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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惹紈绔
  • 望滄笙
  • 4559字
  • 2025-07-27 12:00:00

樓下還在醉醺醺地推搡的幾人似乎在余光中瞥見樓上一絲美景,仰首四處張望。

江瀾不知何時抽出一方帕子,抬手時袖口滑落些許,露出白瓷般的手腕。謝君乘下意識順著她的動作垂首看過來,視線忽地觸及她手腕上一晃而過的幾許痕跡,尚未看得清就被輕輕一推,向一側退了兩步。

那狡黠又繾綣的神色沿著冰涼的指尖竄入胸腔,謝君乘干脆氣定神閑地等在那里,挑著眉頭等下一幕。

樓下的秦明正感覺到高處飄來一物,醉眼朦朧間舉手抓住,循著帕子飄落的方向抬頭一看,只見自方才將他攆出來的醉仙樓出現一位白衣仙子,纖纖玉手扶在窗邊,怔怔地朝他手上的香軟帕子看過來,只匆匆一瞥就受驚似地躲開了,順帶把他的魂也勾了去。

隨行的人在秦明正的失魂落魄中率先反應過來,又沖向醉仙樓大聲喝道:“敢耍老子?說什么不接待?上邊明明有人!”

秦明正手里攥著帕子,隨著幾個手下在前頭開路,不甚費力就沖進醉仙樓。

他朝店主招了招手,喘著粗氣,“從前我只當你這兒的廚子會做好東西,何時藏了如此尤物,居心不良吧?”

店主被秦明正揪著衣領提到面前,狼狽不堪地搖頭道:“什……什么尤物?您可是誤會了?”

“誤會?”秦明正狡黠一笑,“是了,我如今懷疑此處窩藏來路不明的逃犯,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巡防營要進去搜查,誰敢阻攔,一律按同黨論處,你知道后果。”

講最后一句時,秦明正還特意將人拉近,呵了他滿臉的酒氣。

店主驀地料到秦明正許是看見了誰,一陣驚駭,拼了命地擺手:“大人、大人萬萬不可,樓上可是勵……唔……”

秦明正一伙人都五大三粗,一身膘肉,輕而易舉就將店里幾人拿住,捂著嘴。他向上看了看,連樓上錯落參差的燈影變得裊娜多姿。

適才那匆匆一瞥實在妙不可言,如今站在樓梯前,想到如此一步步向上尋去,竟有一種探索寶物的刺激與神秘。秦明正揉著手里的帕子,正要上樓,一抹飄飄然的輕盈月色浮現于樓梯盡頭,一手扶著樓梯欄桿,另一手微微蜷縮成拳頭捂在胸前。

帷帽投下的素色面紗遮住臉龐,秦明正仰頭看了須臾,努力窺探輕紗之后的天人之姿。他還想往上走,美人卻先一步出聲道:“你撿了我的東西?”

不知哪里來的一陣涼意迎面拂過,秦明正腳下一頓,來不及思索什么,舉起手里的帕子,額頭的皺紋在挑眉時擠成一團,“我給你看看是不是?”

美人卻開始沿著樓梯緩緩走下來,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地輕微掀動輕盈的紗裙,真真成了從天而降的仙子。不僅秦明正,在場的幾個莽漢皆看得目不轉睛。

同樣挪不開眼的還有樓上的謝君乘。

江瀾此時的一舉一動都與他此前見到的不同,分明是拿住了樓下那敗類的心思而刻意為之,又相當自然,甚至……實在好看。

可在心緒波動以外,謝君乘竟還有一個念頭,才冒出了苗頭就頓覺不妥。

他覺得眼熟,似乎見過。

可再一細想,覺得如此場景似曾見過,難道不是因為在牡丹坊看過不少?

謝君乘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頭,想將那些不應重疊的身影拆開。那一個纖薄背影正翩然而下,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她方才很冷漠地說:“就這幾個豬一樣的東西,打一拳都要喘三下,你看戲便好,不必摻和。”

謝君乘一想到情不自禁輕輕嗤笑道。

青堯看那臉色不大對勁,想勸謝君乘聽江瀾的什么也別管,又覺得更不合適,幾番斟酌之后,低聲道:“公子不宜攪進去。若不放心,我去解決,咱們的人還在外頭待命。”

江瀾可是從李魏榮那里學來的本事,還在永州的重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就眼下這幾個一看就好吃懶做的痞子,青堯隨便掃一眼就知道,頂多也就應付幾個手無寸鐵之人的本事了,只怕連江瀾的頭發絲也碰不著。

謝君乘卻不接這茬,又還是忍不住嫌青堯老媽子似的啰嗦,不舍又不滿地極快了睨了他一眼,目光又緊緊跟著江瀾一寸寸向下流轉。

所有的注視都被拋卻身后,樓下的江瀾側身一步,繞開秦明正伸到面前的攙扶,隔著面紗看他,“我的東西呢?”

秦明正更覺這點清冷和神秘讓人心馳神蕩,向前傾身:“姑娘不以真面目示人,我若認錯了可怎么好?這對不住真正的失主啊。”

江瀾的指尖霎時緊緊勾著衣袖,微微垂首,雙肩隨著呼吸沉重而抬高些許。

秦明正一看如此欲拒還迎的可憐模樣,向前探手想一睹芳容。他漸漸覺得那看不真切的面部輪廓有些眼熟。

大抵天下美人都是如此。

江瀾正悄無聲息地蓄力,要將人一把掀翻,甚至還空出思緒來忖度要從何處入手會使他更煎熬。

猝不及防的變故交織于一瞬發生。

那只手才觸及面紗,剎那間被一股自下而上的狠厲鉗住。那力道又快又狠,緊接著往上一擰,秦明正在這一眨眼的功夫里只聽見咔嚓一聲,手腕的劇痛頓時擊退了幾分醉意。

可他尚未來得及喊出聲,又被當空甩過來的一支硬物擊中頭部,整個人頓時向后踉蹌幾步跌倒在地。

那一聲痛喊硬生生地被打散成堵在喉嚨間的嗚咽。

剔透精致的玉笛滾落到腳邊,江瀾定睛看了幾眼,不滿且無奈地輕嘆一聲,彎腰將玉笛撿了起來。

這變故不在江瀾的計劃之內,卻并未給她帶來什么掃興感。既然有人不按商量行事,那也不必再理會惹什么麻煩了。

秦明正的頭上一片紅腫,捂著手,有人沖上來想扶起來,被他一把推開,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摸向頭上的痛處,忍不住“嘶”一聲,難以置信地半張著嘴看向江瀾,好一會兒才從對方從容不迫地撿起笛子的動作里相信自己經歷了什么。

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如此單薄的女子掀翻在地上?

“好哇,”他才起身,向后撤開一步才勉強站穩,指著江瀾道:“果然圖謀不軌,知道爺是誰嗎?敢打我?”

面紗之后的江瀾臉色沉靜,還向前邁一步,聲調清冷,“官爺可別冤枉人,你問問,誰看見我用這東西打你了?”

這語氣乍聽之下很無辜,但夾雜著絲絲冰冷,稍一琢磨就發現此人分明不是伸冤,而是拒不認錯的囂張。

秦明正怒極反笑:“一屋子人看著你,還敢嘴硬?”

“大哥,咱別在這跟她費口舌了,”旁邊一人慫恿道:“這么貌美……不,目中無人的,咱照常逮回去問一問,她就知道錯了。”

醉仙居的人觀察至今,見勵安侯遲遲不露臉,而且所有的護衛都沒有現身,已經隱約察覺到什么,干脆躲在一旁不吱聲。

江瀾冷眼看幾個流氓眼向她圍過來,寸步不退,只舉起手中的玉笛朝樓上一指:“打你那人在樓上,你去抓呀。”

幾個莽漢鬼使神差地腳下一頓,一齊朝樓上看去,只見燭光和紅綢交錯間的閣樓連鬼影都沒有。

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道:“我上去瞧瞧。”

樓上的青堯抿了嘴,靜悄悄地打量一眼旁邊的人。

只見原先正沉浸于靜觀其變且準備好英雄救美的謝君乘,這一剎那神情復雜,瞳孔微微擴張似驚詫,唇角又淺淺上揚似高興。

青堯閉了閉眼,心里無端冒出一句“完了”。

另一邊的秦明正已經失去耐心,吼道:“把醉仙樓所有人都逮回去,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話未說完,一人已經出手要把江瀾拽過來。他抓住江瀾的肩膀,又見對方仍舊站定,絲毫沒有出手的勢頭,心中一定,正要使力把人拉過來的時候,忽見一道寒光沖著二人中間凌空飛來。

他當即收手,堪堪躲開了把他的手臂當靶子的刀光,扭頭看去的同時眼前一黑,登時天旋地轉地倒下去,

從樓上甩下來的木匣子把他擊倒。

幾人陷在驚愕和幾聲喊叫中抬頭看去。才登了幾級樓梯那人在擦身而過的變故中抖著腿回頭跑下來,渾然一種樓上鬧鬼的表情。

混亂中,青堯率先從樓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在江瀾面前將人擋在身后,手扶劍鞘冷臉道:“誰敢碰她,休怪我家公子不客氣。”

幾人面面相覷,被連番要命的變故嚇得腦子都轉不過來。只聽又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沿著詭異不明的樓上傳來。

“所有人都逮回去……”謝君乘負手拾階而下,姿態閑散,停下腳步想了想,又接著道:“不曾聽聞巡防營有如此通天本事,還敢私自拿人審問。我倒有興致見識見識。”

樓下亂糟糟的場面隨著這一股格格不入的貴氣和威儀而沉寂,不疾不徐的腳步像催命的鼓聲,將方才氣焰囂張的眾人敲得魂飛魄散。

秦明正反應最快,連余光都不敢向江瀾瞥去,跪下磕頭時可謂擲地有力,“冒犯侯爺,下官該死!”

其余幾人這下確定這是何方神圣,緊跟著跪下,手腳發抖。

謝君乘走下來,居高臨下的目光死死壓著幾個漢子:“怎么該死了?剛才不是要將所有人逮回去?來,將本侯也帶回去。”

謝君乘俯身將秦明正扶起來,溫和地強調了一次:“這么多人看著你說的‘所有人’,你可不要滅了自己的威風。”

秦明正雙腿發軟,幾乎是被拽起來的,想再次跪下去,又被勵安侯又死死抓著肩膀,動彈不得。

“侯爺……下……下官失言,是下官該死。”

謝君乘有多混帳多受寵,京城的傳聞五花八門,但一切說法都指向一個事情——這人惹不起。秦明正已經滿頭冷汗,他情愿謝君乘賞一頓板子,甚至當眾揍他一頓,也比如今笑著與他說話要好得多。

這和笑著吃人的魔王有什么兩樣?

“你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搜捕逃犯和同黨,”謝君乘似笑非笑地,“哪里該死了?”

秦明正已經清醒片刻,此刻回味出一絲不對勁。勵安侯怎么一直逮著那幾句僭越職權的話去戳他?這個混子方才還留心聽到了什么?

“下官……酒后胡言,與他們說幾句玩笑話,巡防營豈能隨意逮捕,更無權審人。侯爺恕罪。”

謝君乘緩緩松開手,看見那邊醉仙樓的幾人也神情復雜地看著他,欲言又止。他冷眼掃過巡防營的幾個人,幽深凌厲的目光又回到醉仙樓的人時,面前的秦明正明顯心虛又慌張地抬眼看著他。

謝君乘方才將笛子甩出去砸了秦明正,如今手心空空,拇指習慣性地搓著食指,忽聽見身后的江瀾玩味地說:“你們有什么想說的,趁侯爺還在,興許可以為你們做主。”

所有的復雜目光一下子投注過來,江瀾不知何時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手肘微微向后倚在桌子上,月白色的輕紗擋住臉色,在主人輕飄飄的語調中紋絲不動。

秦明正還在死死盯著江瀾,仿佛要用眼神將所有遮擋剖開,他一邊看一邊想,如此不同尋常的做派并非尋常煙花之地的女子,可也并非全然陌生。

謝君乘注意到這點微妙的變化,垂眸向后略微一偏頭,青堯當即橫跨一步擋住秦明正的視線,同時拔劍出鞘指著他。

秦明正撲通一聲跪下,磕頭不語。

長年在京城與各色人等打交道和受賄斂財,秦明正即使尚未弄清來龍去脈,首先明白審時度勢的重要性。不曾聽聞勵安侯會路見不平去惹事,可他今日帶出來的女郎卻不是個簡單貨色,萬一醉仙樓的人真壯著膽子把他們幾個往日的作為抖摟出來,而勵安侯又偏想借機玩一把熱鬧的,他這個副指揮使可就大禍臨頭。

所以,此刻與其喊冤或者玩什么把戲,不如沉默。謝君乘聽來的不過幾句胡言亂語,只要自己避免再次說多錯多,就算謝君乘要鬧,上頭還有人可以拉一把。

門外聚集了圍觀的百姓,正踮腳伸頭往他們看過來。秦明正即便聽不見,也知道外邊的人大概在幸災樂禍。

氣氛僵持了片刻,秦明正聽見謝君乘的聲音自上方壓下來。

“好不容易吃一頓清凈的,今夜你卻壞了興致,還嚇著我的人,這該怎么辦?”

這語氣對秦明正來說可謂信手拈來。謝君乘這是給機會讓他私了,這樣的方式最簡單,花錢就行。

可是這個閉著眼扔錢的王八蛋,一出手就包了整個醉仙樓!

想到流水似的銀子,總歸沒有前途和命重要,秦明正咬牙忍了:“下官有眼無珠,實在該死。侯爺若不嫌棄,今夜這一筆……可否讓下官為侯爺分憂?”

“嗯……”謝君乘似乎還斟酌一會兒才勉強接受,“嫌棄還是有的,本侯也樂意接受分憂。”

秦明正對著地板咬牙切齒一番,又磕了個誠意十足的響頭,“侯爺大恩,沒齒難忘。”

“談不上什么大恩大德,”謝君乘一臉愜意,“身上有多少,全拿出來付了,本侯再派人隨你走一趟。今日事今日畢,可不能讓人笑話本公子賴賬。你覺得呢?”

“侯爺說得是。”秦明正起身,余光打量了一眼,謝君乘全然一副風流不羈的做派,剛才的陰郁和氣勢仿佛只是一個酒后錯覺。

秦明正甚至動了心思,這謝君乘怕不是故意引他過來要栽他這一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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