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顧少安有些不明所以。

似是沒想到大晚上的周芷若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是因為受困這個問題。

“傍晚的時候，我聽二師姐說，這一次師父剿匪之所以要帶我們一起去，就是要帶我們去殺人的，也只有殺人，才能夠練膽。”

周芷若的聲音很輕，甚至還給人一種怯生生的感覺。

顧少安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周芷若語調之中的迷茫和懼怕。

顧少安眉頭輕皺。

從白天滅絕說的話來看，這一次剿匪帶上他們一起，確實是有歷練他們的可能。

但就顧少安對滅絕的了解而言，行事極為正派。

不至于達到逼年齡才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去殺人。

尤其這兩個小孩還是滅絕自己弟子的情況下。

因此，在顧少安看來，這一次滅絕帶他們下山，最多也就是借機讓他們兩人動手，嘗試親自面對敵人時的狀態。

絕不可能讓他們這樣的年紀便手染鮮血，心性蒙塵。

自然，丁敏君給周芷若說這樣的話，就有些過分了。

想到這里，顧少安開口道：“師姐放心！我們兩個才拜入師父門下不久，實力地位，加上年齡的問題，師父怎么會讓我們動手殺人？”

“想來這些話，只是二師姐說出來嚇嚇你的。”

周芷若轉過頭，兩只大眼睛盯著顧少安，語氣帶著幾分期待道：“真的？”

聞言，顧少安笑著回應道：“自然，你我年紀尚幼，心性未定，師父心善，豈會讓我們過早便做這種事情？師姐無需擔心這個問題。”

顧少安雖然是師弟，但入門的這一個月里，別說滅絕，趙靜玄以及貝錦儀對顧少安贊譽不斷。

就連往日刻薄口舌不留情的丁敏君，也挑不出顧少安的半點毛病。

更別說周芷若了。

在周芷若的心里，顧少安雖然是師弟，但知書達理，勤奮刻苦，懂得遠要比她多的多。

既然顧少安說了，事情也定然如顧少安說的一樣。

對此，周芷若心底一松，心中壓著的愁緒在這一刻也是消退了不少。

或許是夜風有些涼，內力底子還比較薄弱的周芷若忍不住往顧少安身邊湊了湊。

在肩膀靠著顧少安肩膀后，周芷若重新抬起頭看向空中。

良久，周芷若再次開口道：“小師弟，你說，以后，我們是不是也一定要殺人？”

將木劍插在旁邊，顧少安想了想后如實道：“江湖兇險，有些時候，即便是我們不愿意招惹麻煩，可麻煩也依舊會主動找上門來，打打殺殺這樣的事情，以后免不了的。”

周芷若問道：“那只傷不殺呢？”

顧少安搖頭：“打蛇不死隨棍上，我們傷了人卻不殺，我們自己覺得是手下留情，但別人會不會領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說不定，這些被我們放過的人，還會心懷惡念，躲藏在暗處，伺機報復。”

“到時候，師姐你能保證那些人也能對我們手下留情嗎？”

周芷若想了想，隨后嘆氣道：“應該不會。”

女子本就早熟，周芷若雖然良善，卻并非是傻子。

既然那些人都會選擇伺機報復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隨后，見周芷若依舊還是愁眉不展的，顧少安沉吟了片刻后再次開口。

“師姐你覺得，江湖中會與我們動手的，是什么樣的人？”

周芷若面露思索狀，然后說道：“大師姐和三師姐都說過，我峨眉派是名門正派，在江湖內也略有名氣。”

“一般名門正派的朋友都會給我峨眉派三分薄面。”

“既然如此，會和我們動手，自然不是良善之人。”

顧少安點頭道：“不錯！既然不是良善之人，若是留著，便會繼續做壞事禍害他人。”

“師姐此前提及過自己的身世，那師弟我就以師姐舉個例子。”

“若是殺了周伯父的那幾名惡人幾天前也遇見了如師父這樣的正派高手，但對方卻心生仁慈，放走了這幾名惡人，這才導致這幾人流竄到師姐居住的地方，殺害了周伯父。”

“師姐覺得，這名正派高手手下留情，是好是壞？”

“這........”

面對顧少安所問，周芷若頓時愣在了原地，腦中思緒頓時亂如麻團，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眼見周芷若回答不上來，顧少安繼續道：“師姐說的對，我們峨眉派是名門正派，只會針對那些惡人。”

“而除惡務盡，對于惡人，手下留情，便是放縱他們繼續作惡，我們的好心，卻變成了別人的滅頂之災。”

“可若是直接動手，讓他們無法再繼續作惡，就能避免周師姐身上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別人身上。”

“既然如此，殺該殺人之人為善，放該殺之人為惡，何須糾結？”

“若師姐真的介意這一點，可以在確保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先判斷出對方是善是惡再決定是否要殺人。”

“可一旦確定，就不能留半點留手，以免養虎為患。”

顧少安話說的淺顯直白，卻又有理有據。

回味著顧少安方才所言，周芷若面露思索狀。

顯然是將顧少安這番話聽了進去。

周芷若又太小，顧少安現在能做的，只能夠給周芷若的心底播下一顆種子。

待到未來真的需要動手殺人時，周芷若也能好接受一些。

至于顧少安方才所言，也僅僅代表對周芷若的建議，而非是對顧少安自己的。

江湖兇險，對于武者而言，許多事情只論生死，不論對錯。

好人和壞人的界限，有時清晰明了，有時又含糊不清。

說一千道一萬，結果如何還是要靠實力來衡量。

因此，對于顧少安而言，實力就是真理。

只要實力強，就算不吃牛肉又何妨？

這時，周芷若問道：“若我不想殺人，能不能廢了對方的武功或斬斷他手腳，確保放了后對方不會害人就行？”

顧少安：“？？？？？？”

顧少安很想問問周芷若要不要聽聽自己說的是什么話？

被周芷若這忽然跑偏的腦回路弄的懵了一下，回過神來的顧少安搖頭道：“都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師姐還不如給對方一個痛快。”

聞言，回過神來的周芷若吐了吐舌道：“也是哈！”

也不知道是忽然間的思維跑偏，還是顧少安的這番話讓周芷若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使得周芷若眉間的愁緒減少了許多。

心情的變化，連帶著讓周芷若感覺這夜間的山風，也多了幾分喧囂。

轉過頭，借著如夢的月色看著身旁顧少安雖然尚且帶著稚氣，卻已然顯現出幾分俊秀的臉，周芷若溫柔一笑。

“有個小師弟在，真的很不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