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蕭天羽太熟悉了。

那是一種緩慢、粘稠、冰冷徹骨的剝離感。三年，癌細胞在他身體里攻城略地，一寸寸啃噬掉生的希望。他拖著殘軀，走遍終南山、龍虎山、武當山……所有傳說中的道家洞天福地，磕破了頭，燃盡了香，求遍了泥胎金身，最終換來的也只是在病榻上聽著自己生命漏盡的聲音。

然后，黑暗吞噬一切。

再睜眼，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劈頭蓋臉砸來，帶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鐵銹味。耳邊是粗糲鎖鏈摩擦的“嘩啦”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非人的痛苦嘶嚎，穿透風雪，直扎耳膜。

他正站在一座冰冷漆黑的石臺上。石面粗糙，刻滿了深褐色的、洗刷不盡的血痕。腳下，厚厚的積雪被踩踏得一片狼藉，混雜著某種暗紫色的粘稠污漬。凜冽的寒風卷起雪沫，拍打著四周高聳的、仿佛由整塊黑鐵澆筑而成的森嚴塔樓，塔樓窗洞幽深，如同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斬妖司刑臺！

無數碎片化的記憶洪流般沖入腦海——大乾王朝，妖魔橫行，斬妖司，最低等的斬妖人…蕭天羽，同名同姓，一個剛剛在昨夜值巡中被妖氣余波震碎了心脈的倒霉鬼。

他重生了！在這個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世界！

還沒等他消化這匪夷所思的劇變，頭頂的天空，毫無征兆地，裂開了！

不是比喻。

是真正的、如同琉璃被重錘砸碎的景象。漆黑的夜幕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撕開一道橫貫整個視野的巨大裂口。裂口深處，是無盡的混沌亂流，狂暴的能量撕扯著空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緊接著，一輪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月亮”，或者說，一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物，從那裂口中，緩緩擠了出來！

它懸停在池州城正上空，取代了原本蒼穹的位置。形狀勉強還帶著圓月的輪廓，但表面卻并非清冷皎潔，而是覆蓋著一層粘稠、蠕動、仿佛活物般的暗紅血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瞳孔”——那占據了“月面”中心近半區域的巨大深坑。坑內并非漆黑，而是無窮無盡的星辰在瘋狂旋轉、坍縮、碰撞，形成一個吞噬一切光線的、緩緩流淌的深淵漩渦！那漩渦深處，似乎連接著宇宙最冰冷的墳墓。

在這顆“血月巨眼”周圍，無數縹緲的、半透明的仙子虛影在云氣中若隱若現，她們衣袂飄飄，姿態曼妙，口中吟唱著空靈詭異、直透神魂的靡靡仙樂。然而這仙樂非但不能帶來絲毫安寧，反而與那巨眼的冰冷注視交織，形成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壓力。

天空的光線在巨眼出現的瞬間變得無比混亂，黑白兩色如同打翻的墨汁與牛奶，在蒼穹之上瘋狂地翻滾、交替、廝殺。上一瞬還是刺目的慘白，下一瞬又沉入絕對的漆黑，循環往復，永無止境。

“十二月十五…大雪…血月當空…”蕭天羽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前世面對死亡都未曾有過的巨大恐懼，如同冰水灌頂，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那“眼睛”在看他！那股冰冷、漠然、如同看待塵埃螻蟻的意志，死死地鎖定了這片刑臺，鎖定了刑臺上的每一個活物！仿佛下一刻，那瞳孔深處的星辰漩渦就會噴吐出毀滅一切的光流！

就在這滅頂的窒息感即將把他壓垮的瞬間，他腦海深處，一點微弱的、幾乎被遺忘的暖意驟然亮起。

一本古舊、泛黃、書頁邊緣甚至有些破損卷曲的線裝書冊虛影，在他意識海中緩緩浮現。封面是褪色的朱砂符文，勾勒出四個古樸扭曲的大字——《地煞七十二術》！

正是他前世在終南山腳下某個不起眼的小攤上，隨手買下的“紀念品”！

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翻卷起來。上面那些原本如同鬼畫符般難以辨識的符文，此刻竟仿佛活了過來，流淌出絲絲縷縷難以言喻的混沌清氣。這些清氣迅速彌漫開來，形成一層薄而堅韌的、介于虛實之間的無形屏障，將他整個人的氣息、命格、乃至剛剛因重生而激蕩起的靈魂漣漪，都嚴嚴實實地包裹、遮蔽、混淆。

那股如同跗骨之蛆、幾乎要將他靈魂凍結碾碎的恐怖“注視感”，瞬間被大幅削弱了！雖然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但至少不再是赤裸裸的、毫無遮攔的鎖定。它變得模糊、游移，仿佛隔著一層磨砂玻璃在搜尋目標。

【天機遮蔽】！

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蕭天羽的心底。是這本書！是這前世無意中得到的道家符書，在這生死關頭，自動護主！

狂跳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強行按捺下去。前世與死亡搏斗三年磨礪出的堅韌意志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巨大的恐懼并未消失，但求生的本能如同巖漿般在冰層下奔涌。

“活著…必須活下去！”蕭天羽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掌心，借助那點刺痛維持著絕對的清醒。他強迫自己垂下眼簾，不再去看那懸頂的血月巨眼，身體微微佝僂，將所有的鋒芒、所有的異樣都深深收斂，努力模仿著記憶中那個剛死去的、沉默寡言的斬妖人蕭天羽的姿態。

——茍住！不到天下無敵，絕不出去浪！這方世界太恐怖，那血月巨眼的主人，絕非他此刻能仰望的存在！

鐵律，在心中轟然鑄就。生存，壓倒一切！

刑臺上并非只有他一人。另外兩個穿著同樣制式黑色勁裝、袖口繡著猙獰獠牙鬼頭（代表斬妖人身份）的漢子，正一左一右死死按著刑臺中央那劇烈掙扎的妖物。

那是一只狐貍。

體型大得驚人，幾乎趕得上一頭小牛犢。原本應該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污穢不堪，沾滿了凝固的血塊和污泥。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身后，九條蓬松粗大的尾巴瘋狂地甩動、抽打著冰冷的石臺，每一次抽打都帶起尖銳的破空聲，在石面上留下道道白痕。其中三條尾巴的尖端，還燃燒著幽藍色的、仿佛來自九幽的詭異狐火，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微微扭曲。

它被碗口粗的黑色金屬鎖鏈死死捆縛住四肢和脖頸，鎖鏈上刻滿了細密的、不斷閃爍微光的符咒，每一次閃爍，都讓這頭九尾妖狐發出一聲痛苦到極點的尖銳嘶鳴，它狹長的狐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怨恨、暴戾和一絲……絕望。

“媽的！這騷狐貍勁兒真大！”左邊那個滿臉橫肉的斬妖人啐了一口，雙臂肌肉賁張如鐵塊，青筋畢露，死死壓住妖狐一條燃燒著狐火的后腿。

“少廢話！按緊了！司主大人親自下的令，午時三刻，準時行刑！出了岔子，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右邊那個精瘦些的漢子臉色煞白，聲音都在發顫，顯然對這妖物畏懼到了極點，但也只能拼命發力。

蕭天羽的位置在刑臺邊緣，離那九尾妖狐稍遠，他低垂著頭，目光卻如同最隱晦的刀鋒，飛快地掃過全場。刑臺下方，圍著一圈身著暗紅色重甲、手持符文長戈的斬妖司力士，個個面色凝重，殺氣騰騰，將整個刑臺圍得水泄不通。更遠處的高臺上，隱約能看到幾個氣息沉凝、身著更高階服飾的身影，應該是斬妖司的執事或供奉。

肅殺之氣，凝固了漫天風雪。所有人的心神，似乎都被刑臺上那垂死掙扎的大妖所牽引。

就在這時——

“嗷吼——！！！”

一聲蒼茫、古老、蘊含著無上威嚴與滔天怒意的龍吟，毫無征兆地從九天之上炸響！

這龍吟并非單純的聲音，而是一種實質性的、恐怖的音波風暴！肉眼可見的聲浪波紋，如同億萬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大地！

轟隆隆！

斬妖司外圍幾座稍矮的塔樓，頂部的瓦片、檐角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抹過，瞬間化為齏粉！堅固的圍墻劇烈搖晃，大塊大塊的墻皮剝落、坍塌！地面上厚厚的積雪被瞬間掀起，形成一圈圈高達數丈的白色狂瀾，夾雜著碎石斷木，狂暴地向四周席卷！

刑臺上，除了那被鎖鏈禁錮的九尾妖狐眼中陡然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其余所有人，包括下方那些重甲力士，無不臉色劇變，氣血翻騰，修為稍弱者更是直接噴出鮮血，雙耳嗡鳴，眼前發黑！

蕭天羽只覺得胸口像是被萬斤巨石砸中，喉頭一甜，一口逆血差點噴出，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體內的地煞七十二術符文流轉速度猛地加快，那層混沌清氣屏障微光一閃，將大部分沖擊力化解消弭。他死死低著頭，身體隨著音浪的沖擊微微晃動，仿佛也受到了重創，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來了！比預想的還要恐怖！

天空，徹底被染成了墨色。

厚重的、翻滾不休的黑色妖云，如同沸騰的墨海，瞬間遮蔽了那輪詭異血月灑下的部分光芒，覆蓋了整個斬妖司上空。妖云之中，無數形態猙獰、大小不一的妖魔虛影在咆哮、在穿梭！有翼展遮天的巨鳥，有形如山岳的巨猿，有吞吐毒瘴的巨蟒……萬妖嘶鳴匯聚成一片毀滅的浪潮，僅僅是這匯聚的妖氣，就足以讓低階修士肝膽俱裂！

而在那翻騰妖云的最中心，一道身影踏云而立。

他身披玄黑龍鱗重甲，甲胄上流淌著幽暗冰冷的光澤，仿佛由整塊深淵寒鐵雕琢而成。頭戴一頂猙獰的龍首盔，兩根彎曲鋒銳、閃爍著雷霆弧光的龍角直刺蒼穹。面容籠罩在頭盔的陰影下，唯有一雙眼睛，如同兩輪燃燒著金色火焰的小太陽，穿透云層，帶著睥睨眾生、唯我獨尊的恐怖威壓，死死地盯住了刑臺上的九尾妖狐。

東海龍王，敖丙！八品逍遙自在仙！

無需介紹，那浩瀚如汪洋大海、狂暴如九天雷霆的龍威，那腳踏萬妖、視斬妖司如無物的滔天氣焰，已宣告了他的身份與力量！

“敖丙！你敢闖斬妖司？！”

一聲怒喝，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從斬妖司深處炸響！

聲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劍光已撕裂漫天風雪與翻騰的妖云，沖天而起！劍光璀璨，帶著一股斬斷山岳、分割江河的決絕意志，直指云端的敖丙！

劍光之后，一道人影緊隨而出。

他身穿斬妖司司主特有的玄青色繡金螭龍袍，身形并不算特別高大，但此刻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腳下虛空都仿佛凝成實質的臺階，發出沉悶的轟鳴。他面容剛毅，如刀劈斧削，眼神銳利得如同他手中的那柄古劍，劍身古樸，無鋒，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鋒芒。一股厚重如山岳、浩瀚如大地的磅礴氣勢從他身上洶涌而出，硬生生在敖丙那滔天龍威與萬妖嘶吼形成的恐怖力場中，撐開了一片屬于“人”的領域！

大乾斬妖司司主，李知言！七品陸地神仙境！

“李知言！交出九兒！否則，今日踏平你這斬妖司！”敖丙的聲音如同滾滾天雷，在云層中炸開，震得下方建筑瑟瑟發抖。他根本不屑多言，抬手便是一爪！

龍爪探出！并非血肉之軀，而是由純粹的金色雷霆與浩瀚妖力凝聚而成的、覆蓋了小半個天空的恐怖巨爪！爪尖撕裂虛空，帶著湮滅萬物的毀滅氣息，朝著沖天而起的李知言當頭抓下！爪風過處，空間都呈現出扭曲的波紋！

“斬！”

李知言眼中厲芒爆射，口中只吐出一個字。手中那柄無鋒古劍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要將天地都劈開的巨大劍罡悍然迎上！

轟——！！！！

爪劍相交！

沒有金鐵交鳴，只有如同星辰碰撞般的毀滅巨響！刺目的光團在太白山方向的高空猛然炸開，瞬間吞噬了龍爪與劍罡！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向著四面八方席卷！

咔嚓！轟隆！

距離斬妖司不算太遠的太白山脈，幾座高聳的山峰首當其沖！山體在肉眼可見的沖擊波下劇烈震顫，大塊大塊的山巖如同被無形巨刃削過，轟然崩塌！參天古木成片成片地被連根拔起，卷入狂暴的能量亂流，瞬間化為粉末！整片山脈煙塵沖天，地動山搖，仿佛末日降臨！

沖擊波余勢不減，如同無形的海嘯般拍向斬妖司！

刑臺劇烈搖晃，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下方那些重甲力士組成的防御陣型瞬間被沖垮大半，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于耳。刑臺上，那兩個死死按住九尾妖狐的斬妖人更是直接被震飛出去，口噴鮮血，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雪地里，生死不知。

九尾妖狐身上的鎖鏈符咒光芒狂閃，在沖擊波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束縛之力大減！它眼中狂喜更甚，發出一聲凄厲尖嘯，九條巨尾瘋狂燃燒起幽藍狐火，拼命掙扎！

就是現在！

刑臺邊緣，一直低垂著頭、仿佛也被沖擊波震得搖搖欲墜的蕭天羽，眼中驟然爆發出兩道冰寒刺骨的精光！所有的偽裝、所有的恐懼、所有的隱忍，在這一刻盡數褪去，只剩下前世與死神搏斗三年磨礪出的、孤注一擲的狠厲！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兩尊大能被彼此牽制，無法分心他顧！刑臺防御崩潰！妖狐束縛松動！混亂，就是最好的掩護！

身體如同蓄滿勁力的弓弦，驟然繃緊！腳下猛地一蹬，堅固的刑臺石面被他踏出蛛網般的裂痕！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并非沖向刑臺之外尋求安全，而是如同撲火的飛蛾，決絕地、迅猛地撲向刑臺中央那掙扎嘶吼的九尾妖狐！

快！快到極致！

他手中那柄制式的斬妖刀，黑沉沉的刀身毫不起眼，此刻卻被他灌注了全身僅存的那點微末氣血之力，甚至隱隱引動了體內地煞七十二術流轉時散逸出的一絲混沌氣息！

刀光乍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花哨絢爛的軌跡，只有一道凝聚了他所有意志、所有力量、所有對生存渴望的——直線！

冰冷的刀鋒，精準無比地切入九尾妖狐因瘋狂掙扎而暴露出的、頸項皮毛與鎖鏈之間那毫厘的縫隙！

噗嗤——！

刀刃入肉、切骨、斷喉的聲音，在漫天風雪、遠處山崩地裂的轟鳴、以及萬妖嘶吼的背景下，顯得如此微弱，卻又如此清晰刺耳！

滾燙的、帶著濃烈腥臭和詭異幽藍火星的妖血，如同噴泉般狂飆而出，劈頭蓋臉地澆了蕭天羽一身！粘稠、灼熱、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瞬間將他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黑色勁裝燒蝕出無數破洞，皮膚上也傳來陣陣刺痛。

一顆碩大的、猙獰的、兀自帶著難以置信神情的狐貍頭顱，高高飛起，劃過一道拋物線，重重砸落在刑臺邊緣的雪地里，濺起一片污血和雪沫。那九條燃燒著幽藍火焰的巨尾，如同失去了支撐的九根巨柱，瘋狂地抽搐、拍打了幾下，然后火焰驟然熄滅，無力地垂落，最終徹底僵直不動。

九尾妖狐，身首異處！

【功德+50】！

【獎勵：呼風喚雨術】！

兩行冰冷而清晰的古篆金字，如同烙印般直接浮現在蕭天羽的意識海中，伴隨著一股玄奧的信息洪流涌入——那是關于如何溝通天地水元、駕馭風雷云雨的法則碎片！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悅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幾乎沖垮了他緊繃的神經。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那點微薄得可憐的氣血，似乎在這股“功德”注入后，變得稍微凝實、活躍了一絲絲。

但下一秒，他就強迫自己將這狂喜死死壓下！臉上依舊是那副濺滿妖血、有些呆滯麻木的斬妖人模樣。他身體晃了晃，仿佛脫力般向后踉蹌一步，順勢半跪在地，劇烈地“喘息”起來，用沾染妖血的手胡亂抹了把臉，將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逝的精光徹底掩蓋。

“妖…妖狐…死了…”他用一種帶著驚魂未定和后怕的嘶啞聲音，對著刑臺下掙扎爬起的力士和遠處高臺上震驚望來的執事們喊道，聲音在風雪和遠處的轟鳴中斷斷續續。

然而，就在他半跪喘息、低頭掩飾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掃過了天空。

那顆懸于池州上空的巨大血月，那深淵般的瞳孔深處，原本按照某種恒定規律緩緩流淌旋轉的億萬星辰，其流轉的速度，似乎……驟然加快了一絲？

極其細微，如同精密鐘表齒輪一個微不可察的卡頓。

但蕭天羽的心，卻在這一瞥之下，如同被冰錐狠狠刺中！一股比之前更加陰冷、更加直接、仿佛穿透了地煞術遮蔽屏障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了刑臺，掃過了他！

那視線中，不再僅僅是漠然和俯瞰，似乎多了一絲……冰冷的探究？

蕭天羽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他死死地低下頭，將臉深深埋入沾滿妖血和雪沫的臂彎里，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這次，不再是偽裝。

腦海中，《地煞七十二術》的古樸書冊虛影瘋狂翻動，更多的混沌清氣涌出，將那層遮蔽天機的屏障加固到極致。

冷汗，混雜著冰冷的妖血，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他咧了咧嘴，沾滿血污的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無聲的笑。

這世界……真他媽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