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終將走向爆發,或是死亡。
陳寒的本性里,從未蘊藏“暴戾”的種子。父母失蹤后的六年寒暑,他嘗盡世態炎涼,默默承受了數不盡的冷眼與欺辱。謾罵、刁難、拳腳相加…他大多選擇隱忍,低頭走過。唯一一次真正動怒,是有人膽敢傷害陳鯉,他如同護崽的孤狼,與對方狠狠打了一架。
支撐他走過漫長歲月的,是兩個微小的愿望:祈盼父母平安歸來,守護相依為命的妹妹平安喜樂。
六年音訊全無,父母歸來的希望早已在心底熄滅。若非遭遇不測,天下豈有父母能狠心拋下骨肉六年,不聞不問?這念頭如冰冷的磐石,沉甸甸壓在心底。
父母之望破滅,陳鯉便成了他生命中僅存的微光與意義。
如今,有人要生生奪走這唯一的寄托,要將她推入屈辱的深淵,讓她生不如死!
這,便是他心中滔天恨意的源頭。
而陳虎、陳熊等人,更是步步緊逼,刀鋒直指他的性命!
不反抗,唯有死路一條!
……
“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哈哈哈!”
奔襲而來的四人聽到陳寒冰冷的話語,頓時爆發出刺耳的狂笑。笑聲在山林間回蕩,充滿了不屑與嘲弄。
這四人來自附近的石頭村,雖非大族子弟,卻以好勇斗狠、手段兇悍在附近村鎮“聞名遐邇”。
為首的壯漢石游,紫府七重修為,是四人的主心骨。他一邊急速逼近,一邊嗤笑道:“陳寒!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漫山遍野有多少人要你的命?不下百五十人!境界比你高的,少說也有近百!就憑你?也想讓天孤山脈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簡直癡人說夢,可笑至極!”
“哈哈哈!陳寒,今日你插翅難飛,神仙難救!”旁邊一個瘦高個石羌接口,語氣帶著幾分假惺惺的“憐憫”,“聽哥一句勸,乖乖束手就擒,哥幾個給你個痛快。要是落到陳龍那瘋子手里……嘿嘿,千刀萬剮,凌遲活剮的滋味,你想嘗嘗嗎?”
“就是!死在我們‘石村四杰’手里,算你小子走運,不丟人!”另一人石勻怪笑著附和。
“老大,跟他啰嗦什么!動手!”最后一人石磊不耐煩地催促。
陳寒依舊佇立在巨巖之上,身形如松,目光如冰,冷冷地注視著四人逼近的軌跡。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在無聲地積蓄著毀滅性的力量。
石游等人嘴上叫囂,體內玄力卻早已運轉到極致。他們出身草莽,能在與周邊大族武者的爭斗中活到現在,修煉到如今的境界,絕非易與之輩。四人配合默契,實戰經驗豐富,在散修中頗有些兇名。
“陳寒,受死!”石游瞅準時機,一聲暴喝,雙腿猛地蹬地,身形如鷂鷹般凌空撲起!手中戰刀劃出一道寒芒,直掃陳寒下盤!看似兇狠,實則只是虛晃一槍!
真正的殺招,來自幾乎與他同時躍起的另外三人!石羌、石勻、石磊三柄兵刃,分取陳寒的頭顱、胸腹、后心!時機、角度刁鉆狠辣,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才是“石村四杰”賴以成名的合擊之術!
噗!噗!噗!噗!
四道兵刃毫無意外地穿透了“陳寒”的身體!
然而,被擊中的身影卻在下一刻如同水波般扭曲、消散!
移形換影!
真正的陳寒,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石游身后!狂暴之力瞬間開啟,長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石游毫無防備的后心狠狠劈落!
“不好!”石游畢竟是刀口舔血的老手,生死關頭爆發出驚人的反應!他強行扭轉身軀,試圖躲避這致命一擊!
嗤啦!
刀鋒終究還是重重劈在了他的后背!護體玄光瞬間破碎,堅韌的皮甲如同紙糊般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猙獰綻開,鮮血狂噴,甚至能聽到骨骼碎裂的輕響!
“呃啊——!”石游慘叫著向前撲跌,在地上翻滾數圈才勉強停住。他扭頭望向陳寒,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神…神通?!你竟覺醒了神通?!石羌!快帶他們逃!你們擋不住他!”
石羌三人眼見老大重傷,肝膽俱裂!石羌與石磊下意識地閃身擋在石游身前,石勻則慌忙俯身想要背起石游逃命。
然而——
陳寒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再次攔在了石勻面前!冰冷的刀光沒有任何猶豫,當頭斬下!
“噗嗤!”石勻連同他背上剛被扶起的石游,一同被這狂暴一刀劈中!石勻連慘叫都未及發出,半個身子幾乎被劈開,當場斃命!石游再次被巨力掀飛,重重摔在地上,傷上加傷!
“石勻——!”看著朝夕相處的兄弟慘死眼前,石游雙目瞬間赤紅如血,發出野獸般的悲吼,“陳寒!老子跟你拼了!”他竟不顧背后那幾乎將他劈成兩半的恐怖傷口,掙扎著抓起戰刀,狀若瘋魔般撲向陳寒!
“殺人者,人恒殺之。”陳寒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如同宣判,“既起殺心,便該有被殺的覺悟。我說過,今日此地要尸橫遍野,你們,只是開始。”
面對石游這同歸于盡般的撲擊,陳寒身形微晃。
嗡!
移形換影再現!
刀光閃過,擋在石游身前的石磊,脖頸處瞬間出現一道血線,頭顱滾落!
“石磊——!!”石游的悲吼已然嘶啞,絕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猛地扭頭,對著唯一還站著的石羌用盡最后力氣嘶喊:“石羌!走!快走啊!!!”
陳寒沒有再動用神通。他迎著石游劈來的、因重傷而顯得虛浮無力的刀鋒,正面揮出了自己的刀!
鐺!
石游手中的戰刀應聲脫手飛出!狂暴的力量毫無保留地沖擊在他殘破的身軀上!
轟!
石游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砸落在地,口中鮮血狂涌,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悔恨與不甘,生機迅速流逝。
僅存的石羌,早已被眼前這修羅煉獄般的景象嚇破了膽。什么“石村四杰”的兇名,什么一千玄石的懸賞,此刻都化作了無邊的恐懼!他怪叫一聲,丟下兵刃,轉身就朝著來路沒命狂奔!一邊跑一邊用變調的嗓音凄厲嘶喊:
“救命!救命啊——!陳寒在這里!在第十二峰!快來人啊!快…呃啊——!”
他的呼救聲戛然而止!
因為陳寒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狂奔的正前方!
陳寒身形前沖,手中長刀順勢橫拉!
一道完美的寒光弧線掠過!
一顆帶著驚駭表情的頭顱高高飛起!無頭的脖頸處,滾燙的鮮血如同失控的噴泉,激射出數尺之高!猩紅的血雨,瞬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與草木!
沙沙沙——
就在此時,第十一峰邊緣的密林中,一支五人小隊恰好撥開枝葉鉆出。眼前這血腥殘酷的一幕,毫無緩沖地撞入了他們的眼簾!
陳寒側身而立,就站在那具兀自噴涌著鮮血的無頭尸體旁。他面無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等那具無頭尸體徹底軟倒在地,他才緩緩俯身,從那死去的石羌身上撕下一塊相對干凈的布條,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戰刀上淋漓的鮮血。
每一抹,都透著令人心悸的冰冷。
擦拭完畢,他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實質利劍,穿透空間,精準地釘在第十一峰上那五個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身影。
他緩緩舉起手中那柄剛剛飲飽了鮮血的戰刀,刀尖遙指五人,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你們,也是來取我項上人頭的?我便是陳寒。想要懸賞的,盡管下山來戰!”
黑衣染血,在漸起的山風中獵獵作響。少年持刀而立,腳下是噴涌的鮮血和倒伏的尸體。這極具沖擊力的畫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定格,深深烙印在第十一峰上五人的靈魂深處!
五人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渾身僵硬,冷汗瞬間浸透后背。無人敢動,無人敢言,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
石游四人的兇悍他們早有耳聞,片刻前還打過照面。這才多久?四人竟已盡數伏誅,死狀凄慘!這陳寒…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殺神?!
一千玄石固然誘人,可也得有命去拿!
見五人如同嚇傻的鵪鶉般僵立不動,陳寒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弧度。他反手將擦拭干凈的戰刀穩穩插入背后刀鞘,動作從容不迫。
隨后,他不再看那五人一眼,轉身,朝著第十二峰更幽深的密林緩步走去。
走出數步,他忽然停下,并未回頭,那冰冷的聲音卻如同帶著冰碴的山風,再次清晰地刮過第十一峰:
“替我傳話——”
“半個時辰后,但凡還滯留于天孤山脈者……”
“皆為我陳寒死敵——”“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