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段日子，滄溟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盡管蘇棠沒有親口承認，但部落里的其他獸人早就把他當作了蘇棠的第四位獸夫。

“哼！狐貍精人魚，就會勾引別人的雌性！”烈風看著整日圍在蘇棠身邊的滄溟，粗聲粗氣地啐了一口。

一旁的墨曜擦拭著石矛的手頓了頓，抬眼看了看烈風，又瞥了一眼滄溟和蘇棠的方向，最終什么也沒說，繼續沉默地做自己的事。

蘇棠自然也聽到了烈風的話。

她微微蹙眉，滄溟的“粘人”確實讓她有些無奈，但她更反感烈風這種不分場合的言語攻擊。

拜托，明明是你瞧不上我，還不讓別人對我好了？

蘇棠直起身，正要開口說些什么，滄溟卻先一步有了動作。

他仿佛沒聽到烈風的諷刺，只是對著蘇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低沉悅耳：“絨兒，我給你煮了魚湯，還用你教我的方法去了腥味。”

他自然地牽起蘇棠的手腕，將她引向火塘邊一個鋪著干凈獸皮的矮石墩。

石墩旁，一個小陶罐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濃郁的魚湯香味彌漫開來，讓不少族人暗暗咽了咽口水。

烈風看著滄溟那旁若無人的親昵舉動，再看著蘇棠竟然真的被他拉著坐下，頓時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感覺肺都要炸了！

就在這時，蘇棠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山洞里或坐或臥的族人們：

“今日，我以巫醫之名宣布——自即刻起，廢除原有的‘侍寢制度’！”

墨曜擦拭石矛的手徹底停住了，他抬起頭，黑眸直視蘇棠，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出聲反對。

不遠處的幽影也沒有說什么，應該是默認了蘇棠的話。

“憑什么？！”烈風猛地站起來，“廢除侍寢？白絨！你是不是被這個狐貍精人魚灌了迷魂湯了？他整天裝柔弱討好你，你就什么都聽他的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們？墨曜！幽影！你們就看著她胡鬧嗎？！”

滄溟仿佛沒聽到烈風的指責，他只是安靜地坐在蘇棠旁邊的石墩上，拿起一個干凈的貝殼碗，小心翼翼地將陶罐里奶白色的魚湯盛出來，吹了吹熱氣，才遞給蘇棠。

蘇棠接過溫熱的魚湯，看也沒看暴跳如雷的烈風。

“從今往后，部落的雌性與雄性之間，當以自愿、尊重為前提。任何強迫的行為，都將視為對獸神意志的違背，受部落嚴懲！”

烈風看著旁邊那個依舊一臉溫順、仿佛事不關己地給蘇棠添湯的滄溟，只覺得一股邪火無處發泄，憋悶得幾乎要爆炸！

他狠狠瞪了滄溟一眼，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好得很！狐貍精！你給我等著！”

說完，他猛地轉身，大步沖出了山洞。

山洞里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滄溟輕輕放下湯勺，轉頭看向蘇棠，藍色的大眼睛里滿是無辜：“絨兒，是不是因為我…讓你為難了？”

蘇棠看著他這副“無辜”又“體貼”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滄溟是故意的，但誰不喜歡小綠茶呢！

滄溟從自己貼身的一個用細密海草編織的小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珍珠。

但它絕非尋常所見。它約有鴿卵大小，通體渾圓無瑕，散發著一種極其溫潤的柔光。

滄溟將這顆珍珠輕輕放在蘇棠的掌心，觸手溫涼。

“絨兒……”他低低地喚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珍珠光滑的表面，“它不僅僅是一顆珍珠，帶著它，你就會擁有在大海之中自由呼吸的能力。如同我們人魚一樣。”

蘇棠看著掌心的珍珠，心頭猛地一跳。

自由呼吸于大海？這能力簡直逆天！在危機四伏的原始世界，這幾乎等同于多了一條命！

她下意識地就想推拒，這實在是太貴重了！

“滄溟，這不行，太……”蘇棠話未說完，手腕卻驟然一緊！

滄溟不知何時已傾身靠近，“絨兒，”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磁性，只容蘇棠一人聽見，“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我的心意，你早已明了。我的命是你救的，從你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那一刻起，我的靈魂便已烙印上你的名字。”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滄溟，鐵了心要做你的獸夫！”

這已經不是暗示，是赤裸裸的宣告！

山洞里一片死寂，所有族人都被滄溟這突如其來的、極具侵略性的姿態和話語震住了。

“滄溟！你放開巫醫大人！”一個年輕的雄性看不過去，壯著膽子喊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觀察的長老拄著骨杖，緩緩上前一步。

“獸神在上，心意與緣分，自有天意指引。如此重大之事，關乎部落福祉與巫醫大人的清譽，不如……請獸神示下？”

他頓了頓，從懷中鄭重地取出一塊磨得光滑、刻滿古老紋路的深褐色龜甲。這是部落傳承的占卜圣物，非重大事項不得動用。

“以這千年靈龜之甲為媒，置于神圣火種之上炙烤。龜甲裂痕所現之紋，便是獸神降下的諭旨，昭示吉兇。若裂痕顯現祥瑞之紋，則證明他與巫醫大人之緣，得獸神認可，乃部落之福。反之……則需順應天意。”

長老的目光帶著詢問，看向蘇棠和滄溟。

將決定權交給虛無縹緲的“獸神”，既避免了蘇棠立刻被逼表態的尷尬，也給了滄溟一個證明的機會，更平息了族人因滄溟強勢舉動而產生的些許躁動。

滄溟的藍眸微微瞇起，審視著那塊龜甲。片刻后，他緊握著蘇棠手腕的力道，終于緩緩地地松開了。

“絨兒，我愿讓獸神見證我的心意。”

“……好。”蘇棠的聲音有些干澀，她深吸一口氣，“便依長老所言，請獸神示下吉兇。”

她的應允讓山洞內的氣氛為之一緩。

長老臉上露出鄭重之色，墨曜和幽影的目光也聚焦在那塊龜甲上。其他族人更是屏息凝神，充滿敬畏地等待著神諭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