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
聽到蕭染的話，陸平怔了怔，而后有些無語地暗自搖頭。
記憶覺醒前的他對蕭染實在太好了，出了這么大的事，他都已經擺出要劃清界限的架勢了，她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在發泄不滿，在鬧脾氣。
或許她還覺得鬧過之后，把怒火宣泄出去，她再哄一哄，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吧...
畢竟在她眼里，自己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娶她，所以絕不可能放棄婚約，之前所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
不過無所謂，這女人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無需在意。
一念至此，陸平直接從蕭染身上挪開目光，大跨步朝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至于解釋什么的，毫無必要，不是么？
見陸平理都不理自己一下，蕭染頓時眉頭一皺。
“你去哪？”
“入宮面圣。”
陸平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聽到這個回答，蕭染頓時眼神一凝，邁起腳步朝陸平走去。
“你找皇姐做什么？”
陸平腳步不停，面無表情地回了兩個字——
“退婚。”
聞言，蕭染瞳孔微微一縮。
“退婚？”
她停下腳步，清麗的小臉上，罕見地流露出驚詫之意，平日的清冷也褪去了些許。
“你瘋了么！”
“我沒瘋。”陸平的語氣依舊平淡無比，就好像是在述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一般：“只是突然清醒了。”
蕭染注視著陸平的背影：“什么意思？”
陸平聳了聳肩，背對著蕭染，淡然道：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昨晚你離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我注定只會是彼此的過客，沒必要強留，徒增煩擾。”
蕭染沉默片刻，而后再次開口：“如果你說的是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釋。”
語氣難得的弱了一些。
說著，她突然加快腳步，走到陸平身側。
然而，陸平卻突然駐足，而后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淡漠無比地道：
“沒必要。”
停頓了一下，他忽然眼眉一挑。
“不管你怎么解釋，都無法否認，在你心里，哪怕我為你拿到九霄劍后你說過喜歡我，我這個未婚夫也沒有陸湛重要。”
這話一出，蕭染頓時面色一滯。
陸平說的沒錯，在她心里，他確實不如跟她從小認識的陸湛重要。
當然，她在意陸湛，只是因為她真的把陸湛當親弟弟看待，對他的重視純粹是對親人的在意。
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她都從未逾越過半分，根本沒有外面傳的那些有的沒的。
而她之所以答應嫁給陸平，不過是因為她歷來信守承諾，而且陸平確實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有幾次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她想要回報這些難以償還的恩情而已。
她歷來極其理智，對自己有很很清醒的認知，喜歡和報恩分得很清楚。
陸平想要的是自己，而自己又欠了陸平許多，那么只要把自己交給陸平，就算是還了恩情，從此兩不相欠。
既然兩不相欠，那她對陸平當然談不上什么感情。
沒有感情，自然也就就不會在乎。
之前答應他的時候說喜歡他，也不過是善意的謊言，想讓陸平心里好受一些罷了，免得本就你情我愿的事卻被他誤以為自己是對“挾恩圖報”妥協才嫁給他。
說到底，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尤其是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她甚至有些厭惡，反而覺得像父皇那樣說一不二、強勢霸道的男人更值得青睞。
陸平雖然對她很好，掏心掏肺的那種，本身也很優秀，但她對這種千依百順的男人就是喜歡不起來。
片刻后，反應過來的她下意識想要說些什么，但一對上陸平那平靜到看不出一絲波瀾的眼眸，她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陸平變了，變得讓她感覺有些陌生。
臉雖然還是那張臉，但言行舉止卻和以前對她百依百順的陸平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
沒有不滿，沒有憤怒，也沒有怨念，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目光中沒有絲毫在意。
不在乎，自然不會有任何情緒。
而他這么做，這么說，并非是在鬧脾氣表達不滿，宣泄怒火，而是真的要取消婚約，跟她徹底劃清界限。
就像他說的那樣，昨晚的事，讓他徹底清醒了。
清醒以后，便決定不再糾纏。
“無話可說了吧？”
陸平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在自嘲。
蕭染沉默了，但并非是被陸平說得啞口無言。
不知為何，意識到陸平并非是她之前猜測的那樣，裝模作樣表達不滿，意圖引起她的重視，而是真的性情大變后。
面對這個此時眼里已經沒有她的男人，想起之前他強勢無比地對出言不遜的李炳下死手的模樣，以及方才和以前百般討好截然不同的冷漠態度……
蕭染不僅沒有多少反感，反而心底深處莫名涌出一縷難以察覺的異樣。
腦海中，莫名閃過陸平為了娶她，不惜以金丹之身前往九霄秘境，從一眾元嬰強者手中搶到九霄劍回來時，那渾身是血的凄慘模樣。
心臟莫名出現一瞬間的停滯。
這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讓她腦子有點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就在這時，陸平突然冷冷一笑。
“就這樣吧。”
不等蕭染回應，陸平再次轉身，朝馬車走去。
“把這門婚事取消，今后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再不會有人礙著你了。”
很好，又是趕人又是退賀禮，不留余地，也完全不講情面，不再對她百依百順，還當著她的面整死她府上的主官，當眾落她面子......
嘖嘖......記憶覺醒前的他死皮賴臉地糾纏才換來的好感和喜歡，現在反其道而行之，那點好感只會變成厭惡。
如此一來，開局這礙事的婚約應該就完美解決了。
另一邊，看著陸平那沒有一絲停滯和動搖的背影，蕭染的目光卻是莫名變得有些復雜。
人只有在經歷過大起大落，才會大徹大悟。
難以想象究竟是何等的痛徹心扉，才能換來人間清醒。
昨晚上的當眾離去，對他而言，傷害竟然這么大么......
回想起以前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陸平，再看現在性情大變淡漠無比的他，極其明顯的對比，讓蕭染內心深處陡然涌出一股強烈的愧疚，幾乎將她瞬間淹沒。
要是陸平再一次無條件地體諒她，把昨晚的事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她肯定不會有這種幾乎萬蠱噬心的愧疚感，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昨晚那么做理所當然。
對陸平也愈發不在意。
但陸平這果斷要跟她劃清界限，堅持取消婚約的做法，卻讓她有種突然清醒過來的感覺。
以前從沒想過、從沒意識到的問題，以及陸平那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傷痕累累卻只為博她一笑的光景，在這一刻紛紛浮現在腦海中。
她下意識抬起手，按在發育得有些過頭的心口上，呼吸莫名變得有些粗重。
過了一會，就在陸平快要走到馬車跟前的時候。
“等等。”
蕭染突然咬了咬牙，快步走到陸平身前，將他攔下，而后在陸平冷然的目光中，凝聲說道：
“陸平，別去找皇姐退婚。”
“我既然答應了跟你成婚，無論如何，我都會嫁給你，別讓我違背諾言，行么？”
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