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摘下頭盔時，宿舍窗外的梧桐葉正被暴雨打得噼啪作響。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凌晨三點，《幻世》的退出界面還停留在黑石礦洞的傳送點——他剛和夜梟合力清空了礦洞深處的黑鐵寶箱，背包里躺著三塊泛著冷光的礦石。

手機在桌角震動，是母親發來的短信：“小羽，明天手術安排在上午九點，不用特意請假回來，媽這邊有護工呢。”

林羽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指尖在“已讀”按鈕上懸停許久。他點開銀行 APP，余額里躺著昨晚賣黑鐵礦賺的 8000現實幣，加上之前攢的兼職收入，剛好夠支付手術費的缺口。窗外的雷聲滾過天際，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父親去世那天，也是這樣的暴雨天。

“明天一定到。”他回復短信，然后點開與中介的對話框，把代練訂單的尾款結算了。原本想靠《幻世》賺夠錢就停手，現在看來，這條虛擬與現實交織的路，還得繼續走下去。

清晨七點，林羽在醫院走廊的自動售貨機前買了罐熱咖啡。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他看見母親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著輸液針，床頭柜上擺著他上周寄來的《植物圖鑒》——母親總說等病好了，就去陽臺種點多肉。

“來了怎么不進來？”護工阿姨笑著拉開門，“你媽凌晨還念叨你呢。”

母親的臉色比視頻里紅潤些，看見他進來，立刻要拔手上的針：“不是讓你別回來嗎？耽誤上課怎么辦？”

“剛好周末。”林羽把咖啡放在床頭柜上，幫母親掖了掖被角，“教授放了我們兩天假。”他沒說自己請了三天假，也沒說這三天要靠通宵刷副本賺護工費。

手術很順利。當醫生說“沒問題”時，林羽靠在走廊的墻上，突然想起《幻世》里蘇瑤的治愈術——淡金色的光芒落在身上時，也是這樣讓人安心的感覺。他給蘇瑤發了條消息：“今天可能晚點上線，你們先刷月光森林？”

回復來得很快，附帶一張截圖：蘇瑤的牧師角色站在開滿銀色小花的草地上，身邊的青禾舉著法杖，正把火球術往兔子身上扔。“我們在做隱藏任務‘月光兔的報復’，等你哦～”

林羽笑著收起手機，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在地面拼出細碎的光斑。原來虛擬世界的月光，和現實里的陽光一樣，都能驅散陰霾。

“你確定這玩意兒能吸引月光兔？”青禾舉著根胡蘿卜站在草地上，法杖頂端的火球把胡蘿卜烤得滋滋冒油。

蘇瑤蹲在花叢里，小心翼翼地擺放月光草：“攻略上說要用新鮮的，你都烤焦了。”她的圣牧師長袍沾了不少草葉，昨天為了采最高處的星辰草，差點摔下懸崖，還是青禾用火焰沖擊的反作用力把她推回來的。

兩人在月光森林刷了兩天，不僅湊齊了圣靈藥水的材料，還意外觸發了隱藏任務。據說完成后能拿到“月光祝福” buff，治療效果永久提升 5%。

“來了來了！”蘇瑤突然按住青禾的肩膀，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三只長著銀色絨毛的兔子竄了出來，紅寶石似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根焦胡蘿卜。

青禾剛要舉法杖，就被蘇瑤拉住：“要用溫柔的語氣說話，它們怕兇。”她清了清嗓子，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小兔兔，過來呀～”

青禾憋笑憋得肩膀發抖，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林羽的劍士角色站在月光下，短刃別在腰間，背上還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

“收獲不錯。”林羽把麻袋放在地上，里面滾出十幾塊黑鐵礦，“夜梟說這玩意兒能換把 15級的匕首，讓我先替他存著。”

他走到蘇瑤身邊蹲下，指尖在月光草上輕輕一點。系統提示彈出：“玩家凌云觸發‘自然親和’效果，月光兔好感度+ 20。”三只兔子立刻圍上來，用腦袋蹭他的褲腿。

“哇，你怎么做到的？”蘇瑤驚訝地睜大眼睛。

林羽笑著掏出根沒烤過的胡蘿卜：“以前在老家養過兔子，知道它們喜歡吃帶露水的。”他突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拿出個銀質小盒子，“這個給你。”

盒子里裝著枚月光石戒指，是用礦洞深處的伴生寶石做的。系統顯示：【月光指環】：魔法值恢復速度+ 10%，牧師專屬。

“礦洞里挖的，不值錢。”林羽的耳朵有點發燙，轉身去看青禾，“你們的隱藏任務還差多少？”

青禾識趣地轉過身，假裝研究火球術：“還差最后一只‘月光兔王’，據說只在午夜刷新。”她偷偷給蘇瑤發了條私聊：“這家伙現實里肯定也很會撩。”

蘇瑤摸著指環上冰涼的月光石，突然想起昨天在圖書館遇到的事。她去借《幻世植物志》時，管理員說剛被計算機系的一個男生借走了，那男生還問過月光草的現實習性。

“林羽，”她突然抬頭，“你是不是也在第三教學樓自習？”

林羽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撓撓頭：“偶爾去，那邊網速快。”

草叢里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兔叫，月光兔王帶著十幾只普通兔子沖了出來，紅寶石眼睛里燃燒著怒火——顯然是被青禾偷偷扔的焦胡蘿卜激怒了。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青禾的火球術率先出手，卻被兔王用耳朵拍飛，“這兔子會功夫？！”

冷軒把修好的戰斧扛在肩上，站在鍛造坊門口等卡隆大師。矮人工匠的脾氣果然古怪，非要他去“酒鬼酒館”買一桶百年麥酒才肯開工。

“小子，這把‘黑石戰斧’可是我用你帶的黑鐵礦鍛的。”卡隆叼著煙斗，把斧刃在砂輪上磨得锃亮，“攻擊+ 75，還附帶 5%的吸血效果，夠你用到 20級了。”

冷軒揮了揮斧頭，沉重的手感讓他想起現實里的事。昨天幫食堂搬冰箱時，他不小心砸到了腳，現在虛擬角色的腳踝還習慣性地發沉。

“謝大師！”他扛起戰斧往外跑，突然撞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蘇瑤的圣牧師角色正抱著堆草藥，法杖滾落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冷軒連忙去撿法杖，卻發現杖頂的水晶裂了道縫，“這……我賠你！”

蘇瑤笑著擺擺手：“沒事，剛在月光森林被兔子咬的。”她指了指鍛造坊的牌子，“聽說卡隆大師能修裝備？”

兩人并肩往里走時，蘇瑤突然說：“你是不是也住在三號宿舍樓？昨天我好像看見你幫宿管阿姨搬洗衣機。”

冷軒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你是那個總在樓下喂貓的女生吧？我室友老說三號樓有個戴白帽子的妹子特別溫柔。”

鍛造坊里的爐火噼啪作響，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歪歪扭扭的剪影畫。原來虛擬世界的伙伴，早就藏在現實的角落里。

老刀坐在酒館的角落，看著破曉圣劍上的金光發呆。現實里的他其實是博物館的文物修復師，昨天修復一柄宋代古劍時，發現劍脊的紋路居然和圣劍上的“匠”字一模一樣。

“老先生，您也在等隊友？”夜梟的身影突然坐在對面，把一小瓶毒液推過來，“這是用骨龍毒囊提純的，對亡靈效果翻倍。”

老刀收起思緒，將一個布包推過去：“給你的匕首淬了圣光，破甲效果提升 30%。”他看著夜梟手腕上的銀鏈，突然想起上周在博物館遇到的高中生——那孩子也戴著條一模一樣的鏈子，說是過世的姐姐留的。

夜梟摸著銀鏈，突然說：“您修復的那柄‘魚腸劍’，下周能展出嗎？我想帶我妹妹去看。”

老刀的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

酒館的門被推開，林羽、蘇瑤、冷軒、青禾魚貫而入，身上的裝備都換了新的。黑石戰斧泛著冷光，月光指環閃著銀輝，青禾的法杖頂端嵌著新的紅寶石。

“三天到了！”冷軒把戰斧往桌上一拍，震得酒杯叮當作響，“測測實力？去哀嚎 crypt試試水？”

林羽看著隊友們，突然覺得這三天像場奇妙的夢。現實里的手術成功了，虛擬里的裝備更新了，那些藏在屏幕后的人，漸漸露出了真實的輪廓。

“走。”他拔出獠王之刃，風紋在陽光下亮得耀眼，“讓巫妖等著，我們很快就回去。”

酒館外的陽光正好，主城的銀鷹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遠處的訓練場上，新的玩家還在為 10級轉職任務奮斗，就像三天前的他們。但此刻五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的背影，已經染上了屬于星辰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