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外，陳白將老神父放下，觀察他的變化。

螢火狀的光點依舊存在，已經沒過了膝蓋，正在向上繼續蔓延。

即使到了外面，老神父也沒能擺脫消散，金黃色光斑如同附骨之蛆，逐漸將他吞噬。

“這……什么情況……”

王安看著眼前的非常理景象有些失聲。

沒有解答王安的疑惑，陳白重新抱起老人，將他平放在長椅上。

“神父，你大概是要死了，我阻止不了。”

陳白看著正在消散的老人，輕聲說到。

數次嘗試無果，陳白也沒了辦法，雖然知道這一切都跟腕表有關，但他并不明白具體，無法挽救老神父。

“沒關系的，人從出生就在走向死亡不是嗎？”老神父很是平靜，甚至還帶有些微微喜悅，“我活到85歲，用了70年時間信仰上帝，卻一直沒見過祂的真實，這算是神跡？我似乎有機會見到祂了。”

這些可不一定關上帝的事。

陳白沒有將這句話說出。

陳白對老神父的感官不錯，能分辨出他是一個好人。院長教過，好人要有好報，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老神父死。可惜。他阻止不了正在發生的一切。

既然這樣，讓老人懷著美好愿景離開也算不錯。

“有什么需要我幫忙做的嗎？”

陳白問老人。

老神父幫忙料理了院長的身后事，這個恩情自己得還上。

老人想了想：“你給陽春兄置購的墓地好像很大，還有位置嗎？”

“有，很充裕。”

“能給我留塊地方？不過我可沒錢給你哈哈。”

“自然可以，有您做伴，院長應該會開心。”

應有之禮，陳白不可能拒絕。

老神父聽后嘴角微翹，面含笑意對著陳白揮揮手，似是告別。

前后不過一分鐘時間，光斑已經消散到了老神父胸口處，腰部以下只剩空蕩衣擺。

“您是在……高興？”

陳白不太理解，死亡是人類最本質的恐懼。除了像自己這樣缺失情感能力的精神病外，正常人類應該都很排斥，哪怕有人能夠坦然面對，也不該會感到愉悅才是。

老神父抬手指著天上的異紅：“我主持過幾百場別人的葬禮，都太過單調，沒有新意。我經常會想，自己的葬禮該怎樣顯得與眾不同，還有比眼前這種形式更特別的嗎？整個世界都在為我踐行，多奇妙啊。”

“確實不常見。”

陳白肯定到。

“噢，對了！下葬的時候用我現在身上這件祭披就行，如果有味道的話，麻煩幫我洗洗，不要……”

光斑掠過老神父脖頸，阻斷他還未說完的話語，沒了聲帶無法出聲的他只能通過眼神示意。

陳白點點頭：“要干洗不要水洗，我知道的。”

老人見陳白理解自己意思，心愿了卻，滿足地閉上眼，等待圣父召喚。

數秒后，長椅上只留下一件亮紅祭披，再無老人身影。

“現在能說說這是什么情況了嗎？外星人入侵？敵國的新型武器打擊？還是別的什么？”

王安頭沉暈眩，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離奇，他現在腦子還一團亂麻，有太多的疑惑和惶恐。

“不清楚，但應該不是什么好現象。”

陳白無法給王安解答，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俯身將老神父遺留下的衣服拿起，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沒什么味道，但還是洗一下好了，也不知道洗衣店還有沒有人營業，陳白想著。

“王安，你會用干洗機嗎？”

陳白思索了一下，從天空的異常范圍判斷，這場突變波及應當不小，附近的洗衣店大概率也不能幸免，這倒是個麻煩事，自己衣服都是手洗，沒操作過機器。

“啊？噢，會……”王安反應過來，看著臉色平靜的陳白，面露怪異，“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問題，當務之急不是應該先搞清楚狀況嗎？”

“不沖突，先做眼前能做的。”

最近的洗衣店離教堂一公里左右，路程不遠，陳白決定步行過去，這樣沿路可以觀察情況，或許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

陳白和王安并肩走在街上，入目處皆是散落的各式衣服雜物，密密麻麻數不過來。

陳白所在的泉城，是一座旅游業高度發展的古城，平日里外來游客絡繹不絕。

教堂的位置處在老城區中央，人流更是密集，時常會造成擁堵人海。

只是現在卻一反常態，原本喧鬧的城區中心空曠寂寥，兩人幾百米行來，竟不見絲毫人煙聲響。

“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人接通，請稍候再撥。”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王安將電話掛斷，對陳白搖了搖頭。

出來路上，他把連同緊急呼叫在內的所有政府機構電話都撥了一遍，沒有一個能夠接通。

“這算世界末日嗎……”

王安喃喃自語。

親眼見到老神父消散分解的他，自然知道這滿地狼藉代表著什么，到底死了多少人，幾十萬？甚至數百萬？而且連全國連線的緊急呼叫都無法接通，說明這場災難的涵蓋范圍絕不止一座城市這么簡單……

王安想不下去了，他實在不能接受接受。不久前他來時，還在因為道路堵塞停車位難尋生厭，下一刻世界就翻天覆地，他不用再為人群擁擠苦惱，只是這并不美好。

如果能選擇，王安更愿意被堵在路上，朝著到處亂竄的行人豎中指，而不是獨享寂靜空蕩的城市。

陳白沒有出聲安撫王安，作為成年人，自我調節情緒是最基本的能力。

他此時正在考慮另外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不管是凍結時空給他送來腕表的人形，還是頭上望不見盡頭的異變天色，以及無聲無息將一座，甚至更多城市都化作空蕩的金黃色光斑，無不說明著這場災難已經超出了目前人類能應對的范疇。

國家中樞受到的影響有多大？如果中樞也是這種情況的話，那秩序的崩潰在所難免，而一旦秩序崩潰……院長和老神父的葬禮就很難進行。

自己事先聯系的司機已經失聯，沒有適合的車輛，要怎么將遺體運送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東山島？

咦，車……陳白突然想起，王安是開車來的。

“王安，你的車是幾座的？”

“7座的SUV，怎么了？”

王安莫名看著陳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7座啊……拆掉座椅，應該能把棺木放進去？

……

【報告，篩選結束，生物合格數量：10.01億】

【10億啊……數量這么多，票價應該能定高點？投放生物綁定裝置；調試星球環境】

【投放中，半小時內將完成投放。調試星球環境預計時間：0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