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谷花奈,我需要一個解釋!”
位于東京千代田區、霞關2丁目1番1號的警視廳‘本店’總監辦公室中,藤田總監十字交叉、身體前傾、一臉陰沉的質問。
不怪他脾氣不好,最近島國被阿美利加輪番施壓,簽了一份5500億美元的貿易合同、或者說喪權辱國的條約:雖說島經指數一片大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跪地求饒之后的‘釋然’。
而在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暗處,
島國的‘超自然’事務也被阿美利加大肆插手,
身為東京警察勢力的老大,藤田總監怎么可能開心得起來?
“總監,解釋什么?”
面對長發和服、柔柔弱弱的部下反問,藤田總監臉更黑了。
“明知故問!”
啪、
一疊資料被藤田總監拍在桌上,
“那個女大學生‘石川矢本’,就是超自然存在!”
警視廳的精英又不是吃干飯的,數小時前、發生在小巷中的戰斗、或者說‘屠殺’已經被刑偵人員反復調查過,確定沒有其他人員進出過。
更不存在所謂的‘斧頭’這樣的兇器:
從驗尸報告來看,就是死于徒手!
如果是以前,只能猜測大型機械所為;
但是現在有了一個更方便、更貼近現實的答案。
超自然存在!
“還有這個視頻,”
拿起旁邊一枚U盤,藤田總監將其也放在桌上。
“這是技術部從損毀的手機中,提取出來的視頻片段,明確的證實——”
兇手就是石川矢本。
“我知道。”
?
被美谷花奈淡定的話語打斷,藤田總監一愣。
你既然都知道,那還放任對方離開?!
“總監,石川小姐——”
“不對,矢本小姐的確是超自然存在,然后呢?”
和服長發、說是警察、不如說是傳統美女的美谷花奈雙手一攤。
“把她抓起來?”
且不說對方是超自然存在,一場大戰下來傷亡如何,最重要的是:
“我可不想白白便宜了史密斯那個家伙。”
藤田總監眉頭一皺,
“為了避開阿美利加?”
這里終歸是島國東京、而不是阿美利加,大部分島國的公務員都是上有老下有小。
沒必要拼著全家不要給阿美利加賣命,再加上一開始,是當做‘女大學生被混混襲擊’案件處理,所以關于‘矢本’的信息,都被警視廳隱瞞下來。
“對,”
美谷花奈解釋,
“如果現在動手,必定驚動阿美利加,被分走大部分利益。”
“其次,總監你應該已經看過了目標的情報。”
說著美谷花奈上前,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開。
“石川矢本,女,19歲,目前就讀于中野高等學校二年八組...”
還是那句話,政府想要查一個人的底細,完全可以底褲都給他扒干凈:因為所有人都有義務配合警視廳的調查,所有地方都能進入,真正的百無禁忌。
“五年前,從京都搬到東京來。然后——”
就是日常崩壞的開始。
石川矢本的父親,因為工作失誤被會社辭退。
島國盛行‘終身雇傭制’,即便現在越來越多元化,大部分會社依然傾向于簽終身合同:這樣的員工,對會社的忠誠度非常高,幾乎與會社同榮辱:在選舉制國家,一個人就能影響一個家庭的選票。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新時代的‘家臣’。
但反過來說,一旦被會社開除,那幾乎就很難重新找到工作。
“失業的石川先生每天公園度日、后來染上了酗酒、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暴躁;”
加上這幾年,島國的就業環境本就困難,最終發展成為了家庭暴力。
“忍受不住的石川太太,選擇走入了青木森林。”
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于是,更加癲狂的石川先生,將無能發泄在了女兒身上。
拳腳相向、最后甚至試圖玷污石川矢本,終于:
“被反殺,”
“尸體就在石川家的冰箱里。”
像石川這樣的醉漢,什么時候跌入河流,或者被極道悄悄拖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加上女兒石川矢本沒有報案,島國政府才不會去管這種廢物。
“石川矢本身上,有其爺爺留下的‘教育資金信托業務’,就這樣繼續大學生活:甚至比之前更輕松,不用擔心遭受家暴。”
所謂的‘教育資金信托業務’,
是父母或親屬將資金委托給信托銀行,設立專項教育基金。
信托合同中可約定資金用途(學費、教材費、生活費),并指定孩子為受益人。即使父母、親屬身故或喪失能力,信托銀行也會按約定定期支付費用。
不得不說,少女的爺爺還算有些眼光,否則可能她的處境更凄慘。
雖說青春少女,和父親的尸體住在一起,也很瘆人。
“這些我都知道,”
藤田總監推了推平光眼鏡,
“這些情報,只能證明目標心理問題很大,更應該盡快將其掌控。”
“不,恰恰相反。”
美谷花奈卻當面否定了自己上司的意見。
“正因為如此,我才放她離開。”
在藤田總監抬手示意中,美谷花奈繼續說下去:
“正是因為這樣的經歷,導致矢本小姐精神狀態異于常人:只要我們表現出任何強行拘束的意圖,她一定會反抗到底!”
那么警視廳得到的,大概率是一具尸體。
“但任何人都有自己在乎的東西,”
說著,美谷花奈翻開資料,停留在貼著麻花辮女大學生的那一頁。
“掘江淺理,”
“此次案件的受害者之一,”
“矢本小姐的同班同學、學習委員、摯友。”
正如之前那些‘暴對’成員吐槽的那樣:兩個女大學生虛構的‘證詞’,在他們眼里漏洞百出;甚至能夠推導出,這番言論的主使者其實是‘掘江淺理’!
“兩人是摯友、現在又是‘共犯’,這份情感——”
抬手放在胸前,美谷花奈垂下眼簾。
“我也有為之舍棄一切的朋友。”
“總監你是不能理解的。”
?!
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的藤田總監愣了愣,他的確沒有那種存在,但并不影響他理解美谷花奈的意思。
“你是準備,通過拉攏掘江淺理,進而控制石川矢本?”
“沒錯,”
和服長發的美谷花奈放下手中的資料,
“人,終究是社會性生物。”
“我們沒必要將對方推到敵對面,讓矢本小姐主動為我們所用,才是明智之舉。”
警視廳代表島國的暴力機構,擁有的權力非常大。
現在又得到了內閣的首肯:
要什么都可以給!
瘋子?
只要能打造一副‘項圈’,也可以利用。
...
“好,放手去做吧。”
了解了部下的打算之后,藤田總監滿意的點了點頭。
“花奈,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
“好好干,讓那些說閑話的老東西閉嘴!”
“免了,總監。”
對此,和服美女只是無奈擺手。
“我的夢想,是當個無憂無慮的官僚。”
而不是和這些超自然存在勾心斗角,打生打死!
“哈,那可由不得你。”
藤田總監松開緊皺的眉頭,
“你剛說了,人,是社會的人——你、我都不例外。”
————
江戶川區,
葛西南高等學校。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踏著臺階,一步一步的向上挪動。
“書上說:人,是社會的人。”
撬開天臺的大門,拖著沉重腳步的鍋蓋頭男生,向著夜色下的天臺邊緣走去。
“為什么?”
為什么只有他,
被排斥在‘社會’之外?
‘你已經是個大人,不要給人添麻煩。’
這是老師的回答,那副不耐煩的模樣,男大學生依然歷歷在目。
‘喂,我們不是朋友嗎?混蛋!’
每個學校都有底層,毫無疑問他就是班級中的底層人物。
‘別看他,’
‘那副陰沉的模樣...’
班級上其他同學,對他的厭惡評價。
‘混蛋,為什么只有你在學校被欺負?還不是因為你成績不好——’
這是回家后,得知情況的父親怒不可遏:沒有去找那些欺負他的家伙,反而對他拳腳相向。
可惡、可惡啊!
能夠求助的對象都求助過了,但是大家為什么都如此冷漠?
“不,這的確符合社會的規則。”
翻過柵欄,站在天臺的邊緣,鍋蓋頭男大學生絕望的喃喃自語。
“優勝劣汰,我就是那個應該被淘汰的人。”
低頭一看,下方那反射著月光的水泥地;讓男生一陣眩暈,下意識的抓緊身后的柵欄。
“我能做到的、能做到、只要邁出一步。”
只要邁出這一步,就結束了。
不斷的為自己打氣!
如果后退,
就會像平時那樣。
如果不去死,就沒有人明白他痛苦到想死的心情!
雖然渾身顫抖的身軀,都在提醒他遠離危險、遠離死亡:活下去、是生物的本能。
“這...這個時候,應...應該...”
吟誦辭世緋句?
比如:
頂樓風好大,
吹亂校服領帶;
閉眼跳、
風灌滿耳朵...
啪、
“哎?”
背后傳來的推力,
讓鍋蓋頭的男生猝不及防下,就向夜色飛去。
嗚嗚嗚——
耳邊驟然響起風聲、也許只是幻覺?
眼前是飛速接近的水泥地,以這種姿態落下,必定是頭破血流!
一瞬間,冰冷的顫栗從腳底直竄頭頂!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拼命發出危險的吶喊,試圖扭轉這個局面。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生物的本能臣服于大腦的思考;這是人類超越普通生物的地方,也是人類會主觀選擇‘自殺’的原因。
不不不、
我不想死、不想死!
地面飛速放大中,頭發被吹得飛揚而起的男大學生,后悔了。
“停下、停下啊!!!”
墜落的男生,在空中本能的雙腿不斷向下蹬踏、如同溺水之人本能的反應。
原本這只是徒勞的掙扎,但是:
啪、啪、
在他瘋狂掙扎下,
雙腿踩出殘影,竟然發出響亮的空爆聲音。
咚、
“哎呦,”
一屁股摔在地上,震顫的尾椎骨讓他下意識的挺胸抬頭。
這一抬頭,
看見的是頭頂教學樓的天臺。
?!
“我這是...”
環視一周,男大學生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坐在了教學樓前方的水泥地上。
啪、啪、啪、
輕柔、卻頗有節奏的掌聲響起。
“不錯,”
只是減緩了下墜的沖擊,連‘月步’的毛都沒有摸到,但已經很不錯了:果然人在生死壓力下,能爆發出奇跡。
嗯,至于當場摔成肉餅這個可能,那和‘她’有什么關系?
反正都是個準備跳樓的家伙。
廢物利用~~
“誰——”
猛然轉頭,映入男生眼簾的,是一個站在月光下的...影子?
“鬼、鬼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在校園中回蕩:然而自從有了各種電子設備后,島國的‘巡夜’傳統已經消失了;他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查看。
“鬼?”
“別把妾身和那種低階存在相提并論,”
明明是影子、卻是立體的存在,讓人能夠分辨出是古典美人的存在,悠然開口。
“記住了,妾身名為‘貴人’。”
“再敢亂叫,妾身就讓你去三途河中,和真正的‘鬼’呆一輩子。”
???
“貴...貴人閣下,”
因為以前被霸凌的經歷,男生下意識的跪坐起身。
“請問,您是——”
“我是賦予你力量的存在,”
古典的墨色美人邁步上前、裙擺翩翩、拖地數米、雍容華美:不愧‘貴人’之名。
“閣下,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面對走到面前的詭異存在,這名鍋蓋頭的男生跪地、低頭、土下座,恭敬詢問。
對方如此上道,倒是讓某人省了一番口舌。
“我需要你去殺一個人。”
果然!
島國的ACG領域非常發達,
眼前這番月下詭異遭遇,分明是‘邪惡的反派BOSS’正在挑選人間‘炮灰’的場景。
而他:田中泰二,就是那個可憐的炮灰!
“沒問題,閣下。”
地上跪著的男大學生,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劇烈跳動的心臟,讓田中泰二久違的感到‘活著’的滋味;他不想死!起碼這一刻,他絕不愿意迎來生命的終結。
就算是...就算是殺人。
干了!
“現在就動身嗎?”
“那倒不必...”
也許是墨色美人態度溫和、也許是體內涌動的力量,讓田中泰二大著膽子抬起頭來。
“閣下,”
“能請寬限一天嗎?”
“我想要處理些‘私事’。”
“可以,”
對于麾下的‘棋子’,某人還是很‘大方’的。
反正對方要做什么,他大概也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