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輪盤在磐石頭盔頭燈慘白的光圈里，沉默得像一座墓碑。輪盤邊緣的【EMERGENCY OVERRIDE】字跡被泥灰半掩，透著一種冰冷的、機械的決絕。磐石滿是血污的手掌死死摳住輪盤邊緣冰涼的金屬，試圖撼動它，指關節在用力下變得毫無血色，微微顫抖。閥門紋絲不動。盤面的金屬因數十年乃至更久的地下塵封，表面氧化蝕刻的痕跡如同凝固的痛苦，與磐石的血混在一起。
“操！”磐石低吼出聲，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巖石。這不是意志的失敗，是純粹的物理法則將他們拒之門外。沉重的銹蝕和可能存在的結構變形，鎖死了這扇理論上存在的生門。
“媽的…打不開？”重火力手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和絕望，他掙扎著想挪過來幫忙，但身體的極限讓他只是徒勞地撐了一下洞壁。
狙擊手半跪在磐石旁邊，頭燈的光柱在磐石血肉模糊的手和被泥灰覆蓋的閥門之間來回移動。“六角扳手…圖紙上說需要專用六角扳手激活液壓！”他猛地醒悟，聲音因急切而尖銳，“工具！我們的工具包呢？”
混亂和絕望瞬間凝固了空氣。工具包——專門用于工程破拆和維修的硬質合金工具組——在之前隧道內與那翻騰白霧和未知能量的瘋狂追逐纏斗中，為了減輕負重、爭取那生死攸關的幾秒鐘沖刺時間，早被遺落在了外面那已化為數十萬噸巖石墳墓的隧道深處。連同那些沉重的震撼彈發射器、備用彈藥、可能替代扳手的槍械部件…一切沉重到影響速度的東西，都被本能地舍棄了。
磐石的動作停止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緊握閥門的雙手，血和泥灰混在一起，沿著指縫緩緩淌下，滴落在布滿碎石的冰冷地面上。這不是懊悔的時刻，但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像這避難所里越來越稀薄的空氣一樣，無聲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們舍棄了生的鑰匙，贏得了沖進這口活棺材的十幾秒。
“沒有了…”狙擊手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后一個音節幾乎消失在喉嚨里。頭盔上的紅燈閃爍的頻率更快了，像一個瀕死者的急促心跳。
沉默。只有盾牌手在鎮痛劑作用下發出的斷續、痛苦的呻吟，以及頭頂結構深處傳來的、永不停歇的細微碎石滾落聲。每一次聲響都像在嘲笑他們的徒勞。空氣粘稠得如同固體，每一次吸氣都帶來胸腔撕裂般的灼痛，塵土顆粒附著在呼吸道黏膜上，每一次咳嗽都帶出帶著鐵銹味的血絲。頭燈的紅光固執地閃爍，像一只冷漠的死神之眼，倒計時著他們最后的光明。
磐石猛地松開閥門輪盤。金屬表面留下一個模糊、粘稠的血手印。他沒有再看那閥門一眼，仿佛那已是無關緊要的遺跡。他轉過身，光束掃過蜷縮在角落里的盾牌手慘白的臉，掃過重火力手靠著洞壁劇烈起伏的胸膛，掃過狙擊手沾滿塵土、眼神里交織著絕望和最后一絲掙扎的臉。
“找！”磐石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這里！避險洞里！任何東西！撬棍！鋼管！鋼筋斷口！能卡進凹槽的硬物！任何能代替扳手的東西！挖！掘！撬！”
這命令像一道微弱卻強橫的電流，短暫地擊穿了絕望的麻木。重火力手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不知從哪里榨出的力氣，猛地撲向堆在旁邊、剛剛挖出來的最大的一塊混凝土塊，雙手死死摳住邊緣，青筋暴起，試圖將它再次抬起，檢查下面是否壓著什么金屬構件。碎石和塵土嘩啦啦地滑落。狙擊手像一頭嗅到氣味的獵犬，撲到被砸開的避險洞頂棚邊緣，將頭燈光束聚焦在那些裸露的、扭曲變形的加固鋼梁上，匕首瘋狂地刮削著上面的混凝土碎片和銹跡，尋找任何可能被切斷、彎曲度合適的鋼條斷口。金屬刮擦聲刺耳地響起。
磐石自己則撲向那扇扭曲變形、根本無法開啟的合金門附近。那里堆滿了從外部塌陷擠壓進來的巨大混凝土塊和碎裂的預制板。他用雙手，用肩膀，用身體的每一寸力量去撞擊、去推動那些冰冷的障礙物。手套的碎片早已脫落，掌心的傷口在每一次用力與粗糙混凝土的摩擦中都重新撕裂開，鮮血淋漓。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原始的、要把眼前障礙粉碎殆盡的瘋狂。汗水混合著血水，沿著他的臉頰、脖頸流下，在戰術服的領口浸開深色的污漬。
時間在絕望的挖掘和搜尋中再次變得漫長而粘稠。每一秒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肌肉撕裂般的酸痛以及頭頂結構持續不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視野在頭燈閃爍的紅光警告和飛揚的塵土中變得越來越模糊。空氣的稀薄感如同實質的重壓，擠壓著肺部和大腦。
“沒有…沒有…”重火力手又一次掀翻一塊沉重的石板，下面除了泥土碎石，一無所有。他喘得像破風箱，癱坐下去，背靠著冰冷的洞壁，眼神空洞地望著昏暗的頂棚。
“鋼梁…太粗…太彎…要么銹死了掰不動…”狙擊手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握著匕首的手在發抖，刀刃已經徹底卷口報廢。他徒勞地用槍托砸著一根看起來還算直的鋼筋末端，金屬撞擊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空洞地回響，火星四濺，卻毫無松動的跡象。
磐石停在一根嵌入巨大混凝土塊的、直徑足有手臂粗的螺紋鋼面前。他試圖晃動它，但它的根部深埋堅固的混凝土中，紋絲不動。他的手臂肌肉在痙攣般的抖動，汗水模糊了視線。
就在這時——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斷裂聲，如同冰塊破裂般清脆地從頭頂傳來。
磐石猛地抬頭！頭燈光束瞬間聚焦！
就在他們頭頂正上方，避險洞頂棚那道先前被砸開的主裂縫邊緣，一條新的、更加細長猙獰的裂紋，如同黑色的閃電般驟然出現、蔓延！細密的碎石簌簌落下！
“小心！”磐石的警告聲嘶力竭！
轟隆！！！
沉悶的撞擊聲幾乎與他的聲音同時爆發！一塊比之前那塊小不了多少的混凝土塊，裹挾著斷裂的鋼筋，如同死神的隕石，從新裂開的縫隙中轟然砸落！它的落點，正是磐石剛才埋頭挖掘的位置！
碎石塵土如同爆炸沖擊波般橫掃整個角落！磐石被巨大的氣浪和濺射的碎石狠狠掀飛，重重撞在旁邊的洞壁上！眼前一黑，劇痛從后背炸開！
“頭兒！”狙擊手驚恐地呼喊。
“呸…呸…”重火力手吐著嘴里的泥土石塊，掙扎著想爬起來。
塵埃彌漫，幾乎令人窒息。磐石掙扎著從地上撐起身體，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后背撕裂般的疼痛。頭盔頭燈頑強地穿透灰塵，光束顫抖著照向落點。
那塊新的巨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維修通道緊急閥門所在位置的旁邊！它巨大的身軀幾乎完全堵死了那個角落，與之前塌落的石塊形成了新的、更加混亂的堆積。閥門本身，連同磐石留在上面的血手印，已經被徹底掩埋在扭曲的混凝土和鋼筋之下，看不到一絲痕跡。
唯一的生路，被徹底、無情地封死。
磐石的頭燈光束凝固在那堆新的、如同山丘般的廢墟上，光束邊緣因劇烈的喘息而不斷晃動。窒息般的絕望終于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在場的所有人。連重傷的盾牌手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在昏沉中發出一聲模糊的痛苦嗚咽。
重火力手不再試圖起身，他靠在洞壁上，胸口劇烈起伏，眼神空洞地注視著那片絕望的黑暗。狙擊手手中的卷刃匕首無聲地滑落到布滿碎石的地面，發出“叮當”一聲輕響，像是在為他們的終結敲響喪鐘。頭盔上，電量告罄的紅燈光芒閃爍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微弱，如同風中殘燭。
磐石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過身。他背靠著冰冷、布滿裂紋的洞壁，身體幾乎順著墻壁滑坐下去。后背撞擊的劇痛和無數細碎的傷口讓他每動一下都倒抽冷氣。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試圖吸入更多空氣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沙礫，喉嚨和肺部傳來尖銳的灼痛。
頭燈的紅光，那最后的光源，在他低垂的頭盔上頑強地閃爍著，光線已變得極其暗淡、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它將磐石沾滿血污灰塵的臉龐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光影，那堅硬的輪廓線條在光影中顯得更加深刻，也透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疲憊與蒼涼。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擠壓著這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亮。
喉嚨深處涌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混雜著泥土硝石的氣息，被他強行咽下。肋骨傳來劇烈的鈍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份痛楚，后背撞擊點的疼痛更是如同燒紅的烙鐵。他勉強抬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眼皮，黯淡的光暈里，能看到重火力手癱在對面不遠處，胸膛起伏的幅度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狙擊手則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頭深埋在臂彎里，肩膀在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角落里，盾牌手沉重的呼吸聲斷斷續續，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種令人揪心的、如同破舊風箱拉扯般的嘶嘶聲。
空氣不僅稀薄，更變得灼熱起來。每一次吸氣，都感覺像有滾燙的沙子灌入肺里，每一次呼氣，都蒸騰著體內的水分和最后的熱量。汗水早已流干，皮膚變得干燥、緊繃，嘴唇破裂出血，形成道道干涸的黑紅色血痂。頭盔里的襯墊被汗水、血水和塵土浸透，此刻緊貼著皮膚，帶來難以忍受的粘膩和沉重感。意識在缺氧和高溫的煎熬下開始變得模糊，視野邊緣出現搖晃的黑影和閃爍的光斑。
磐石摸索著腰間的水袋軟管。塑料軟管空癟著，早已擠不出一滴液體。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口腔里只有塵土和鮮血混合的咸腥鐵銹味。脫水的感覺如同無數細小的鋼針，從喉嚨深處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骨頭縫里都透著一種干涸、枯竭的痛楚。
時間……似乎在這里徹底停滯了。只有黑暗中沉重的呼吸聲、碎石持續不斷的細微掉落聲，以及自己胸腔里那顆越來越沉重、跳動越來越艱難的心臟搏動聲，構成了這墳墓里唯一的、單調而絕望的喪鐘。
也許過了幾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突然，磐石的身體極其輕微地一震。不是因為疼痛，不是因為聲音。是一種感覺。一種極其細微的、拂過皮膚的氣流觸感。
那感覺太微弱了，微弱到在劇烈的缺氧感和灼熱感中，幾乎會被忽略。但它又是如此的冰涼，帶著一種地下深處特有的潮濕氣息，與他皮膚上粘膩灼熱的汗水形成鮮明對比，如同垂死沙漠旅人瀕死時指尖掠過的一絲虛幻水汽。
磐石猛地抬起頭！動作牽扯到傷口，劇痛讓他眼前一陣發黑，但他強行穩住。黯淡閃爍的頭燈光束，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后掙扎，掃過他滿是汗水和血污的臉頰邊緣。
不是幻覺！
一縷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涼風！它輕柔地、執著地拂過他汗濕的脖頸皮膚！風向……是從他身后靠著的墻壁方向傳來的！
磐石的心臟，那顆幾乎要凝固在絕望冰窖里的心臟，在這一瞬間，仿佛被這縷微不足道的冰涼氣流狠狠攥了一下，驟然加速搏動！
“風！”這個字眼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幾乎無法發聲，聲音沙啞粗糲得如同砂紙摩擦巖石。他用盡全身殘余的力氣，猛地轉過頭，將頭盔上那最后一點微弱的、閃爍不定的紅光，死死地投向自己背靠著的、冰冷粗糙的混凝土洞壁！
光線太暗了，只能照亮一小塊區域。洞壁看起來和其他地方并無不同，覆蓋著厚厚一層落下的浮灰和細小的碎石顆粒。他用那只未完全被血污覆蓋、相對干凈的手肘內側，用力地、快速地擦拭著緊貼自己后背的那一小片墻壁。
浮灰被抹去！露出下面原本的混凝土表面。
在磐石頭燈那搖曳欲熄的慘淡紅光下，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被察覺的黑色縫隙，赫然出現在抹去浮灰的墻壁上！那道縫隙垂直向下延伸，寬度大概只有一根頭發絲那么細，斷斷續續，若隱若現！縫隙的邊緣極其整齊，不像是自然開裂，更像是……某種結構接縫！
就在這發絲般的縫隙旁邊，極其靠近他后背倚靠位置的下方，混凝土墻壁上似乎有一塊小小的、顏色略深的區域，形狀有些不規則。
磐石屏住了呼吸，肺部火燒火燎的疼痛也仿佛暫時被壓了下去。他用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觸摸那道縫隙和旁邊那塊顏色略深的區域。指尖傳來縫隙處一絲極其微弱的、持續不斷的、冰涼的氣流感！而那小塊顏色略深的區域，觸感竟比旁邊的混凝土要光滑許多，像是……金屬？
“這里！”磐石的喉嚨里迸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卻蘊含著火山爆發般力量的嘶吼！這嘶吼耗盡了他肺里最后的空氣，讓他劇烈地嗆咳起來，但他毫不在意。他如同瀕死的野獸發現獵物，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直起身體，不顧后背撕裂般的劇痛，整個人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撲回到那道細縫所在的墻壁前！他用身體死死擋住其他方向可能傳來的氣流干擾，將臉頰、脖頸所有裸露在外、對氣流最敏感的部位，緊緊貼上那道冰冷的發絲般的縫隙！
冰涼！持續！微弱卻執著的氣流！
這感覺無比清晰！帶著地下深處特有的、濕冷的、帶著一點點霉味的空氣氣息！這是呼吸！是這口活棺材之外，那龐大、黑暗、未知的地下世界，對他們吹來的第一口氣息！
希望！如同黑暗中驟然迸射的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磐石幾乎熄滅的瞳孔！
“快過來！這里有風！縫隙！”磐石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缺氧而劇烈顫抖，他一邊用手肘死死護住那微小的氣流來源，不讓它被自己或同伴的動作干擾，一邊用另一只手瘋狂地拍打著身邊的狙擊手和重火力手，“墻！墻里面有東西！有通道！有出口！”
狙擊手和重火力手原本如同死灰的眼神，被磐石這近乎癲狂的嘶吼和動作猛地驚醒！絕望的麻木被瞬間撕開！
“風？”重火力手渾濁的眼睛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他似乎想動，但身體的透支讓他只是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縫隙？”狙擊手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磐石身體擋住的那片墻壁。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大腦幾乎瞬間清醒了一瞬。
“頭燈！照這里！”磐石急促地命令，他自己也竭力穩住劇烈晃動的頭部，將頭盔上那僅存的一絲微弱紅光，死死固定在那一小塊區域。
狙擊手掙扎著湊近，他那同樣閃爍紅光的頭燈也疊加了上去。兩束微弱得如同螢火蟲般的光暈，極其勉強地重合在那抹去浮灰的墻壁上。
磐石用沾滿血污的手，極其小心地拂開縫隙周圍的浮塵。
這一次，在兩人頭燈疊加的、依然昏暗卻總算略微集中一點的光線下，那條垂直的、發絲般的黑色縫隙更加清晰了一些！它并非完全筆直，帶著一點細微的弧度，向下延伸了大約三十厘米后消失在未被清理的浮灰中。而在縫隙旁邊，緊貼磐石剛才摸索的位置，赫然有一個直徑大約五厘米的、邊緣極其規則光滑的圓形金屬凹槽！凹槽微微陷入混凝土壁面，表面有著清晰的金屬冷光和精細的加工紋理，中心似乎還有一個更小的、內陷的接口！
這絕對不是天然的裂縫！這分明是一個極其精巧、被深埋在混凝土表層之下、邊緣被刻意抹平偽裝過的——檢修口蓋板的邊緣縫隙！而這個金屬凹槽，很可能就是它的手動開啟裝置！
“蓋子！這里有隱藏的蓋子！”狙擊手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缺氧而尖銳變調，帶著一種哭腔般的狂喜！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想去觸摸那個金屬凹槽。
“別動！”磐石低吼制止，用身體擋住他的手。氣流太微弱了，任何干擾都可能讓它消失。“小心氣流！別堵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那急促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內心的狂瀾。他小心翼翼地移動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那冰涼的氣息依舊持續地從發絲般的縫隙中流淌出來，拂過皮膚。他還活著！這條縫隙還通著！
“工具…”磐石的眼神銳利如同鷹隼，迅速掃過周圍的地面。絕望的挖掘并非全無收獲。他猛地探身，從旁邊散落的碎石堆里，摳出了一根半埋在土里的、大約十五厘米長的、銹跡斑斑但還算筆直的鋼筋斷條！斷面尖銳，帶著鋸齒般的毛刺！
“這個！”他將鋼筋條的一端用力塞進狙擊手手里，另一端對著那個墻壁上的金屬凹槽，“試試！插進那個凹槽中心的小孔！可能是鎖芯或頂桿！用力！小心別弄塌了！”
狙擊手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冰涼的鋼筋觸感讓他混沌的大腦一個激靈。他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金屬凹槽中心，在磐石頭燈那搖搖欲墜的光線下，果然分辨出那里有一個極其微小的、黑漆漆的孔洞！
他屏住呼吸，雙手緊握住鋼筋條，將尖端小心翼翼地對準那個微小的孔洞。汗水混合著灰塵從他額頭滑落，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他也顧不上去擦。他的手臂因為脫力和緊張而劇烈顫抖，鋼筋尖端在金屬凹槽光滑的表面滑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次都差點滑開。
“穩住！”磐石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的頭燈緊緊鎖定著那個關鍵點，聲音像是給狙擊手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對準！插進去！”
狙擊手猛地一咬牙，用盡全身的意志力控制住顫抖的手臂，將鋼筋條的尖端，狠狠地、精準地捅進了那個微小的孔洞深處！
噗哧！
一聲輕微的、仿佛刺破某種薄膜的聲響！
成功了？！
就在鋼筋條插入孔洞的瞬間——
咔嚓！嗡——
一聲清脆的機括解鎖聲和輕微的金屬摩擦聲，極其清晰地從那塊墻壁內部傳來！
緊接著！
嗤——！
一道強烈的、冰冷的、帶著濃重霉味和鐵銹氣息的氣流，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終于找到宣泄口，猛地從磐石臉頰旁邊那道發絲般的縫隙中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