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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驚雷

城主府的夜宴,燈火通明,絲竹悠揚。

琥珀色的美酒在琉璃盞中蕩漾,映照著賓客們或諂媚或矜持的笑臉。空氣中浮動著珍饈的香氣與名貴熏香混合的奢靡味道。

主位之上,云霞城主趙無極,國字臉,濃眉闊目,一身暗金色錦袍,端著酒杯接受著眾人的敬賀,眼神深處藏著不易察覺的志得意滿。今日拍得那枚青鱗鷹卵,不僅是實力的彰顯,更是未來家族武力的一張重要底牌。

他的愛子趙乾,就坐在下首,意氣風發。他高舉著酒杯,唾沫橫飛地向圍攏在身邊的幾個世家子弟吹噓著:“那青鱗鷹,成年便是白銀級戰力!飛行絕跡,爪裂金石!某些只配在爛泥地里刨食的廢物,怕是一輩子連根鷹毛都摸不著!哈哈哈!”

哄笑聲應和著響起。

“少城主說的是!那種F級廢脈,能活過昨晚都算他命硬!”

“聽說他的領地就在亂葬崗邊上?嘖,倒也合適,省得收尸了。”

“昨夜黑森林那邊動靜不小,說不定他那破棚子連帶人,早就喂了狼群了!哈哈哈!”

趙乾聽著奉承,愈發得意,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泛起紅光。他仿佛已經看到林旭在兇獸爪下哀嚎求饒的慘狀,心中那股因拍賣會小插曲而生的不快也煙消云散。

高墻之外,陰影之中。

林旭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閉著眼。墻內的喧囂、趙乾刺耳的狂笑、那些充滿惡意的揣測,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模糊卻又清晰地鉆入他的耳中。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呼吸都輕緩得幾近于無。胸口的青銅殘鏡傳來溫潤的暖意,精神世界里的卷軸靜靜懸浮,呂布的名字赤紅如血,下方韓信的虛影則是一片深邃的混沌,難以窺視。

他在等。

等一個信號。

等那必然到來的驚雷。

……

城主府最高的飛檐,如劍指蒼穹。

呂布的身影仿佛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那桿斜指下方的方天畫戟,在府內透出的燈火映照下,偶爾流轉過一線暗沉的血芒。他就像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洪荒兇獸,熔巖般的眸子穿透琉璃瓦頂,精準地鎖定著宴客廳內那個被眾人簇擁、放聲大笑的錦衣青年——趙乾。

下方的喧囂、浮華、推杯換盞,在他眼中,與螻蟻的聒噪無異。他唯一在意的,是昨夜那螻蟻領主拋給他核心時,眼中那片被冰冷包裹的火焰,以及那句平靜之下暗藏驚雷的宣告。

讓他看家?可笑。但那股不甘沉寂、欲焚天地的意志……卻讓他沉寂已久的戰血,有了一絲微瀾。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一個讓這潭死水沸騰的契機。

……

宴席正酣,氣氛達到頂點。

趙乾在眾人起哄下,抱著那枚流光溢彩的青鱗鷹卵,得意洋洋地離席,準備將其安置到府中靈氣最充裕的靈獸苑。他腳步有些虛浮,臉上帶著酒后的潮紅和亢奮,在一名心腹隨從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

回廊外,是精心打理的后花園,奇花異草在月色下散發著幽香,假山流水,靜謐祥和。

就在趙乾抱著靈獸卵,一腳踏上連接主廳與靈獸苑的漢白玉拱橋時——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巨錘砸在所有人心臟上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府邸正門方向傳來!緊接著是瓦礫爆碎、梁木斷裂的刺耳噪音!

整個城主府的地面都猛地一顫!拱橋上的趙乾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懷里的靈獸卵脫手而出,被他手忙腳亂地接住,驚出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敵襲?!”“保護城主!保護少城主!”

宴客廳內的歌舞驟停,杯盤狼藉,驚呼聲、怒吼聲瞬間炸開!趙無極霍然起身,臉色陰沉如水,磅礴的氣勢瞬間透體而出,白銀巔峰領主的威壓讓整個大廳溫度驟降!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拱橋下方幽深的陰影里,一道融入夜色的暗紅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浮現。

時間仿佛被拉長。

趙乾抱著靈獸卵,驚魂未定地站在拱橋中央,對著巨響傳來的方向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話音未落,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危機感毫無征兆地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頭!

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拱橋最高點的飛檐之上,一道魔神般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巍然矗立!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魁梧如山岳的輪廓,獸面吞頭連環鎧反射著幽冷的微光。最刺目的,是那桿斜指下方、仿佛凝聚了整片黑夜殺意的——方天畫戟!

戟尖,正對著他的天靈蓋!

沒有咆哮,沒有怒吼。只有一種凍結靈魂的、絕對的、純粹的殺意,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貫穿了趙乾的四肢百骸!他懷中的青鱗鷹卵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滅頂的兇煞之氣,發出細微的、驚恐的嗡鳴。

“奉……”趙乾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來得及擠出半個扭曲的音節。

嗡!

空氣被撕裂的尖嘯,短促得如同幻覺!

暗紅色的流光,自上而下,一閃而逝!快!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快到連聲音都被甩在了后面!

噗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熟透果實破裂的聲響。

趙乾臉上的驚駭、恐懼、茫然,瞬間凝固。他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僵硬地站在那里。眉心處,一個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紅點悄然浮現。緊接著,一道細微的血線,順著他的鼻梁、人中、下巴,筆直地向下蔓延。

他懷中的青鱗鷹卵,“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漢白玉橋面上,滾了幾圈,停住了。蛋殼依舊流光溢彩,映照著上方那張失去所有生氣的臉。

拱橋上的隨從,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臉上的諂媚瞬間化為無邊的恐懼,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褲襠一片濕熱。

飛檐之上,那道身影緩緩收回方天畫戟。冰冷的戟尖,沒有沾染一絲血跡。他甚至連看都沒再看橋上的尸體一眼,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利刃,穿透重重屋宇,投向燈火通明、正爆發出強大氣勢的宴客廳方向。

下一刻,暗紅披風在夜風中獵然一振,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城主府鱗次櫛比的屋脊深處,再無蹤跡。

只留下拱橋中央,那具眉心一點紅、死不瞑目的尸體,以及橋面上一灘迅速擴大的暗紅血跡。滾落一旁的青鱗鷹卵,在血泊邊緣散發著幽幽的、諷刺的微光。

……

“乾兒——!!!”

一聲撕心裂肺、蘊含著無盡悲痛與狂暴怒火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雄獅,猛地從宴客廳方向炸響,瞬間蓋過了所有的混亂!

趙無極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拱橋之上,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眉心一點紅的獨子,目眥欲裂,渾身白銀巔峰的狂暴能量不受控制地爆發開來,將附近的假山石欄瞬間震成齏粉!

“誰?!是誰干的?!給我搜!封鎖全城!挖地三尺也要把兇手給我揪出來!!”趙無極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顫抖,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席卷整個城主府,讓所有護衛、賓客都瑟瑟發抖,匍匐在地。

混亂在蔓延,尖叫、哭喊、急促的腳步聲、兵刃出鞘的鏗鏘聲……城主府徹底沸騰。

高墻之外,小巷的陰影里。

林旭緩緩睜開了眼睛。墻內那聲悲愴欲絕的咆哮清晰地傳來,如同最動聽的樂章。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無聲無息地轉身,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片即將被怒火點燃的區域。

城西,亂葬崗邊緣。

新生的黑石城墻在夜色下沉默佇立。呂布倚著方天畫戟,站在界碑旁,熔巖般的眸子望向云霞城中心那片被燈火和混亂攪動的天空。他粗糙的手指間,那枚青銅領主核心被隨意地拋起、接住,再拋起。

林旭的身影出現在領地邊緣,踏過焦黑的土地,走向界碑。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沒有言語。

林旭走到界碑旁,背靠著冰冷的石碑坐下,閉上了眼睛。精神世界中,那恢弘的卷軸緩緩展開。呂布名字旁,那行關于“點兵”的灰色小字,似乎比之前清晰了極其微弱的一絲。

卷軸下方,屬于韓信的混沌虛影中,一點微不可查的星芒,悄然亮起,隨即隱沒。仿佛一顆落入深潭的石子,只蕩開了一圈無人察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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