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啃餅有意思。”林秋梓站起身來，朝沈珩一做個鬼臉。

沈珩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倒是比之前滿腹算計的樣子多了些生機。

院里的劈柴聲節奏輕快，林秋梓看見殷思齊正掄著斧頭。少年劈柴的姿勢略顯生疏，斧刃總歪斜著卡進木柴里，每次都要費勁拔出來。

“小兄弟，怎么想不開拜沈珩一為師？”

她開口就刁鉆，有意激殷思齊給點信息。

少年聞言動作一頓，“姐姐，你想要了解我，直接說就好了。”

林秋梓注意到殷思齊的衣服上的云紋，這種寸錦寸金的料子，連她這個尚書嫡女都分不到半匹。

看來沈珩一身邊的人都是有錢人。

“開飯了。”

沈珩一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林秋梓立刻小跑著去擺碗筷，餓得她都要兩眼發黑了，啥她都能吃。

殷思齊端著砂鍋出來，掀蓋的瞬間，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竟然是燒鴨。

“沈珩一，你好厲害。”

林秋梓還以為去不成東市，就吃不了。

她看著看著陸續上桌的菜色：清炒時蔬帶著鍋氣，臘肉蒸得晶瑩剔透，還有一碟她最愛的蜜漬藕片。這些竟全是合她口味的菜。

“沈珩一……”

“食不言。”沈珩一筷子輕輕敲在碗沿。

“哦。”

殷思齊看了看湊過來小聲和她說，“姐姐，師傅其實靈魂是個六十歲的老頭。”

沈珩一耳朵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林秋梓強忍著笑意，默默的夾菜。

飯畢，月已西斜。

“該回了，林大小姐。”

“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名聲。”

沈珩一淡淡地說。

現在這個時辰寺里怕是亂作一團，七皇子應該沒有空找她麻煩，公主受了那么大的驚嚇應該也會放棄羞辱何。

“姐姐，我送你。”殷思齊積極地去牽馬，手指剛碰到韁繩就被劍鞘抵住手腕。

“把院子守好，別的事情不用你。”他單手按住少年肩膀，力道看似隨意卻讓殷思齊動彈不得。

“知道啦知道啦！”殷思齊揉著肩膀撇嘴。

沈珩一權當沒看見，轉身向林秋梓伸出手。

林秋梓看了看殷思齊，正想說些什么，她想解釋她和沈珩一是有事。

突然被托著腰側舉上馬背。等她回過神來，沈珩一已經穩穩落在身后。

“抓緊。”

馬匹沖出去的瞬間，她聽見沈珩一說：“殷思齊性子直，沒什么心眼，大小姐不要怪罪他，今天的事不會傳出去的。”

什么？把我想成什么樣的人了？

林秋梓想想，這里是古代，把名節看得比命還貴，他是覺得殷思齊冒犯她了。

馬匹在密林間穿梭。遠處傳來九聲鐘鳴，沈珩一猛地勒馬：“皇駕到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會親臨，劇情對這個皇帝的描述非常的少，只是說他是個明君，身子不大好。

“經堂后有條運送佛經的密道，直通比丘尼寮房。”

林秋梓冷聲說道。

“你怎么會知道這里？”沈珩一挑了挑眉，他原本也是要帶她走這條路的。

“騎馬就不要多言了。”林秋梓說。

當他們靠近太令寺西側時，果然看見禁軍已將各處出入口圍得水泄不通。

潮濕的甬道彌漫著經年累月的檀香。林秋梓提著裙擺疾行，突然被沈珩一拽住手腕。

“有人！”

拐角處傳來鎧甲碰撞聲，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沈珩一突然將她推進壁龕，自己擋在前方。

逼仄的空間里，她能清晰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

待巡邏的禁軍走過，她剛松口氣，忽聽外面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

“傳陛下口諭，召刑部尚書嫡女林氏即刻覲見！”

沈珩一看向她，卻發現林秋梓眉眼沉靜，似早就準備好了。

太令寺，戒律堂。

林秋梓跨過門檻的剎那，感覺到數道炙熱的目光都盯著她。

七皇子周景曜垂手而立，玄色錦袍下擺沾著泥漬。

嘉悅公主絞著帕子，金步搖的流凌亂晃動。

何樂淺在一旁跪伏在地。

她按禮制行三跪九叩大禮，“臣女林秋梓，叩見陛下。”

“起來吧。”皇帝抬了抬手指。

堂內落針可聞，林秋梓垂首而立，冷汗浸濕了她的后背。

“都退下。”

七皇子立刻躬身行禮，何樂淺跪著往后挪了兩步才敢起身。

唯有公主還站著不動：“父皇明鑒，林尚書之女確實整夜在藏經閣為兒臣抄經...”

“殿下。”旁的太監突然出聲，拂塵輕擺，“夜露重了。”

公主唇色發白，終是低頭退了出去。

“林氏。”皇帝突然咳嗽兩聲，蒼白手指輕撫案上玄鐵令。

“昨夜戍時三刻，藏經閣走水前。”

“你在鐘樓。”

林秋梓伏得更低，冷汗緩緩從她額間滴落。

“臣女確曾路過鐘樓，因聽見...”

“是敲磬。”皇帝截斷她的話，“三響，恰是游影衛換崗的時辰。”

一滴汗滑落青磚，她突然以額觸地。

“臣女有罪！當時見兩個黑影竄入藏經閣，情急之下才。”

“那為何游影衛在酒壇底發現...”皇帝說著，太監立刻上前，給她看了，她在酒窖特意弄得太子標記。

她肩頭微顫：“臣女不懂朝政，但...”

“那標記與何小姐香囊上的紋樣極似！”

說多了就錯多，她直接將矛盾指向了將矛盾指向太后黨。

太監無聲呈上物證：正是何樂淺白日所佩的錯金香囊，底部赫然是與太子標記同源的鸞鳥紋。

“退下吧。”皇帝攏袖掩唇，“今日之言...”

“臣女從未聽過任何聲響。”她重重叩首，發間珠釵紋絲不動。

退出之后，林秋梓借著整理裙擺的動作穩住發抖的指尖。

腦海中脈絡漸明，皇帝并沒有追究栽贓太子的行為，說明樂于見太子受挫。

她猜的沒有錯，皇帝早就想要清算太后一黨人，所以她只需要順水推舟。

不過公主與太子的私情...他真不知情？

今夜的種種事情……

皇帝最后那句“今日之言...“，根本不是在警告她保密，而是……

“林小姐。”

陰影里轉出個瘦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