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

小澤般若雙目通紅，猛然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江戶川一。

民俗偵探都是一幫聞著血腥味的蒼蠅，為了獲得俗物不擇手段的豺狼！

她咬著牙，干枯的聲音里充斥著仇恨。

耳邊似乎回想起兩年前和法庭上的一幕幕——

‘法官大人！強奸犯罪證據(jù)確鑿——’

‘我有異議——近年來超自然犯罪頻發(fā)，原告并沒有證據(jù)，證明被告當(dāng)時是否受到其他力量的控制。’

刺耳的聲音不斷回蕩在般若的腦海之中。

‘不僅如此，我們經(jīng)過調(diào)查，還發(fā)現(xiàn)原告方本身對學(xué)生就有不檢點的行為……’

如果，當(dāng)時不是那個民俗偵探出庭做了偽證，女兒的案子絕不可能演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她也就……不用死了。

小澤般若嘶吼著，朝著江戶川沖去，那瘋狂的樣子，再加上她病入膏肓的面容，真就有一種喪尸一樣的錯覺。

“喵嗚??！”

在這關(guān)鍵的時候，霸王丸小春，跳到了兩人的中間，用力叫了一聲。

“小春，怎么你也——”小澤般若停下腳步，臉上的神色有幾分憤恨。

江戶川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做出了一個劍指的動作，接著劍指往上一挑，原本漂浮在小澤般若身后的匕首就呼的一聲飛到他的身邊。

其實劍指并沒有什么操控作用，他這樣做只是因為帥罷了。

“貓咪都比你冷靜哦，小澤太太。”

江戶川比著劍指，在臉頰旁微微搖了一搖，“雖然我對俗物很感興趣，但也不會奪人所好?！?

他舉起填縫石看了看，靈感默不作聲的籠罩上去。

嘖。

間隙妖的力量已經(jīng)壯大不少，甚至還有逐漸補完，生出意志的跡象，毫無疑問已經(jīng)吃了不少內(nèi)臟了。

雖然本體還在磐座之中，但如果這樣發(fā)展下去，填縫石中的間隙妖或許真有機(jī)會汲取夠足夠的力量從中孵化，從而掙脫填縫石的封印。

實際上，類似間隙妖這樣的妖怪要想誕下后代，大多數(shù)使用的是分魂之法。

在日本的神話傳說中，神明們有異名之說，同一神明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傳聞事跡中，也有著不同的名字。

同樣也有著荒魂和幸魂之分，荒魂通常代表神明狂暴邪惡的一面，幸魂則是神性的一面。

神明尚且如此，類似間隙妖這種無性別的妖怪，也同樣如此。

從本體分出魂魄喂養(yǎng)長大，就是全新的個體。

也就是說，如果放任小澤般若繼續(xù)使用填縫石，等到其中誕生間隙妖，恐怕會對周遭造成更大的危害。

這可不太好。

只不過江戶川對此到?jīng)]什么所謂，只是檢查完了情況，就伸手一拋，將填縫石扔了回去。

“還給你?！?

填縫石被他的騷靈能力包裹，輕飄飄的落在了小澤般若的懷里。

這個動作讓小澤般若頓住，原本就沒有剩下幾根的眉毛也抬了起來。

她不知道眼前的民俗偵探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對方游刃有余的樣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緊緊抱著懷里的填縫石，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你想做什么。”

“有位小姐說我太容易共情罪犯，遲早也會變成其中一員。但我覺得，毫無同理心的人，會更容易做出危險的事情?！苯瓚舸ㄊ┦┤徽f著，“你覺得呢，小澤太太？”

“你想說你同情我？你想幫我？”小澤般若不喜歡謎語人，但形勢所迫，她也只能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江戶川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首先，我就是那個沒有同理心的人，我并不同情你們悲慘的過去?！?

“其次，我確實想幫你?！?

這前后有些矛盾的話語，讓小澤般若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越來越覺得眼前的男人太過神秘，讓人無法琢磨。

不過民俗偵探大多如此，都是一些行為怪異的家伙。

所以小澤般若只是閉上嘴，用眼睛的看著對方。

“雖然不同情你們悲慘的過去，但我對真相卻很感興趣。我想要知道過去不為人知的秘密，無論大小?！?

否則作為民俗偵探又有什么樂趣？

窺探歷史的秘密，是江戶川一最大的愛好，這是他學(xué)習(xí)民俗，并成為偵探的原動力。

花間警官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危險人物，是一個游走在犯罪邊緣的人。

歷史于他是美貌的姑娘，一樁樁案件也同樣如此。而通過民俗窺探歷史和案件背后的真相，就極大的滿足了他的窺私欲。

江戶川一自認(rèn)為自己不是好人，而是一個對過去有著極端窺探欲的變態(tài)。

這種愛好雖然小眾，但也不乏偉大。

不過很顯然，小澤般若是理解不了這種偉大的愛好的。

“所以？”

“所以，當(dāng)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可以告訴你……”

“你說了不算?！苯瓚舸〒u搖頭，“得那位議員或者當(dāng)事人說了才算。”

身居低位的人就算掌握了力量，所知往往也很少。只有身居高位者，才能以更寬廣的視野得知更多的真相。

“說起來也是，小澤太太你雖然足夠小心，但是行為邏輯也太過小白了點。簡直就像是毫無經(jīng)驗的孩童，明明手握利刃，卻不知道如何使用?！?

“不過也是，復(fù)仇這種事誰都是第一次，經(jīng)驗不足也是情有可原。”

看著江戶川喋喋不休，小澤般若并沒有感覺到不耐煩什么的，反而是有一種畏懼。

一種看見不可理喻的神經(jīng)病時的畏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想要復(fù)仇的心沒有錯，但是做法有問題?！苯瓚舸ㄒ膊辉倮@圈子，而是直白的說著，“殺人并不能完成復(fù)仇?！?

“……哈？你這是想勸我自首？”小澤般若抓住填縫石，臉上流露出嘲諷的神情，“說什么要幫我，結(jié)果還是警察那套說辭?！?

“我已經(jīng)無法放下屠刀，我已經(jīng)無法回頭。我答應(yīng)過別人——”

“小澤先生是吧?！?

“你竟然知道?！?

“嗯。”江戶川繼續(xù)侃侃而談，他聲音平靜，反而幾句說服力，“我見過了他的怨靈，恐怕只有得知你復(fù)仇成功，他才能安心成佛吧?！?

既然如此，你就知道我不可能自首，不可能放下復(fù)仇。

先生他知道我時日無多，害怕我就算死了也無法見到他復(fù)仇成功。所以才甘愿犧牲自己，也要讓我拖著殘軀親自復(fù)仇。

這樣的人，這樣偉大的人，我所愛的先生，我又怎么能辜負(fù)他的期待？

小澤般若原本想這么說的，然而當(dāng)她抬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江戶川嘴角帶笑，臉上滿是自信的神色。

這種表情讓她把話給吞進(jìn)了肚子里，眼前的民俗偵探神秘莫測，像是把控全局一般。

自己的話語，自己的心態(tài)，自己的行動，似乎都被他給全部掌握。

就像是說什么也沒用一樣。

這讓她有些不爽，民俗偵探都是一些根本不懂他人的家伙。

等下不管這個人說什么自己都要拒絕。

實在不行，就用填縫石逃走！

她緊緊抱住懷里的石頭，確保著不會被騷靈能力給拿走。

然而江戶川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她張開了嘴，一時間難以反駁——

“就算殺了你想殺的所有人，那些對你女兒的污蔑，恐怕也無法洗清。所以這樣的復(fù)仇當(dāng)然不算成功?！?

他沒有反駁小澤般若的復(fù)仇，沒有阻止她的行為，反而是提出了一個她沒有想到的方向。

“這……”她猶豫了。

的確，就算殺死了那些該死的罪犯，女兒的清白，外界那些逼迫她去死的輿論也不會消失。

她永遠(yuǎn)是那個失德教師，沒有人知道真相，沒有人知道她的痛苦。

直到自己也死去，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樣的人了。

強烈不甘讓小澤般若雙手顫抖，抱住填縫石的動作都不由得松了少許。

江戶川乘勝追擊，提出了她無法拒絕的條件：

“我?guī)湍隳玫较窗桩?dāng)初案子的證據(jù)，你要做的，只是在拿到證據(jù)時，把填縫石交給我，然后自首而已?！?

“如果我沒有拿到證據(jù)，你大可以維持你原本的計劃，去殺死你想要殺死的其他人。”

“怎么樣？”

小澤般若拿著填縫石，緩緩垂下了雙手。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