥土人偶撓了撓頭,
“我要保護真子,”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令妹!”
“如果怪物太強,和真先生隨時可以拋下我們,率先離開。”
領頭的警部說完深深躬身,
“拜托了!”
“那我也留下——”
小女孩躲在高大的泥土人偶后面,
“哥哥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
目黑區,
并非所有人都逃出去,或者說有機會逃走。
一家蛋糕店的收銀臺下方,就有微弱的呼吸起伏。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縮在柜臺下方的少女抱著雙膝、閉著眼睛、不斷的自我催眠。
除了當‘鴕鳥’之外,她又有什么其他的辦法?那些怪物不懼任何攻擊、卻又能攻擊到人類;簡直就是‘無敵’般的存在。她一個脆皮大學生,難道能和怪物肉搏?
做不到的、
并非人人都是天賦異稟,
可以像伊織一華這種武斗派極道、天馬希望這種格斗家那樣:
和怪物激情肉搏,笑對生死危機不退縮。
蠕動、蠕動、蠕動~~
即便閉上眼睛,皮膚上傳來的連串觸感,依然讓少女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這些詭異的觸感不斷的從下向上蔓延,小腿、大腿、屁股、腰腹、前胸、后背——終于,承受不住壓力的少女睜開眼睛:
看到的,是一張滿是觸手的嘴巴,正在從下方準備將她一口吞下!
不看,不等于對方就不會攻擊她!
“嗚、”
四周蠕動的觸手、
讓少女渾身癱軟得連慘叫都發不出,只發出一聲小狗哼的響動。
“嗯?有人?”
好在這一聲,吸引了徑直而來之人的注意力。
嘭!!
下一秒,
一個手掌由上至下,直接刺穿了收銀臺!
撕拉——
眼前一亮,收銀臺和屁股下的‘怪物’一起,被暴力的撕成兩半!
“啊?啊!啊...”
少女抬頭,看到一張纏繞繃帶的臉。
又是怪物——
“喂,給我來點吃的。”
沒等少女昏過去,這個‘繃帶怪人’就自顧自的開口。
“累死了,這些東西是無限復活的嗎?!”
哎?
難道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