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蕾指著前方分析道：“設備種類很雜，左邊兩列分別是金屬鍛造臺和裝置建造設備，應該是考核制造能力的；最右邊那個帶防護繩的臺子，像擂臺，是對抗的考核。”

“還有那些布滿儀表和工具的臺子，像是研究或維修的考核?！?

蒙克身體恢復了些剛才失血的疲憊，眼中有了點神采。

“沒錯，就是考核，想留下得憑本事?？催@架勢，還能自己選考哪項，算他們還有點良心，沒把路堵死?！?

寒流在廣場上四處竄動，根本就察覺不到它會累下來的痕跡。

冰冷的擴音器嗡鳴響起，馮契權那刻意拿捏著腔調的聲音：

“所有尋求庇護的人聽著，這座城塞資源有限，不養閑人。想留下，必須證明你的價值。每人限選一項考核，機會只有一次，是去是留，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他關掉廣播，轉向身旁的吳駒，聲音壓低：“記住，現在我想‘有用’的一小撮，其他的廢物直接趕走?！?

吳駒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語氣公事公辦：“明白你的想法。城塞重建需要勞力，但不是所有勞力都值得投入口糧?！?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不過你堅持要留人，是打算培養一批只知感恩、埋頭干活的‘新血’吧。”

馮契權被他的話戳中痛處，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強壓下去，只是冷哼一聲，“做好你的事就行?！比缓蟛辉傺哉Z。

三年前吳駒流于此處，那個時候這里還是個被稱為“納”的偏僻村莊，主要居住著一些時絡族的少數族人。

但后來被外來武裝力量以保護為名奪取，多數村民離開，這里快速建立起了武裝力量的統治。

這個憑借實力和務實爬上平民區管理位置的吳駒，始終是馮契權眼中一根礙眼的刺。

廣場上，在冰盾衛隊冰冷的槍口驅趕和呼喝下，惶惑不安的人群如同被驅趕的羊群，涌向各自選擇的考核區域。

有人眼中燃起希望，有人只剩麻木的絕望。

“江哥哥，這邊?！蔽男睦傩∈謭远ǖ乩R燼的衣角，指向第二排區域——那里堆放著雜亂的金屬、設備建造臺和一些初有結構的模型。

“那里看著是建造的考核隊列，你肯定沒問題，而我去旁邊?！?

她指向第四排，那里擺放著繪圖板和幾只畫筆，圖紙設計的考核臺人數明顯更多。

江臨燼看著熟悉的建造工具，心中稍定，這確實是他的領域。

“好，心蕾加油，設計你比較拿手?！彼聪蛎煽耍澳隳?？”

蒙克咧嘴一笑，指向第五排那個孤零零的格斗擂臺，眼中的戰意開始慢慢燃起。

“動腦子畫圖和造東西的活兒，我干不來。那擂臺場很有意思，總之不用擔心我?！?

他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外骨骼裝置，關節發出沉悶的回響，“這家伙再借我穿穿，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沒問題。”江臨燼爽快答應。

他目光掃向第三排的研究考核區，曹康和曹芊芊已經站在隊伍中，父女倆正低聲交流著什么，神情專注。

“好，大家先各自努力，要是有意外再想辦法?！?

眾人分散開來，走向各自的考場。

文心蕾的圖紙設計區人頭攢動，競爭激烈，江臨燼的建筑區人數適中。

而蒙克的格斗擂臺區則幾乎沒什么人——經歷了漫長的遷徙和極寒的折磨，誰還有力氣和冰冷的機器玩命？

江臨燼的目光快速掃過人群，尋找著姜嚴的身影。

在小團體之外，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對即將迎來新生命的夫妻。

然而，建造區和設計區都不見他們。

他疑惑地望向第一列——鐵器鍛造區。

果然，姜嚴正小心翼翼地守護在懸浮于簡易外骨骼中的章雅寧身旁，排在隊伍末尾。

他竟然選擇了鍛造？而不是他最擅長的圖紙設計考核？

這考核區里，沉重的鐵砧、簡易的熔爐、散亂的工具……環境艱苦，考核內容也最基礎——按要求鍛造一件簡單的工具或零件。

選擇這里的人，大多衣衫襤褸，看起來像是原本就從事體力勞動的底層流民。

姜嚴站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清瘦的身影和專注的眼神，與周圍粗獷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章雅寧懸浮在他身邊，擔憂地看著丈夫。

格斗擂臺場考核區這里，蒙克正抱著胳膊，靠在擂臺邊緣，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面的人考核。

擂臺上，?；⒄叨哙锣碌卣局侵槐痪S諾領隊廢掉的手無力地垂著。

他看著對前那個身高超過兩米、渾身覆蓋著粗糙金屬裝甲的格斗機器人，關節處裸露著粗大線纜、散發著重鐵器特有的壓迫感。

他臉色慘白如紙，雙腿都在打顫。

“規則簡單，”擂臺旁的守衛聲音冰冷，毫無感情，“打倒它，或者讓它失去行動能力十秒，即可留下。”說著就要去啟動機器人。

“噗通！”

守衛的手還沒碰到開關，?；⒅苯庸蛟诶夼_上。

朝著守衛用盡全身力氣磕起頭來，額頭撞擊雪面還發出沙沙的脆響。

他涕淚橫流，聲音嘶啞絕望：“守衛大人開恩啊，我這手廢了，打不了。我想活，什么臟活累活都能干，清潔、挖礦石……給我一條活路吧，我不想死在外面?！?

他的姿態卑微到了塵土里，為了活命，尊嚴早已拋卻。

吳駒厭惡地皺緊眉頭，如同看到什么污穢之物。

這種毫無骨氣、只知搖尾乞憐的廢物，留在他的冰盾衛隊里就是恥辱和隱患、

他剛要對守衛擺手，示意直接驅逐——

“慢著?！?

馮契權不知何時又踱步過來，臉上帶著一種發現“好狗”的玩味笑容。

他走到跪著的海虎面前，居高臨下，如同主人審視新收的犬，慢悠悠地問：

“真的，這么不想死？”他享受著這種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⑷缤プ×司让静?，拼命點頭，磕得更拼命。

“讓你干什么都行？”馮契權的聲音帶著蠱惑，如同魔鬼的低語。

“行，都行。只要讓我留下，我這條命就是您的?！焙；⑺宦暳叩睾?。

“很好?！瘪T契權滿意地點點頭，指向廣場邊緣一個簡陋的登記點，“去那邊報到。記住，以后你是我馮契權收的人?！?

他刻意強調了這句話，怕海虎記不住主人是誰。

海虎狂喜，連滾爬爬地沖向登記點，成了第一個“正式”被收留的難民，臉上混雜著淚痕和活下來的笑容。

擂臺下，蒙克抱著胳膊，不屑地啐了一口濃痰，清晰地罵道：“呸，軟骨頭，沒卵蛋的玩意兒?！?

這種跪著求來的活路，他寧可凍死在外面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