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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柔弱不在

玄冰洞外彌漫的寒氣,如同凝固的潮水,沉重地包裹著趙青歌單薄的身影。

老祖那句“好自為之”的冰冷警告,如同無形的冰錐,深深刺入她的識海,余威未散,帶來靈魂深處的悸動與寒意。

她低頭,看著手中那枚非金非玉、觸手溫潤卻又散發著森然玄冰之息的令牌。

玄冰令!寒玉谷至高權柄的象征之一,亦是通往此界最精純冰寒之力的鑰匙。

令牌正面古樸的“玄”字,背面微縮的亙古冰峰圖案,天然流轉的玄奧冰紋,無不昭示著其代表的份量與兇險。

老祖看穿了她要去葬骨嶺!

這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修為被看透更加猛烈。

那雙冰藍漩渦般的眼眸,仿佛洞穿了時空,直視她靈魂深處翻涌的復仇之火。

那句警告,是底線,亦是默許——只要不將麻煩帶回玄冰洞,不污了這片“清凈”,她的因果,自行了斷。

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驚駭在眼底深處翻騰,隨即被更深的冰寒壓下。

不能亂。

越是被看穿,越要穩住。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

臉上殘留的驚駭如同面具般迅速剝落,重新覆上一層近乎麻木的平靜。

她不再“虛浮”踉蹌,而是挺直了那曾被刻意佝僂的脊背,腳步沉穩地踏在布滿冰晶的地面上,發出細微而清晰的碎裂聲。

玄冰令微微震動,一道無形的空間道標清晰浮現,指引著玄冰洞外圍一處可供開辟洞府的靈穴方位。

趙青歌循著指引,穿過一片片嶙峋的冰柱與垂懸的冰掛,最終停在一面光滑如鏡、高達數十丈的巨大冰壁前。

冰壁中央,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天然裂縫向內延伸,裂縫邊緣凝結著萬年不化的幽藍寒霜。

此處,便是玄冰令指引的“玄字七號”靈穴。

位置偏僻,深入玄冰洞外圍核心區域,距離老祖所在的玄冰核心尚有相當距離,但靈氣濃度與精純度,已遠超凝冰谷甲字三號洞府百倍!

寒氣凝成肉眼可見的淡藍色光帶,在冰縫入口處緩緩流淌。

趙青歌毫不猶豫,手持玄冰令對準冰縫。

令牌上的“玄”字驟然亮起,一道冰藍光束射出,籠罩裂縫。

堅逾金鐵的萬年玄冰如同被無形之力融化、塑形,無聲地向內拓展、拔高、平整。不過盞茶功夫,一個比凝冰谷洞府更加寬敞、通體由幽藍玄冰構成的洞府雛形便已形成。

入口處,一層流轉著玄奧符文的冰藍色光幕無聲落下,隔絕內外。

踏入新洞府,精純到極致的玄冰之氣瞬間包裹全身。

無需聚靈陣,此地的天然冰靈氣已濃郁得近乎液態,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著萬載寒冰的精華。

《太陰素女經》自發地高速運轉起來,貪婪地汲取著這前所未有的冰寒能量,體內煉氣八層巔峰的靈力蠢蠢欲動,那層無形的壁壘在如此環境下顯得更加薄弱。

她盤膝坐于洞府中央,并未立刻沖擊瓶頸。心神沉入識海深處。

【系統,調取《玄冥真解》煉氣篇!】

海量信息洪流瞬間涌入!遠比《太陰素女經》更加森嚴、霸道、充滿凍結諸天萬界意志的功法奧義烙印其中。

“玄冥者,至寒之淵,萬古寂滅…凝氣如冰鉆,破關似雪崩…以神御寒,冰魄為鋒…”

冰冷、剛猛、一往無前!與《太陰素女經》的至陰至柔、綿長若存,形成鮮明對比。

二者如同陰陽兩極,一剛一柔,相克相生。

老祖所言“同源而異路”,此刻她才有切膚體會。

她并未立刻轉修《玄冥真解》,而是將心神沉入《太陰素女經》的運轉軌跡,同時以神念引動玄冥真解的煉氣法門進行參照、印證。

如同站在兩條并行大道的交匯點,俯瞰其異同。

時間在絕對的寂靜與內在的轟鳴中流逝。

洞府內濃郁的玄冰靈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涌入趙青歌的身體。

在《太陰素女經》與《玄冥真解》奧義的雙重引導下,這些精純的能量被高效煉化、提純,化作更加精粹凝練的太陰靈力。

煉氣八層巔峰的壁壘,在這內外交加的磅礴洪流面前,如同陽光下的薄冰,無聲消融!

轟!

體內仿佛有江河決堤!

經脈瞬間拓寬,靈力奔騰如龍!

煉氣九層!水到渠成!

修為并未就此停止!

玄冰洞外圍核心的靈氣實在太過浩瀚精純,加上兩門頂級功法的疊加效應,她的修為如同坐火箭般繼續攀升!

煉氣九層初期穩固…中期門檻…轟然沖破!

直至穩穩停留在煉氣九層中期!距離后期僅一步之遙!

體內靈力充盈鼓蕩,比之前強大了數倍不止!

神念初種在突破的刺激下,感知范圍暴漲,已能覆蓋近五十丈!

精神韌性更是大幅提升,對體內每一絲靈力的掌控達到了入微之境。

更關鍵的是,她體內流淌的太陰靈力,在吸收了玄冥真解那霸道剛猛的冰寒意志后,悄然發生了蛻變。

原本的清冷中,多了一絲內斂的鋒銳與凍結萬物的決絕!

冰藍的色澤更加深邃,隱隱透著一抹幽暗的玄光。

她緩緩睜開眼,眸中精光內蘊,深邃如寒潭。煉氣九層中期!

在這玄冰洞福地,加上老祖賜予的機緣,一日千里!

然而,她臉上并無半分突破后的喜悅。

心念一動,靈犀佩的隱匿效果再次開啟,將煉氣九層中期的真實修為牢牢鎖死在煉氣三層巔峰的表象之下。

只是這一次,那層“怯懦”的偽裝,如同被玄冰凍結過,變得更加堅硬、冰冷。

洞府外傳來極其輕微的靈力波動,帶著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趙青歌眼神微冷,起身,拂袖打開洞府禁制。

洞府外,站著一名身著內門執事服飾的中年修士,面白無須,眼神精明。

他身后跟著兩名雜役弟子,抬著一個碩大的寒玉箱子。

正是庶務殿負責核心真傳弟子物資調配的劉管事。

劉管事看到趙青歌走出,臉上立刻堆起職業化的笑容,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以為然。

他可是聽說這位新晉的“核心真傳”,在擂臺上全靠運氣,還被冷月師叔當眾斥為“懦弱無能”。

如今雖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被老祖收入門下,但在他看來,不過是老祖一時興起,看中其靈根罷了。

一個根基淺薄、心性怯懦的小丫頭,能翻起什么浪?

“趙師侄!”劉管事拱了拱手,語氣帶著公式化的恭敬,卻并無多少真正的尊重,“恭喜師侄得蒙老祖垂青,入駐玄冰福地!這是庶務殿按核心真傳最高規格,為您調配的本月修煉物資?!?

他指了指身后的寒玉箱。

“有勞劉管事。”趙青歌的聲音清冷平淡,聽不出情緒。

她目光掃過那寒玉箱,神念早已無聲無息地探入其中。

下品靈石五百枚、中品靈石二十枚、聚氣丹三十瓶、凝神丹十瓶、冰髓玉液三滴、百年玄冰蓮一株、冰蠶絲內襯法衣兩套…東西確實不少,符合核心真傳的份例。

然而,當她的神念掃過那些標注著輔助《玄霜劍典》修煉的“冰魄丹”時,眼神驟然一凝!

這些丹藥成色不對!

表面冰藍光潤,內里丹氣卻駁雜虛浮,藥力至少被稀釋了三成!

顯然是摻雜了次品!

更過分的是那瓶標注著“百年玄冰蓮汁”的玉瓶,里面裝的,分明是年份不足五十年、藥效天差地別的普通冰蓮汁液!

還有那套冰蠶絲內襯法衣,看似光鮮,但編織的靈紋稀疏,防御效果大打折扣!

克扣!而且是明目張膽、毫不掩飾的克扣!

欺負她新來乍到,根基淺薄,又頂著“怯懦”的名頭!

劉管事似乎并未察覺趙青歌神念的探查,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他依舊面帶笑容:“東西都在這里了,趙師侄請清點簽收。若無其他吩咐,在下便告退了?!闭f著,便示意雜役放下箱子,準備離開。

姿態隨意,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

就在劉管事轉身欲走的剎那——

一股冰冷、沉凝、如同萬載玄冰驟然降臨的氣息,毫無征兆地以趙青歌為中心擴散開來!

這氣息并不狂暴,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森然威嚴!

洞府入口處彌漫的淡藍靈氣光帶瞬間凝滯!地面細碎的冰晶無聲化為齏粉!

劉管事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靈力運轉停滯,雙腿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艱難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一點點轉過頭,臉上再無半分倨傲,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茫然!

他看到——

洞府門口,那身著冰蠶絲法袍的少女,依舊站在那里,身形單薄。

但她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怯懦躲閃,不再是茫然無措。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冰冷!幽邃!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潭底沉淀著萬載不化的玄冰,又仿佛有凍結諸天的漩渦在緩緩轉動!

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兩柄無形的冰錐,帶著一種俯瞰螻蟻、漠視生死的絕對威儀!

那目光中蘊含的冰冷與壓力,竟讓他想起了面對執法長老鐵刑時的感覺!

不,甚至…更冷!更沉!

“劉管事,”趙青歌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滾落玉盤,帶著凍結人心的力量,

“這箱中之物…似乎,與核心真傳最高規格的份例,有些出入?”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線,精準地掃過那瓶次品“冰魄丹”和摻假的“玄冰蓮汁”。

劉管事渾身劇震,如遭雷擊!

他張著嘴,想辯解,想推脫,但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喉嚨像是被寒冰堵死,只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想起那些關于這位“趙師姐”的流言——周鵬詭異的毒斃!

石猛擂臺上的莫名栽倒!難道…難道那些都不是意外?!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他的腦海!

“噗通!”

在極致的恐懼壓迫下,劉管事雙腿一軟,竟直接跪倒在冰冷堅硬的玄冰地面上!

膝蓋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趙…趙師姐!饒命!饒命啊!”他再也顧不得什么顏面,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嚎起來,腦袋如同搗蒜般瘋狂磕在冰面上,發出咚咚悶響,額角瞬間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冰晶。

“是…是在下豬油蒙了心!被…被奸商蒙蔽!一時糊涂!求師姐開恩!饒了在下這條狗命!

我這就回去!立刻!馬上!將最好的物資雙倍…不!十倍補上!親自送到師姐洞府!求師姐開恩?。 彼藓恐?,聲音凄厲絕望,屎尿齊下的騷臭味在寒氣中彌漫開來。

他身后的兩名雜役弟子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癱軟在地,抖如篩糠。

趙青歌冷漠地看著地上磕頭如搗蒜的劉管事,如同看著一只在砧板上徒勞掙扎的蠕蟲。她甚至懶得再說什么。

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彈。

一縷比發絲更細、近乎虛無的冰藍寒氣,帶著一絲內斂到極致的幽暗毒芒,無聲無息地沒入劉管事瘋狂磕頭時暴露的后頸。

玄冰刺·蝕骨變種(雛形)!

“呃??!”劉管事磕頭的動作猛地僵?。“l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慘叫!

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劇痛瞬間從后頸爆發,瘋狂蔓延!

他感覺自己的脊椎仿佛被瞬間凍結、撕裂!

緊接著是全身經脈!

那痛苦遠超想象,讓他連慘叫都發不出,只能像離水的魚般劇烈抽搐,眼球暴突,布滿血絲,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一層肉眼可見的灰白冰霜迅速覆蓋了他的皮膚!

趙青歌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塵埃。

“滾?!鼻謇涞穆曇羧缤豆芜^。

那兩名嚇傻的雜役弟子如蒙大赦,連滾爬帶地撲上來,拖著如同爛泥般劇烈抽搐、渾身散發著寒氣與惡臭的劉管事,倉惶無比地逃離了這片如同魔域般的冰壁區域。

地上,只留下一灘迅速凍結的血污和冰霜。

洞府外重新恢復死寂。

只有寒風卷著冰晶,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趙青歌轉身,走回洞府。

寒玉大門在她身后無聲關閉,隔絕了外界的冰冷與污濁。

洞府內,精純的玄冰靈氣再次將她包裹。

她盤膝坐回寒玉蒲團,閉上雙眼,開始運轉《太陰素女經》,鞏固煉氣九層中期的修為。氣息平穩,心湖無波。

方才的雷霆手段,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點微塵,未能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漣漪。

怯懦的面具已被她自己親手撕下。

從今往后,在這玄冰洞府,在這寒玉谷,她趙青歌,便是玄冥老祖座下弟子!無需再扮柔弱,無需再忍螻蟻聒噪!

恩,她記得。

仇,更要百倍償還!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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