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天鵝略微緊張，得到盧卡答復，如獲救命稻草。

“你盡管說，我該怎么彌補。”

“你先讓出兩條街。”

盧卡不僅要以牙還牙，還要得寸進尺！

紅天鵝面色發綠，這一下就交兩條街，這不是割他肉嗎。

可現在他甚至沒有勇氣說一個不字，只能咬牙點頭答應。

“然后，康普頓被南岸瘸幫占領，他們接下來恐怕就要將觸手伸進瓦茨，我需要你派人抵御他們。”

盧卡同雷蒙·華盛頓之間已成死敵，兩者如今地盤接壤，遲早會有一戰。

驅狼吞虎，不如讓家庭幫這墻頭草去充當炮灰。

得知是這個要求后，紅天兒不憂反喜，瘸幫本就是敵人，并無不可。

“當然，要是有針對瘸幫的行動，大可以直接通知我。”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完，得到盧卡點頭后，紅天鵝才松了口氣，告辭離去。

盧卡直接就將威士忌倒入垃圾桶中，這家伙在他心中已和死人無異，他可不喝死人的敬酒！

他到吧臺打了個電話給獨狼：“如果有空，和我一起去瓦茨南部走一趟。”

……

第二日早晨，陰天，厚重的烏云籠罩在冬日的洛杉磯上空，完全遮擋住了陽光。

瓦茨成片低矮灰舊的建筑佇立在這座海濱之城，是如此蕭瑟。

就像沒落的老工業區，曾經的輝煌過后只剩下陰郁與破敗，盧卡駕駛著老福特車停靠在116街入口也不禁感嘆。

推開車門，寒風迎面卷著廢報紙飛來，盧卡一掌拍開，受到加利福尼亞寒流影響，今日氣溫驟降至9℃。

獨狼站在旁邊，雙手插在破了洞的衛衣兜里，哈出口冷氣，聲音略微顫抖：“盧卡，我們來這做什么，這鬼天氣，真是冷死人啊，不如在萊文的酒吧里，烤烤他新弄的壁爐得了。”

116街，臨近帝王公路，也是圣徒幫已掌控的最南邊地盤。

“這里最有可能成為與南岸瘸幫交戰的前線，我們得來看看情況。”

盧卡看了看街道，不遠處聚集了大批人，圍在一輛舊小貨車旁邊，隱約能聽到哭泣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早上出門他還沒吃任何東西，見街邊有個賣熱食的商販，于是走了過去。

老板是個年紀不大的白人女孩，穿著洗得泛白的紅色棉衣，守在小燉鍋前凍得小臉通紅。

“先生，要……要吃點嗎？只要50美分。”女孩快速眨巴著眼睛緊張問道，帶著一絲期盼。

盧卡掀開木蓋，瞅了眼鍋里，是豆子加火腿燉菜。

每當到了失業率攀升時，這種濃稠飽腹又較便宜的食物便會出現在街頭，作為平民的最佳食物。

見盧卡點頭，女孩欣喜地用碗盛滿，雙手捧著遞給他，小心翼翼說道：“先生，有些燙，麻煩吃完了將碗還給我。”

盧卡品嘗著燉菜，發現味道竟然還不錯，隨口問道：“這么小就出來當商販？生意怎么樣？”

女孩冷得搓了搓手：“先生你是今天第一個，以前我在康普頓時，都在媽媽的小攤前幫忙，現在她病了，只能我自己來了。”

“那怎么跑瓦茨來了？”

“有一些穿藍衣服的人，讓我們待不下去了，先生還要再來一杯嗎，我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到買藥錢呢。”

瘸幫的人？

盧卡繼續問道：“那些人對你們怎么了？”

“錢，敲詐我們。”女孩帶著些畏懼攪動燉鍋。

“你一天能賣多少錢？不要怕，我們不會敲詐勒索，只是問問。”盧卡想要弄清楚。

“嗯……生意好的時候能有30美金，不好的時候只有20美金，每次都要被他們拿走一半。”小女孩很是難過說道。

每天至少得賣40碗至60碗，一個月600美金，也就比工人上班多賺點，這年頭擺攤可發不了財，只能勉強糊口。

而這還要被搶走一半。

瘸幫的畜生竟然這么狠，完全不想讓人活了。

而此時圍聚人群中哭聲愈發悲慟，引起了盧卡的好奇。

女孩察覺到了盧卡的目光。

她語氣僵硬，帶著一絲顫抖：“發生了可怕的事。”

由于要出攤，她來得最早，也是最先發現慘劇一幕的人，本來并不想在這里擺攤，可只有這里人最多。

盧卡指了指燉鍋：“再給我的同伴來一碗，麻煩和我說說是什么事。”

“謝謝，先生謝謝你照顧我生意。”女孩十分感激，但提及那邊的事表情轉而悲傷，“亨利先生死了，我不敢再去看。”

或許是想到盧卡并不知道亨利是誰，女孩略帶哽咽道：“亨利先生是康普頓商會的頭，他很照顧我們這些小商販和工人，人特別好，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盧卡和獨狼對視一眼，等燉菜吃完后，掏出1美金，朝人群走去。

女人的哭泣聲和圍觀人群的憤怒夾雜在一起，給蕭瑟的街頭又平添了一絲凄冷，盧卡撥開人群，便看見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一名穿著靛藍外套，黑白混血的美貌女人跪地，懷中抱著一團黑色焦炭，雙眼哭得紅腫，神情徹底崩潰。

那團焦炭已完全凝固，可以清晰看出是個人形，嘴巴大張，雙臂抓取，死前極其痛苦，有過掙扎。

旁邊滾落著汽油桶，是被活活燒死的。

“蘇珊，我們報警告訴警察，一定得找到兇手！”人群中有人對女人說道，異常憤怒。

其余人也紛紛支持，盧卡很快便得知這群人都是從康普頓過來的商販和工人。

蘇珊漸漸停止了哭泣，凄聲道：“是瘸幫那些混蛋干的，在我們要進入瓦茨時，有人上門威脅過我們，說如果帶你們離開康普頓，就要報復。

“警察？他們管不了幫派，幫不了我。”

她懷中抱著的正是他父親亨利，就在昨天，亨利說置辦好了新的手工扎染廠房，準備在瓦茨開業，確保工人們到了新的地方，仍舊能有工作，養活家人。

然而直至深夜亨利也未歸，結果在今早被人發現了他的小貨車，以及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

巨大的悲痛加上對警察的不信任，以致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

“可難道我們就這么算了嗎？亨利的死，又應該由誰來負責！”

“必須得為亨利討個說法，蘇珊，你說吧，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商販和工人們義憤填膺。

在康普頓時，亨利和女兒蘇珊組織了一個社區自發性商會，為他們這些做不起買賣的小商販，提供小額的起步資金貸款，又為工人提供工作機會。

這段時間，因眾多商販受到瘸幫殘酷壓榨勒索后，亨利決定帶頭遷徙至瓦茨，以求獲得更好的商業經營和工作環境。

在工廠主大量裁員，公司不需要雇員的特殊時期，像亨利這種有良心，把他們當作家人的存在絕無僅有。

可沒料到，迎來的竟會是這樣凄慘的結局。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街頭吹來的風，愈發冷了。

洛杉磯在腐爛，就好像這個國家一樣，實在太骯臟卑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