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林檎查到江戶川想要的消息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了。

這幾天她都沒來得及休息，做一個底層的警察，就是如此辛苦的事情。

推開咖啡廳的大門，從里側的位置上就響起了有些討厭的聲音：“花間小姐，這邊。”

她走了過去，坐在江戶川對面，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卡布奇諾。

透著白色的水汽，空氣里的咖啡香味傳入鼻腔，讓她的胃部泛起酸意。

警局里的速溶咖啡已經被喝了個飽，此刻她已經沒有任何再喝其他咖啡的念頭了。

“你要查的東西已經在這里了。”

花間把資料袋從手提包里拿出來，然后推到了江戶川的身前：“不過，你查這些干什么？”

她有些困惑。

畢竟在她看來，小澤麗養貓與否，小澤廣野是不是投喂了野貓，和這件案子并沒有什么關聯。

江戶川端著咖啡小小的喝了一口，接著又把服務員端上來的甜點也放在花間的身前。

“先吃，一邊吃一邊說吧。”

這一次花間林檎沒有拒絕，這幾天她吃飯很不規律，昨晚加班了一整晚，此刻肚子里也早就空空如也。

用勺子挖了一口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把舌苔上咖啡酸苦的味道洗掉。

她的眉毛頃刻間舒展了不少。

“你要又用什么‘民俗偵探，無所不能’之類的話來搪塞我，那我們之間的約定就作廢。”

江戶川看花間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立馬擺了擺手，說道：“我之前就想過一個問題。”

“既然他們有意識的要取下填縫石完成復仇，那么小澤廣野和小澤般若就不可能沒有任何聯系。”

花間抬起頭看著江戶川，眼前的偵探眉毛微微揚起，臉上的神情極為自信。

她下意識咽下了嘴里的蛋糕，手里的勺子卻沒有繼續動作。

又來了，這家伙又是這種胸有成竹，仿佛所有事情全在掌握中的討厭樣子。

花間林檎暗自吐槽，但耳朵卻立了起來。

“繼續。”

江戶川點點頭，伸手拿起資料翻閱，里面除開當初小澤麗自殺的卷宗之外，還有就是對青森步道周邊的走訪筆錄。

看內容量足足有十幾個人的量，這可不是短時間能夠整理出來的。

花間林檎想必是忙了一整個白天。

簡直是工作狂人。

江戶川心中佩服，默不作聲對著花間林檎的方向點了點頭，開始接著說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

“我想他們之間肯定還見過面。”

“你的意思是，小澤般若還在神結町？”花間詢問。

“對。”江戶川把資料放下，看著關于小澤廣野投喂野貓的內容，嘴角略微勾起。

“填縫石沒有任意門那么強大的作用，它也有距離限制。畢竟寄宿在填縫石之中的，只是間隙妖的部分力量。”

“所以這和他們養貓有什么關系？”花間還是無法理解。

江戶川長長嘆了口氣，花間小姐有行動力，人也漂亮，頭腦有時候也不差。但是在某些關鍵的地方，就是差上那么一步，這點總讓人有些殘念。

確認小澤麗是不是養貓，只是為了確認小澤廣野當時看自己的態度為什么會轉變。

如果小澤麗愛貓的話，那么自己脖子上的貓爪印，或許就真的是小澤廣野對自己另眼相看的理由。

確認小澤廣野是不是投喂了野貓，理由也很簡單。

“別忘記我是怎么找到那個蒸殺作家的罪犯的。”他給出了提示。

花間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起來：“你是說，就算沒有人見過他們見面，但是不代表貓沒見過？”

“嗯哼。”江戶川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怎么樣，是不是全新的方向。”

雖然江戶川的表情讓花間有些牙癢癢，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一點，民俗偵探在查案這點上，有著比普通警察更加獨到的優勢。

這確實讓人有些難過，要成為民俗偵探，除開必備的民俗學知識之外，還需要有強大的靈感。

而花間沒有靈感，她只能是一個普通人。

好在，自己雖然不是民俗偵探，但卻是個警察，還是管酬金的警察。

“那么和貓交流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有發現盡快通知我。”

說著，她站起身，準備離開繼續工作去。

江戶川立刻叫住了她：“先等等，就算我們知道她在哪里，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抓住她。”

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透著莫名的意味。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這個案子，并不簡單，對吧？”

“……”

花間重新坐下，嘆了口氣：“當初的案子，我的推斷是，天生輝煌和其他學生輪X了小澤麗，之后小澤麗報警，但是天生議員出手干預。利用虛假的錄像和網絡輿論翻案，讓小澤麗陷入丑聞中，最后自殺。”

“兩年前的案子，要找到證據很困難，更別說還有議員的干預了。”

江戶川聳了聳肩：“這是你要頭疼的問題，我就想知道，你們有沒有確定好小澤般若的復仇名單。”

“……當初參與這件事的學生，現在在哪里恐怕不好找。”花間這么說著，“但我們會盡力保護他們。”

“哦。”江戶川點點頭，他本來想說，要抓犯人的話，只需要盯緊那些復仇對象就行了。

但看花間這么說，念頭也變了變。

“問你個事兒。”

“嗯？”

“剛才你說了對吧，當初的案件可能有隱情。小澤麗或許是被冤枉的，而當初的兇手又逍遙法外兩三年。”

“嗯。”

“那么你，為什么還要保護他們？”

江戶川始終認為做警察就這點不好，很多時候所謂的法律，都完全違背了人們樸實的道德價值觀。

所以他很好奇，花間對這種事是怎么看的。

是遵從法律淡漠情感，還是從一開始就不在乎所謂的真相？

畢竟，為了往上爬，為了獲取足夠的功績，人還真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他看著花間林檎，沒想到對方眉毛一挑：“你不會想用福爾摩斯那句話來教訓我吧？”

【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復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的，甚至是高尚的。】

江戶川當然知道這句話，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只是好奇。”

花間眉頭皺起，她認真的注視著江戶川那張有些蒼白的、玩世不恭的臉。

自己姣好的臉龐上表情逐漸冷淡下來。

“江戶川一，你知道嗎，民俗偵探之所以會被當成是犯罪預備，除開你們掌握著俗物的力量之外，還有一個緣由。”

“……哦？”

花間林檎站起身，兩只手放在桌面上，接著俯下身用一種極具壓迫感的姿勢看著江戶川。

“……你們，太容易共情犯罪者了。”

那雙好看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江戶川的眸子，似乎想要看清楚他靈魂的顏色，揣摩他心中所想一般。

江戶川笑了笑，直直的對視了上去。

“我倒是認為，沒有共情能力的人，才更容易成為罪犯。”

花間撇了撇嘴，直起身子抱胸：“總之，不要共情犯罪者，否則你也會成為幫兇，聽見了沒有？”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

江戶川看著花間離開的背影，輕輕的笑了笑。

“很抱歉花間小姐，我本來就是個包庇罪犯的危險人物。”

如何處理這個案子，還要看那位般若小姐，是否真的是窮兇極惡的怨靈了。

他拿出手機發送消息：

【璃花小姐，你能來青森山步道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