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場像一口燒到極限的高壓鍋，鍋蓋邊緣不斷噴出藍白色的蒸汽。蘇悅的手掌仍貼在核心表面，指尖微微發顫，卻穩得像焊死在了原地。她沒動，也不敢動——體內那股被強行匯聚的能量正沿著經脈逆流而上，皮膚下泛起細密的裂紋，像是玻璃即將炸裂前的蛛網。

她聽見了。

不是聲音，是畫面。

一道投影憑空浮現，橫亙在崩塌的穹頂之下。畫面里，公園的秋千還在晃，一個小女孩咯咯笑著，腳尖踢起落葉；街角菜攤前，老人數著皺巴巴的零錢，塑料袋被風吹得啪啪響；教室里，一群學生齊聲朗讀課文，陽光灑在翻開的書頁上。

“看清楚了？”神秘勢力領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平靜得像在播報天氣，“你若引爆，震蕩波將撕裂地殼，引發連鎖反應。這些畫面里的呼吸，心跳，笑聲——都會在三秒內歸零?！?

蘇悅沒眨眼。

她只是看著。

看著那女孩的馬尾辮在風里一甩一甩，像極了林溪犧牲前回頭時的動作。

“你不是救世主?！蹦锹曇衾^續說，“你是劊子手。你所謂的‘終結’，不過是把災難換了個名字?！?

她終于閉上了眼。

三秒。

腦海里閃過太多東西——李陽夜跑時喘著粗氣喊她“悅子別掉隊”，林溪倒下前那一句“快走”，還有那個曾處處針對她的同學，在蠱蟲控制下眼神渙散卻仍掙扎著遞出染血紙條的模樣。

原來有些人的惡意，不過是求認可的扭曲方式。

她睜開眼，嘴角輕輕揚起，像在便利店看到臨期打折酸奶時那種無奈又釋然的笑。

“我不是毀滅者?！彼吐曊f，聲音不大，卻穿透了能量場的嗡鳴，“我是終結者?！?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主動松開了對能量的壓制。

不是釋放，是吞噬。

“能量共振”反向運轉，所有殘存的異能——風、水、光、火、甚至林溪最后一絲執念——全被她以自身為容器強行吸納。系統警報瘋狂閃爍，提示“負荷超限”，但她沒看。手腕上的胎記忽然發燙，“喂”字藍光暴漲，邊緣浮現出極細的裂紋，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從內部撐開。

李陽猛地抬頭，瞳孔驟縮：“蘇悅！你在干什么？！”

她沒回答。

身體已經開始崩解。皮膚下的藍光越來越亮，血管清晰可見，像電路板上的走線。她能感覺到每一寸骨頭都在呻吟，每一分意識都被撕扯。但她還站著，像一根釘進地面的樁。

“瞬移……”她默念，“坐標鎖定——城北廢棄核電站。”

那是她早就選好的地方。無人區，地質穩定，地下有三層防輻射混凝土。炸了也只是一朵蘑菇云，不會波及城市。

可系統提示冰冷地彈出：【瞬間移動技能冷卻中，剩余時間：3秒】

她只剩不到一秒的控制力。

能量在體內咆哮，像一頭即將破門而出的野獸。她咬破舌尖，用痛感強行維持清醒，啟動“精神屏障”將神經痛覺全部屏蔽。視野邊緣開始發黑，耳邊只剩下自己心跳的轟鳴。

0.9秒。

她指尖微顫，等待系統響應。

可三秒太長了。對她來說，一秒都可能是永恒。

就在這時，遠處控制室的殘骸中，一道身影緩緩爬起。

是那個曾嫉妒她、陷害她、把她的秘密告訴神秘勢力的同學。

他滿臉是血，臉上蠱蟲早已干癟死亡，嘴角裂開，卻還在動。

他盯著蘇悅的背影，眼神復雜得像打翻的調色盤——有悔恨，有恐懼，還有一絲近乎虔誠的光。

“這次……”他喃喃，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換我護你?！?

他用盡最后力氣，猛地撲向控制臺，頭狠狠撞上操作面板。

“砰——！”

電火花四濺，一道電流竄入主控系統，引發短暫干擾。

系統判定：【外部干擾觸發，技能冷卻提前解除】

【瞬間移動：準備就緒】

蘇悅感知到了。

她沒回頭，但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時間仿佛被拉長。

她看見李陽從斷墻后沖出，嘶吼著她的名字，手臂伸向她，指尖幾乎要觸到她的衣角；

她看見其他伙伴眼中的淚光，有人跪倒在地，有人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她看見城市燈火鋪展如星河，萬家燈火里，有人正熱著外賣，有人抱著貓刷短視頻，有人在陽臺抽煙看月亮。

那么近，又那么遠。

系統彈出最終提示：【此操作不可撤銷，確認執行？】

她最后看了一眼能量場中林溪曾站的位置。

輕輕點頭。

像在回應那句“快走”。

然后，嘴角揚起。

“執行?！彼p聲說，“代號：終結?！?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在半空中還未落地，便被高溫蒸發成一縷藍霧，悄然被手腕胎記吸收。裂紋加深，內部似有文字重組，像一段代碼正在自我改寫。

她的身影開始模糊，空氣扭曲，空間折疊的波動以她為中心向外擴散。

李陽的手差0.3厘米就能抓住她。

蘇悅最后看見的，是他眼中的光，像極了那個她第一次簽到成功時，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