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人窒息的混亂與未知力量的沖擊下，林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恐慌。班長李晴那過分冷靜的視線轉向了更遠處的深林陰影，這莫名地讓他心底的不安更加沸騰。

就在這時——

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威壓，如同無形的億萬鈞巨石，驟然從天而降！

“肅靜！”

一個蒼老、沉凝、卻又仿佛洪鐘大呂般的聲音，穿透了所有驚慌的呼喊、力量的嗡鳴、藤蔓的摩擦聲、甚至那不知名獸吼的余韻，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嗡！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王雪指尖跳躍的冰晶瞬間凝固；劉強暴漲的肌肉和熔巖般的赤紅皮膚如同被冰水澆淋，迅速褪色降溫；小希身邊瘋狂滋長的藤蔓也猛地一僵，停止了蠕動，仿佛變成了無害的普通植物；錢浩身邊卷起的塵埃無聲飄落；張嵐懸浮的課本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所有混亂的能量氣息，在這聲輕叱下，都被強行壓制、收斂！

林楓只覺得胸口一窒，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那感覺，比他剛才承受空間拉扯墜落時還要恐怖！這不是物理層面的力量，而是來自生命層次和精神層面的絕對碾壓！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目光投向威壓傳來的方向。

就在這片詭異空地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

他穿著月白色、樣式極其古樸的長袍，袍身上流動著銀色的暗紋，在慘白與暗紫雙月的交輝下，散發(fā)著柔和卻凜然不可侵犯的光暈。此人身形極高，骨架寬闊，須發(fā)皆白，卻并非枯槁，反而根根透亮，如同雪絲般垂落至腰際。他的面容古樸威嚴，如同石刻一般，深刻著歲月與力量留下的痕跡。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星海，滄桑似古井，只消一眼掃過，就讓所有幸存的學生感到自己從里到外都被看穿，所有的秘密、恐懼、迷茫都無所遁形。

僅僅站在那里，他便成了這片詭異天地的中心，仿佛連那兩輪妖異的月亮，也需向他垂下光芒以示恭敬。

“爾等……來自凡土？”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傳遞到每個人耳邊，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似乎直接溝通意念。

沒人敢應聲，所有幸存的學生都下意識地噤若寒蟬，緊張地看著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如同神祇般的人物。班長李晴也第一次露出明顯的、深深的忌憚之色，身體微微繃緊。

“此界非爾鄉(xiāng)，”長老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些衣著怪異、面帶驚惶與迷茫的年輕人，在班長李晴身上極其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隨即移開，并未多言，“此地，乃‘靈墟’，修仙界的遺落邊荒。爾等遭空間異動卷入，肉身凡胎，得此界靈氣強行貫通……是為‘啟靈’。”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這群大半人身上還殘留著些許未散逸的靈氣波動：“汝等之中，多有‘靈根’顯現(xiàn)者。靈根乃天地賜予生靈溝通大道之根基。”他的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王雪、劉強、小希等人，“然，亦有未顯者。”這句話沒有特定的指向，但林楓的心卻如墜冰窟，手下意識地再次攥緊了胸口的玉佩。

“既入此界，當知此界之律。”長老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靈墟兇險，萬族并存，殺伐隨起。爾等弱質微末，若想生存，當擇途而行。此界修仙之路，有三：”

他的聲音在雙月的清冷與陰詭光澤下回蕩開來，為這群失魂落魄的高中生開啟了通往殘酷命運的大門：

“魔道！”長老吐出這兩個字時，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下，帶著一種刺骨的寒意，“舍身飼魔，急功近利，以非常之途奪取天地造化！進境極速，然兇險萬倍。心志不穩(wěn)者，易為魔性侵蝕，神智盡喪，淪為只知殺戮咆哮的兇戾魔物，與野獸無異！更有甚者，道基虛浮，力不控己，頃刻間爆體而亡，形神俱滅！此乃絕路，亦是捷徑！”

當長老說到“化為野獸”、“爆體而亡”時，一些覺醒了力量、正沉浸在興奮中的同學（如陳浩，他覺醒了某種能擾動空氣的能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仿佛看到了自身未來的慘狀。

“正道！”長老的聲音略微緩和，帶著一絲奇異的意味，目光在那些尚未覺醒的同學（包括林楓）身上掠過，“非有先天靈根，乃以凡人之軀，體悟天地正氣。筋骨千錘百煉，意志砥礪前行，以‘武’入道，以‘心’證道！于凡塵俗世行俠仗義，秉持本心，累積功德。雖無靈根加持，進境緩慢，卻步步為營，根基堅實不虛，可得壽元綿長。行至深處，武道通神，亦可超凡！”

聽到“凡人之軀”、“行俠仗義”，林楓眼神猛地一凝。這個詞……像一道光，穿透了他心頭的絕望冰層。原來……沒有靈根，并非絕路？武？心？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班長李晴在聽到“正道”時，眼神也微微一動，似乎若有所思。

“仙道！”長老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一種堂皇正大的氣息，目光在王雪、錢浩等身具明顯靈根者身上停留片刻，“此乃坦途正法！身具靈根者，得天地鐘愛，引氣入體，淬煉身心，追尋長生大道，飛升天闕。天賦異稟，進境遠快于正道，道法玄妙無窮。然……天資亦分高下，道心更需堅韌，若貪圖捷徑心術不正，終難成大道。”

那些覺醒靈根的同學（尤其自認天賦不錯的），眼中頓時爆發(fā)出強烈的光芒和傲然。學霸趙明看著自己毫無異狀的手掌（他可能覺醒了某種非直觀的力量），又看了看周圍的同學，若有所思。陳浩更是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得意。

介紹完畢，長老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莫測，威壓也稍稍收斂幾分，但那份掌控全局的壓迫感依然存在。

“道路已明，何去何從，爾等自行抉擇。”他抬起枯瘦卻蘊含著無盡力量的手指，指向遠處月光下更顯幽暗深邃的莽荒山林，隱約可見怪石嶙峋、古木參天的輪廓，“此乃‘荒丘澤’。三日之內(nèi)，穿越荒丘澤，抵達‘升仙鎮(zhèn)’者，可得庇護，擇路而行。”

他環(huán)視著這群依舊惶恐不安、卻又因道路選擇而心思各異的年輕人，最后說道：“前路兇險，妖魔環(huán)伺，異獸潛行。可自行組隊，三五結伴，彼此照應，亦可憑己之力獨行求存。此為爾等入界第一考——生存！”

“生或死，仙途或白骨，皆在汝一念之間。”長老說完，身影竟如同水波般在原地蕩漾開來，月白色的衣袍在暗紫月華下顯得格外妖異，“吾言盡于此。”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徹底化作光點，融入這片詭譎的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留下原地，一群剛剛經(jīng)歷了超自然穿越、獲得了詭異力量（或沒有）、又被迫面臨殘酷生存選擇和道路抉擇的高三學生們。

死寂，再次籠罩了這片空地。但這一次的死寂中，混雜了更多的復雜情緒：茫然、恐懼、劫后余生、對力量的渴望、道路選擇的掙扎、對同伴的猜疑、以及……對活下去的本能沖動。

林楓深吸了一口那飽含靈氣卻讓他難受的空氣。玉佩依舊冰涼地貼在胸口。魔道是死路……仙道是那些天才們（小希、王雪、劉強他們）的坦途……而正道……是凡人的路！一股混雜著屈辱、不甘和微弱希望的沖動在心底滋生。他下意識地再次看向班長李晴的方向——她正眉頭緊鎖，警惕地掃視著周遭環(huán)境，似乎在評估著什么。

周圍，已經(jīng)開始響起細碎的聲音：

“組隊！我們組隊吧！誰跟我一起？”“王雪！你會造冰！跟我一起！”“陳浩，你的氣流能感知嗎？我們聯(lián)手！”“小希……你的植物……”

而更多的人，目光閃爍著，在實力強弱、人際關系和未來的道路傾向中搖擺不定。

林楓站在原地，感受著自身的“空蕩”，看著小希身上那些終于徹底軟倒失去靈性的藤蔓，以及她驚魂未定的臉，又看了看遠處班長李晴那冷靜到異乎尋常的身影。

生存……第一考……組隊？

他該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