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金頂的晨鐘穿透云海,五百弟子整齊列陣于正氣堂前。程映雪獨臂持劍立于高臺,斷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她的右肩傷口處覆蓋著一層晶瑩如玉的薄膜,隱約可見金色脈絡在其中流轉。
郭襄手捧青銅劍匣緩步而來,每走一步,青石地面上便浮現一朵金蓮虛影。當她行至程映雪面前時,整座廣場已遍布蓮花陣圖。
“接劍?!?
劍匣開啟的剎那,一道青光沖天而起。匣中躺著的并非利刃,而是一截三尺長的青玉藕節,斷面處延伸出七根金絲,恰如人體經脈。
“此劍無名,亦無鋒。“郭襄將玉藕按在程映雪斷臂處,金絲自動纏繞肩頭,“以心為柄,以念為刃?!?
玉藕突然軟化,與斷臂血肉交融。程映雪瞳孔驟縮——她分明看見自己右臂的幻影在空氣中凝結,由無數細小的金色劍氣組成!
藏經閣頂樓,郭襄正在謄寫最后一部秘籍。
毛筆尖蘸的不是墨汁,而是從碧玉劍碎片中提煉的金液。每當寫滿一頁,字跡便滲入竹簡消失不見,唯有在特定角度的陽光下才能顯現。
“《獨臂劍訣》共九式?!八詈笠还P落下,窗外突然飛入一片桃花瓣,正貼在“涅槃“二字上,“第一式'斷舍離',取的是佛門《金剛經》要義...“
張君寶不知何時已立于窗前,拂塵上沾著東海的水汽:“郭掌門當真要傳位?“
“峨眉需要新的太陽。“郭襄指尖輕觸花瓣,那桃花竟化作金粉飄散,“而我...該去見見老朋友了。“
她展開案幾上的血紋地圖,昆侖山某處被朱砂重重圈起——正是當年楊過與小龍女隱居的活死人墓所在。
立派大典當日,異象陡生。
當程映雪接過掌門玉佩時,天空突然降下血雨。雨中夾雜著細小的金屬顆粒,落地即化作桃花形狀。更駭人的是,所有觸碰血雨的弟子,手臂上都浮現出與天工血脈相似的紋路!
“師父小心!“程映雪獨臂揮動,劍氣結成光幕擋在郭襄身前。
郭襄卻紋絲不動,任由血雨打濕僧袍。她的九陽真氣在體表形成淡淡金芒,那些金屬顆粒碰觸金芒后竟發出凄厲尖嘯,紛紛化為青煙。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安然退隱?!肮鍖⒆辖鹄徲鄣箍墼诘?,“映雪,記住——“
缽盂掀開的剎那,五百弟子臂上的異紋同時亮起,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太極圖。而太極陰陽魚的眼位,正是程映雪的獨臂劍氣與郭襄的九陽金光!
“——獨臂亦可托天?!?
當夜,后山閉關洞前。
余欣月跪奉茶盞,杯中映出她琉璃瞳孔里跳動的金色火焰:“師傅,海底水晶棺中的秘密...“
“時機未到?!肮鍖⒁刑靹Σ迦攵辞笆按阏崎T師姐能獨力施展'涅槃劍式'時帶她來活死人墓?!?
她最后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峨眉金頂,轉身步入石洞。厚重的斷龍石落下瞬間,洞外古松突然開花,飄落的卻不是花瓣,而是刻滿梵文的金箔。
松樹干上,一道嶄新的劍痕緩緩滲出血珠,組成四個小字:
“我身即劍“
峨眉山的晨霧中,程映雪獨臂執劍的身影若隱若現。青玉藕節化作的劍氣右臂在朝陽下泛著淡金色光芒,每一次揮劍都帶起龍吟般的破空聲。
五百弟子列陣于洗象池畔,每人右臂上的天工紋路隨劍勢明滅,竟在池水上空交織出一幅流動的經絡圖。余欣月立于陣眼,背后的鐵觀音紋與池底某物共鳴,使得整座山體微微震顫。
“掌門師姐。“最小的弟子突然指向池心,“水變紅了!“
池底淤泥翻涌間,一具青銅匣緩緩浮起。匣蓋上刻著與程映雪劍氣右臂相同的經脈紋路,鎖眼處卻是個精巧的斷手形狀。
后山閉關洞前,張君寶的拂塵掃過石門縫隙。
“郭襄,你早知道池底藏著什么?!?
石門上突然浮現九陽真氣凝成的字跡:「武穆遺匣非匣,屠龍非刀」
張君寶瞳孔驟縮——這句話與桃花島上“屠龍非刀,倚天非劍“的偈語竟是一對!他猛然轉身,望向洗象池方向升起的血色霧靄。
程映雪的劍氣右臂插入青銅匣鎖眼,匣中既無兵書也無利器,只有半枚生銹的玄鐵箭頭。
當箭頭觸及她經脈的剎那,整座峨眉山的鳥雀同時驚飛。藏經閣頂層的《獨臂劍訣》竹簡無風自動,空白處浮現出血色字跡——
“九陽逆脈,可斬天龍“
余欣月突然按住自己劇顫的鐵觀音紋:“師姐小心!“
青銅匣底層的機關彈開,十二枚桃花鏢暴射而出。程映雪劍氣右臂瞬間分化,卻在格擋時發現這些暗器根本是虛影——真正的殺招來自地底!
“轟!“
洗象池炸開沖天水柱,池底淤泥里沖出個渾身纏滿青銅鏈的怪人。那人左眼嵌著桃花鏢,右臂是與程映雪如出一轍的劍氣構造,只是色澤漆黑如墨。
“師妹...“怪人嗓音沙啞,“師父沒告訴你,這青玉藕節本有一對嗎?“
他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半塊峨眉掌門玉佩!
閉關洞內,郭襄面前的石壁上浮現洗象池邊的戰況。
她指尖九陽真氣凝聚又散去,最終只是輕輕撫過倚天劍留在洞口的劍痕。
“時候未到...“
一滴血珠從她指尖滲出,滴落在從東海帶回的那截桃花枝上。枝條突然生根發芽,轉眼長成三尺高的桃樹,枝頭三朵花苞分別呈現出“過去“、“現在“、“未來“三色。
第一朵花綻放時,映出當年襄陽城破的慘烈景象;
第二朵花舒展花瓣,顯出此刻程映雪獨戰怪人的身影;
而當第三朵花微微顫動時,郭襄突然伸手將其摘下——
“原來如此。“
她捏碎花苞,花汁在石地上勾勒出活死人墓的密道圖。圖上某個被朱砂標記的暗室中,靜靜躺著具水晶棺。棺內之人的右手,缺失了三根手指......
洗象池畔的廝殺已至白熱,程映雪的劍氣右臂與怪人的黑鐵左臂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刺目的火花。余欣月背后的鐵觀音紋路瘋狂閃爍,她突然咬破手指,將血抹在碧玉劍上——
“師姐,接劍!“
碧玉劍飛入戰團的剎那,怪人突然狂笑。他胸口的半塊掌門玉佩炸裂,露出內里跳動的金屬心臟。更駭人的是,池底淤泥中升起十二具青銅棺,每具棺蓋上都刻著峨眉弟子的名字!
“認識下你的師姐們吧。“怪人扯下面皮,露出與郭襄七分相似的面容,“當年師父為煉天工血脈,親手將她們...“
程映雪的劍氣突然凝滯。就在這生死一瞬,閉關洞方向傳來清越鐘聲——
“鐺!“
鐘波掃過戰場,青銅棺蓋齊齊震開。里面沒有尸體,只有十二柄形制各異的斷劍,劍柄纏著褪色的青絲。
“你終究...還是用了《九陰逆經》。“怪人踉蹌后退,金屬心臟出現裂痕,“可知道代價是什么?“
后山突然傳來山崩般的巨響。閉關洞的斷龍石炸成齏粉,郭襄踏著金光走來。她的僧袍無風自動,眉心浮現出與程映雪右臂相同的金紋。最令人心驚的是,她手中桃樹已結出一枚果實,果皮透明如水晶,內里蜷縮著個嬰兒虛影!
“代價我付。“郭襄將果實按入程映雪眉心,“峨眉的未來...你接好?!?
怪人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身體寸寸龜裂。在徹底崩解前,他右手指天,三根金屬手指脫落,化作流光飛向昆侖山方向——
“活死人墓...等著你...“
七日后的掌門大典,峨眉金頂霞光萬丈。
程映雪獨臂持倚天劍,五百弟子的天工紋路在空中結成“峨眉“二字。當她把掌門玉佩貼在胸前時,奇經八脈突然貫通,《獨臂劍訣》最后三式豁然開朗——
原來所謂“涅槃“,從來不是重獲手臂,而是以殘缺之身證無上大道!
后山桃林深處,郭襄的僧袍鋪在青石上,人已不知所蹤。石面留著用九陽真氣灼出的偈語:
“身非菩提樹“
“心非明鏡臺“
“一劍斬紅塵“
“萬劫自涅槃“
余欣月輕撫偈語,突然發現每個字的筆畫里都藏著細小的地圖——那是通往活死人墓的路線,沿途標記著十二處血色星辰的位置。
當她抬頭時,一只獨臂白猿正捧著郭襄的芒鞋,對月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