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叫你不要亂走？”凌霜月看看林禾，又氣不打一處來。

“平時在家都是我做飯，我待在屋子里閑得慌，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看著林禾真誠的表情，凌霜月也沒有發作。

“你去切蔥花。”她手指了指旁邊的小蔥。

林禾左手按穩案板上的小蔥，指尖微微蜷起抵住蔥段，右手的菜刀斜斜落下，刀刃與案板相觸的瞬間，發出細密清脆的“篤篤”聲。

很快，蔥花切好，整齊又勻稱，當初在孤兒院，都是他做飯，周栩和寶珠負責打下手。

看到如此流利的刀法，凌霜月也有點驚訝，覺得眼前此人實在著摸不透。

夜幕剛好降臨，兩人坐在桌子前吃面，一句話也不說。

“小月，你是本地人嗎？”吃完飯，沉默許久的林禾突然說道，似乎是在吃飯的時候想了很久的問題。

“是吧，但也不全是。這么和你說吧，反正你也是界內人?！?

她擦了擦嘴。

“我本來是天山雪神裔氏族弟子，不過嗎我覺得待在天山頂太過無聊，就獨自下山來。你看，我現在自由自在，多舒服?！绷杷麓蛄藗€飽嗝。

“那你知道去天山頂的路嗎？”

“知道又能如何，那破地方，反正我是不會再回去，你也不要妄想我能給你帶路?！彼龕汉莺莸卣f道。

“我知道我知道?！绷趾踢B忙說。

“能去到天山腳下也算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到時候這玉環還在裝死，我給他砸了?！绷趾绦睦锵胫?，伸手彈了彈微微發光的玉環。

“你也看到，家里面比較清貧，只有兩間房，你就將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晚。”凌霜月收拾了桌上的東西。

“呃…”

正想發牢騷，但是轉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說：“有地方可以容身那便可以?！?

凌霜月也是有點驚訝，但是沒辦法，內屋還有不能讓外人看到的東西。

感覺理虧，她把自己唯一的被子抱出來給林禾，自己抱著枕頭將就一晚，而林禾也是趴在桌子上將就了一晚。

兩人都睡得不太好。

天剛蒙蒙亮，林禾被凌霜月叫醒。

“起來了，現在這個時候山腳霧最小，比較容易找到雪蓮?！?

小月在屋外等著林禾，沒想等出來的是一個圓球。

林禾里三層外三層地套著衣服，幾乎把自己帶來的全部衣服都穿在身上。

“你真是神經病，你這樣我們怎么走，還想著爬山？”凌霜月看到他這副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

“那我沒錢買專業的登山裝備有什么辦法，倒是你，穿這么一點點，去到雪山凍死你?！?

小月只穿了一件月白布衫，整個人看起來很單薄。

“你先去把衣服脫了，我自有辦法保你不被凍死。”她捂著頭說道。

林禾將信將疑，但還是回房換上了昨天的裝束。

等到他出來，凌霜月遞給他一顆紅色藥丹。

“吃了就不會冷了?！?

“這么神奇？”林禾一口吞下。

火丹剛入喉，還沒嘗到苦味，一股熱流已順著喉嚨炸開。先是舌尖發麻，接著像有團火滾進心口，瞬間燒遍四肢百骸。

林禾攥緊拳頭，指節泛白，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后背的衣衫頃刻被冷汗浸透，卻又被體內的熱浪烘得半干，黏在皮膚上像層滾燙的薄膜。

過了一會兒，林禾才緩過來。

“果然不冷了。”他喘氣道。

“唉，又虧了多少錢呢？”凌霜月好似掰著手指頭算賬。

“走吧?！彼痤^對他說。

兩人向著天山前進，風里的涼意越來越重，吹得路邊的枯草貼緊地面。

先前還能見到的零星野花早已絕跡，取而代之的是巖石縫里鉆出的低矮苔蘚，泛著潮濕的青黑色。

遠處的云層漸漸褪成灰白，露出后面連綿的輪廓，冰棱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隨著腳步前移，輪廓越來越清晰，連山體上深深淺淺的冰縫都能瞧見。

空氣里飄著雪粒的味道，吸進肺里帶著刺痛的涼，好在吃了火丹才能抑制寒氣。腳下的路開始出現凍硬的冰碴，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鞋底碾過碎冰的脆響。

步行許久，終于到了天山腳下，這一路多崎嶇，若沒有凌霜月，林禾根本到不了這里。

仰頭望去，脖頸都快擰斷了，才勉強看清那雪山的頂。云層在半山腰碎成絮狀，被狂風卷著撞向冰崖，瞬間就被撕得無影無蹤。

山體像被天神劈出的巨斧，筆直地戳進灰藍的天幕，冰峰的棱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銳利得能割破視線。

林禾呆呆地看著這巨峰，自己真如螞蟻一樣渺小。

“我帶你到這里，已經仁至義盡了，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寶珠問林禾。

“小月，你送我到這里我感激不盡，接下來的路我自有分寸?！?

林禾使勁拍了拍手環，還是沒有響應。

“倘若你還能稍稍指一下上山的路，那就更好了?！睕]辦法，林禾只能沒臉沒皮地說道。

“其實你根本不知道路在哪里，而且天山雪神裔也不知道你的來訪。據我所知，天山雪神裔已經封閉幾百年，只能出不能進，除非收到邀請，便能從專門的地方進入，根本不需要像你這樣爬上去?！?

凌霜月饒有興致地看著林禾。

“所以你在沒有收到邀請的情況下想潛入雪神裔氏族，是想辦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

見自己動機被發現，林禾身體瞬間緊繃，眼神突然變得犀利，雙腿繃直，隨時準備跑路，畢竟自己從未有過任何戰斗經驗。

“不用緊張，雖然我曾經是雪神裔氏族的弟子，但現在早就與他們沒有瓜葛，他們怎樣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看著林禾緊張的神態，她開口說道，語氣平常，似乎在說一件很無所謂的事。

“出于好心，我還是提醒你，登山之路并不是這么容易的，就算你僥幸上去，面對雪神裔你又該怎么辦呢？”

聽著凌霜月的話，林禾一言不發，他有他需要守護的東西，再艱難也必須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