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院門被粗暴推開。
一個二十多歲,身穿巡衙制服,渾身透著股痞氣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視著院內(nèi)。
“木江!人呢!?”
來人扯著嗓子就喊,聲音刺耳。
屋檐下,正安靜看書的木鳶兒聞聲抬起螓首,秀眉微蹙,聲音輕柔:“你找我哥哥?”
“老子張亨,巡衙的。”
男子大大咧咧走到木鳶兒面前,順手抄起旁邊果盤里的一只蘋果,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道,“快把你哥叫出來,有事!”
木鳶兒臉上帶著歉意,聲音溫軟:“不好意思呀大哥哥,我哥哥出去辦事了。”
“人不在?”
張亨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悅道,“什么時候回來?”
木鳶兒搖了搖小腦袋:
“不清楚,可能晚上,也可能明天。大哥哥,你有什么要緊事嗎?”
“呸!這果子怎么這么酸?”
張亨將一口果肉吐在地上,有些許粘在了少女裙擺上。
木鳶兒仿佛沒看見裙擺上的污穢,反而從盤中挑出一個紅潤飽滿的蘋果,笑容甜美地遞過去:“大哥哥,這個肯定甜,你嘗嘗這個?”
張亨瞥了她一眼,接過果子,咔嚓又是一大口,滿意地點點頭:
“嗯,這個還行。那啥,你哥的調(diào)動馬上要批了,上面讓他把上次霧場得的靈器上交,怎么還磨磨唧唧不上交?”
木鳶兒眨著清澈的大眼睛,滿是困惑:“靈器還要上交的嗎?”
“廢話,這是規(guī)矩。”
張亨一邊大口嚼著蘋果,一邊打量著院子,“你哥以前是第九堂的新人,于堂主他們沒少栽培他吧?
現(xiàn)在翅膀硬了想飛?行啊!但老規(guī)矩不能破!走之前,得把靈器交上來,算是報答堂主的‘栽培’之恩,懂不懂?”
木鳶兒搖搖小腦袋,聲音軟糯:“不懂。”
“嘖,跟你這小丫頭片子說不清。”
張亨不耐煩地?fù)]揮手,自顧自的推開右側(cè)的屋門,“這是你哥的屋子吧?”
話音未落,他便走了進(jìn)去。
木鳶兒跟著進(jìn)來,淡淡道:“大哥哥,私闖別人的屋子,似乎不太好吧。”
“放心,老子又不是強(qiáng)盜。”
張亨將啃了一半的蘋果隨手扔出門外,開始翻箱倒柜,
“就找找靈器,拿了就走人,不動你們家破爛玩意兒。也就是我張亨脾氣好,親自來取。換了別人,你哥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躺著哼哼呢。”
木鳶兒靜靜看著他:“靈器是我哥拼了命從霧場帶出來的。”
“拼命?”
張亨嗤笑一聲,用力關(guān)上柜門,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譏諷,
“咱們巡衙的人,哪個不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混?哪個沒拼過命?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他是新人,不懂規(guī)矩可以教,可要是提醒了還不識抬舉……”
他忽然湊近輪椅上的少女,咧開嘴,笑容帶著惡意和一絲猥瑣:
“小丫頭,你最好祈禱你哥把靈器留家里了。要是找不著……嘿嘿。于堂主最討厭的,就是不懂規(guī)矩又不聽話的新人,那下場……”
木鳶兒仰起清純的小臉,天真問道:“你們會殺了我哥?”
張亨的目光掃到角落一個木箱,走了過去:
“殺倒不至于,但讓他吃點苦頭是免不了的。不過嘛,在咱們這地界兒,不守規(guī)矩又不聽話的人,活著比死了都難受。”
他走到木箱前,手搭在箱蓋上,扭頭對著輪椅上的少女冷笑道:
“小妹妹,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人想要更好的活著,就得守規(guī)矩。”
“真巧,”
木鳶兒忽然展顏一笑,“我也最討厭……不守規(guī)矩的人了。”
不知怎么的,看到少女臉上那陽光明媚的笑容,張亨莫名有些不舒服。
“聽不懂人話的小殘廢。”
張亨低聲嘟囔了一聲,掀開了箱蓋。
箱子里除了些女子衣物,還放著一把血斧,是江木臨走時放進(jìn)去的。
“喲,這小子狗屎運(yùn)不錯啊。”
張亨眼睛瞬間亮了,一把抄起斧子掂量著,“高級靈器。報告里說他還有一件靈器,好像是個角玩意,也是好東西……”
張亨繼續(xù)尋找,但箱子里沒有。
正要起身去別處搜尋,張亨忽然察覺屋內(nèi)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他疑惑轉(zhuǎn)過身。
愕然發(fā)現(xiàn),房門不知何時被無聲關(guān)上了。
輪椅上的少女靜靜坐在門前,背對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天光,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門扉的陰影里,顯得幾分陰暗。
張亨皺了皺眉:“你關(guān)門干什么?想陪老子睡覺救你哥?還是打算喊非禮,把街坊招來污蔑老子?”
“你覺得呢?”
木鳶兒的聲音依舊輕柔甜美,在昏暗的光線中飄蕩。
張亨心頭那點不安被怒火取代,獰笑道:
“小殘廢,老子勸你別犯蠢!腿殘了還能坐輪椅,手要是殘了……哼,那滋味可不好受。不信你試試?”
面對赤裸裸的威脅,木鳶兒面色平靜:
“大哥哥,小孩子都知道,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你爹娘,沒教過你嗎?”
“什么?”
張亨一愣,心里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這時,他忽然鼻腔一熱,一股溫?zé)嵴吵淼囊后w涌了出來。
張亨下意識一摸。
是鼻血。
下一刻,他忽然渾身沒了力氣,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噗通”一聲軟倒在地。
木鳶兒推著輪椅,無聲滑到他面前。
她撿起了地上的斧頭。
“大哥哥……”
少女細(xì)嫩的指肚緩緩摩挲著斧刃,聲音輕飄飄的,“等你死了就會明白,人想要更好的活著,就得守規(guī)矩。”
這是張亨方才對她的告誡。
少女還了回去。
張亨張大了嘴巴,想呼喊院子外那兩個同伴,卻連一絲微弱的聲音都擠不出來。
他恐懼疑惑的瞪著這個長相甜美的柔弱少女。
實在想不明白,對方竟然敢下毒。
她怎么敢的!
“以前啊,我哥經(jīng)常殺人,我就在一旁看著……”
少女微微歪著頭,眼神放空。
似乎在回味著什么美妙的畫面。
“剛開始,好惡心……血啊,腸子啊……我吐了好幾次呢……”
“可是……”
少女嘴角緩緩向上彎起,勾出一個弧度。
“看著看著……我就發(fā)現(xiàn)……”
“那些濺出來的血,那些人絕望的眼神,還有皮肉剝離的樣子……就像是花……世上最美麗的花……”
“我真的……好喜歡……”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飄忽。
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翻涌著純粹而又病態(tài)的癲狂與扭曲。
張亨眼里爬滿了恐懼和悔恨。
魔鬼!
這特么就是魔鬼啊!
就在張亨的精神瀕臨崩潰之際,木鳶兒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恢復(fù)了那副甜美純真的模樣,帶著幾分小得意:
“騙你的啦!”
張亨愕然。
木鳶兒嘟囔道:“膽子也太小了吧,真以為我敢殺人啊。從小到大,別說殺人了,就是殺只雞都不敢……”
看著少女一副惡作劇的模樣,張亨緊繃的心驟然一松,差點當(dāng)場哭出來。
我就說嘛。
這么可愛甜美的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殺人呢。
太調(diào)皮了。
噗——
斧刃落下。
溫?zé)岬孽r血激射而出。
幾點猩紅,濺在了少女皙白漠然的臉上。
她掄起斧頭,面無表情,一下,一下的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