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薇的尸檢報告在第二天清晨送到了林默桌上。

報告顯示，死因并非觸電，而是急性心臟毒素中毒，毒素來自一種罕見的熱帶植物“夜影花”——這種花的汁液無色無味，混入飲料或顏料中難以察覺，中毒后會迅速抑制心臟功能，死狀與自然死亡極其相似。

“夜影花？”趙剛看著報告，眉頭緊鎖，“這東西在濱海市很少見，一般只在植物園的熱帶溫室里有少量培育，普通人根本接觸不到。”

林默的指尖劃過“夜影花”三個字，目光落在報告附帶的照片上——花朵呈深紫色，花瓣邊緣有詭異的鋸齒狀紋路，中心的花蕊排列成一個模糊的圓圈，像極了夏雨薇畫上的符號。

“查夏雨薇最近的行蹤，”林默抬頭，“特別是她有沒有去過植物園，或者購買過與夜影花相關的東西。”

調查很快有了進展。夏雨薇的校園卡記錄顯示，過去一個月，她曾七次出入學院圖書館的“特藏部”——那里存放著一批罕見的藝術古籍和手稿，平時很少對學生開放。更奇怪的是，她的手機通訊記錄里，有一個加密的聊天賬號，近半個月的聊天內容全被刪除，只留下一個反復出現的備注名：“守門人”。

“守門人？”趙剛看著這個名字，聯想到夏雨薇速寫本上的“它在等我”，“這跟那個符號有關？”

林默沒說話，起身拿起外套：“去學院圖書館特藏部看看。”

學院圖書館的特藏部在三樓最深處，門口有指紋鎖，管理員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姓周，據說在這里工作了三十年。聽說他們要查夏雨薇的借閱記錄，周老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打開了系統。

“她確實常來，”周老頭推了推眼鏡，“主要看一些關于中世紀符號學和神秘主義藝術的書，還借過一本《十字秘語》，上周才還回來。”

《十字秘語》？林默心里一動，讓周老頭把書找出來。

書是線裝古籍，封面已經泛黃，上面燙印著一個符號——正是夏雨薇畫上的圓圈十字。翻開書頁，里面是晦澀的拉丁文，夾雜著許多手繪的符號圖解，其中一頁用紅墨水標注著：“十字傾，圓圈合，門自開，影自來。”

“這符號是什么意思？”林默指著那個圓圈十字。

周老頭的臉色沉了沉：“傳說……是中世紀一個秘密社團的標記，叫‘影十字會’，據說他們研究如何通過符號與‘暗影世界’溝通。不過都是些無稽之談，也就是藝術史里的獵奇內容。”

影十字會。

林默的目光落在書末的借閱登記本上，最近的借閱記錄除了夏雨薇，還有三個名字：高明、李哲、蘇晴。

這三個名字像驚雷在林默腦海里炸響——高明是王敬學案里的殺手，李哲是被剽竊成果的學生，蘇晴是失蹤五年的關鍵人物！

他們都借過這本書？這絕不是巧合。

“這三個人，當年也是藝術學院的學生？”林默追問。

周老頭點頭：“都是油畫系的，十幾年前的事了。聽說后來出了點事，李哲死了，高明和蘇晴也不知所蹤……”

線索突然串聯起來。從王敬學、張啟明的舊案，到高志遠的鏡子實驗，再到如今夏雨薇的死亡，背后似乎都藏著一個以“符號”為紐帶的秘密網絡，而“影十字會”和那個圓圈十字符號，就是解開這一切的關鍵。

“查這三個名字當年在學院的檔案，”林默對趙剛說，“特別是他們的社團活動記錄，有沒有和‘影十字會’相關的痕跡。”

趙剛立刻聯系學院檔案室，得到的回復卻讓人意外：“查不到。十幾年前學院檔案庫失火，那一屆的很多記錄都被燒毀了，包括高明、李哲、蘇晴的檔案。”

失火？林默的眉頭擰得更緊。是意外，還是人為銷毀？

這時，負責調查夏雨薇社交圈的警員打來電話：“默哥，查到一個情況。夏雨薇半個月前加入了一個校內秘密社團，叫‘符號研究會’，社團活動地點在學院后山的廢棄鐘樓，成員很少，平時極其低調。”

廢棄鐘樓。

林默掛了電話，拿起那本《十字秘語》，指尖劃過“門自開”三個字。“去鐘樓。”

學院后山的廢棄鐘樓比想象中更破敗。磚石風化，樓梯腐朽，頂端的銅鐘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個空洞的框架，在風中發出“嗚嗚”的聲響。鐘樓底層的門沒鎖，推開門，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長桌，桌上散落著幾張畫著圓圈十字的草圖，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香爐，爐灰還是熱的，像是剛有人用過。

“有人來過。”趙剛指著墻角的腳印，“不止一個。”

林默的目光掃過墻面，墻上貼著許多剪報，都是關于“符號祭祀”、“古代秘儀”的內容，其中一張剪報上，用紅筆圈出了一段話：“夜影花，引魂之媒，以血為引，以符號為匙，可喚暗影。”

夜影花！

夏雨薇的死因，終于有了答案——她不是被謀殺，更像是參與了某種“儀式”，而儀式出了差錯，或者說，她成了儀式的“祭品”。

“看這個。”林默指著長桌抽屜，里面有一個筆記本，封面印著“符號研究會”的字樣。

翻開筆記本，里面記錄著社團的活動日志，字跡出自不同的人：

“3月1日：第一次嘗試繪制‘開門符’，鐘樓里好像有腳步聲。”

“4月15日：會長說，‘門’快開了，需要‘純凈的靈魂’做鑰匙。”

“5月20日：夏雨薇說她夢到了‘影’，說‘影’在等她完成最后的儀式。”

最后一頁，沒有日志，只有一行用鮮血寫的字：“下一個，輪到你。”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這行字的筆跡，和夏雨薇速寫本上的“它在等我”驚人地相似。

是她自己寫的？還是兇手的警告？

就在這時，鐘樓頂端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在奔跑。

“有人！”趙剛拔槍，“我去追！”

林默緊隨其后，兩人順著腐朽的樓梯往上爬，木板在腳下發出“咯吱”的呻吟，隨時可能斷裂。爬到頂樓，只看到一扇打開的天窗，窗外的樹枝搖晃，顯然有人剛從這里跳下去逃跑了。

林默沖到天窗邊，往下看——后山的樹林茂密，根本看不清逃跑者的身影。但他注意到，窗臺上沾著一點深紫色的粉末，和夜影花的顏色一致。

“追！”

兩人沖出鐘樓，順著樹林里的腳印追了出去。腳印在一片空地上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金屬牌，上面刻著的，正是那個圓圈十字符號。

林默撿起金屬牌，指尖冰涼。

這個“符號研究會”，絕不是普通的學生社團。他們崇拜的“影”，他們要開的“門”，到底是什么？

從王敬學、張啟明，到高志遠，再到如今的“符號研究會”，這張跨越十幾年的秘密網絡，終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而那個圓圈十字符號，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默哥，”趙剛喘著氣，“現在怎么辦？”

林默握緊手里的金屬牌，目光投向遠處的學院主樓。夕陽的余暉灑在紅磚樓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個巨大的十字。

“查‘符號研究會’的會長是誰，”林默的聲音異常冷靜，“查夏雨薇提到的‘影’，查所有與這個符號有關的人。”

他知道，這起案件背后，隱藏著比高志遠的鏡子實驗更古老、更黑暗的秘密。而那個“影”，很可能就是高志遠日志里提到的“別的東西”。

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林默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里的槍。

新的狩獵，開始了。而這一次，獵物隱藏在符號與暗影的縫隙里，遠比他想象的更難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