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蕭蕭,刮落了那樹枝頭上的幾片殘葉,一陣寒意肅殺之氣悄然襲來,頃刻間竟下起了大雪,片刻時分,洋洋灑灑的繁雪堆積,如同柳絮一般遍布這個世界。簡陋的山門牌坊破損了一角,卻不難看出它的雄偉和氣派,三個斗大的字,用恢宏的口氣寫下:鶴葉門。
字體的溝壑也沾上這肆無忌憚的雪,有些歷史的斑駁與滄桑。
山門前,立著兩個人影,靜靜佇立在大雪之中,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其中一人小聲喃道:“嗬,今年佑國的雪著實來得早啊!”另一人淺淺笑道:“才至十月晦日,就趕上這祥瑞之雪。”這兩人貌似等了很長時間,以至于他們不時要抖落身上的積雪。
正值兩人交談之際,狂風驟雪卻攪亂了安靜的氛圍,”果真奇怪,不至于有如此聲勢。”一人撣了撣身上的雪道。“再等等……”
黃昏時分,卻因雪周圍愈發明亮,遠處的山林像在閃動著晶瑩的光。霎時,空中異象浮現!
“來了!”其中一人驚道。從白色的云中乍現出一絲光線來,緊接著是更多束光,一齊穿透蒼穹,照亮了整片天空,從滿天灰暗到通天明朗不過須臾,這道金光有如閃電之勢,擊破長空,劈裂碎云。
兩人不敢有任何遲疑,急忙掏出羅盤,在非人為的神秘力量驅動下,羅盤飛速轉動,最終指針猛然定在一處,執拗、無法改變地指向了佑國國都方向。
他們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一人欣喜道:“金光乍現,混沌驅散,吉兆!吉兆!”另一人看向了羅盤:“佑國國都此刻定有一顆天定命星降臨,將來必定恩及佑國啊!”兩人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
內行人不難知道,此天象名為曜天,氣運上上吉,各時辰吉運程度屬黃昏時分最吉,預兆著福星誕生,天道所指派下凡界施恩普及眾生。“近日便察覺天象反復無常,擔心恐有劫數,今日看來是我多慮了。”兩人長吁一口氣。
“轟——咚!”突然空中響起一聲悶雷,“這……”正疑惑時,一道殺氣凜然的丹雷直劈下來,好似絕壁碰撞的巨響,振聾發聵,溝壑中的雪也震落了幾分!
忽來的雷電讓兩人大吃一驚,手中的羅盤也掉落在地上,“快看!”一人指向天空說道。
此刻光亮已不復存在,卻是聚集了一群濃厚夾雜這陣陣閃電的黑云,時不時殃及地面上的各種事物,從遠處依稀看到一顆血色紅點,以及快速度擊來,耀眼的紅色染上整個天空,隨之即一閃而過,黑云消散。
此時夜幕已降臨,墨藍的背景上點綴著零星。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驚駭得失了神,好一會才緩過來,“看……看到了嗎?”一人喘著氣道。“電閃雷鳴,紅光映天,猶如藍原末日之勢,還發生在曜天之后,幾乎殆滅了氣運,此……大兇……之兆啊!”此人話語中還有一絲顫抖。
“看清楚方位了嗎?”“并……沒有,事發突然,還來不及讓羅盤指引,茲事體大,需速報祖師。”果真奇怪,這星子夜竟招來如此禍害,想必不少人也有所察覺了吧。
正這樣想著,兩人拍了拍身上沾的污雪,拾起了羅盤向山門內疾馳而去……這天機,唯恐向局外人泄露了半個字,就是對身處局中人也是虛偽得毫不留情,可悲可嘆可憐。
夜深時分,即便是最黑的夜也侵染不了佑國國都嘉儀,城內熱鬧非凡,張燈結彩,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會有如此光景,眾人喜氣都難掩于色,他們悉知今夜乃佑國下任君主誕生之日。
皇宮大殿外,佑國君主徐濂正焦急等待,那曜天星子夜他看得真真切切,雖是千年難遇,意義非凡,但他內心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正疑慮時,大殿的門緩緩打開,匆匆忙忙地跑出來一位身著不凡的侍女,面容的欣喜神色不難察覺。
“快,如何?”過分的緊張讓徐濂說不出更長的話,侍女匆忙應答道:“恭喜君主,喜添龍子!王后情況并無大礙。”徐濂聽到后,不禁長吁了一口氣,心中的那顆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緊張,就算是天下的頂尖刺客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能拿出常人遠不能及的冷靜,而這次他終究還是手心沁滿了汗珠。
徐濂來到王后楚氏身旁,“王后辛苦了。”楚婕面容溫和:“王上,為將來佑國的王取個名字吧。”王后身邊襁褓中的嬰兒還未睜眼,但卻在啼哭。
徐濂看著他,仿佛看到上天的眷顧和呈遞給他的希望,恍過神來,大笑了幾聲:“小家伙可真是磨人,就取名為徐摹吧。”這個名字將永遠成為佑國的驕傲。他心想。
殿外眾人一齊跪下稱呼:“恭喜王上喜得龍子,佑國王室后繼有人……”燈光輝映在瓊殿斗拱之間,雖寒冷卻不失溫滑,佑歷十二年十月晦日,天象異變,曜天又繼星子,緣劫相生。
積雪頃刻間化為升騰的水汽,日光穿過后泛出隱隱光暈,山門之內深閣之外,跪著兩人,并非別人,正是方才觀天之輩。
兩人用極有誠心的話語說道:“弟子弦慈、法灼有要事稟報,懇請求見祖師!”深閣內卻無人應答,兩人無奈,只好又重復來意。
突然,深閣的大門緩緩打開,兩人疑惑地看了看對方,一個悠長的聲音傳來:“剛睡醒就聽到你二人在外求見,甚是掃興。”從中走出一人,并非是蒼髯老叟之輩,也談不上正值青春年少,這便是鶴葉門現任祖師,曾擊敗萬千人物,當年他參悟武道,便挑戰門內諸人,均為其所敗,見者無不嘆服,于是上任祖師欲思傳道續山門香火之人,便有他七步登天梯一事。
天梯,跨上一階身上就重上一分,能登數十階已然了不起,可他只用七步便登了足足兩百階,真可謂是天才少年,接任祖師一位實至名歸。
兩人頓了頓說:“參見祖師,弟子特有要事稟報。”“我已知曉。”他好像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揮了揮衣袖。“天降異象,恐有亂世之因,弟子一時驚愕疏漏,未曾看清方位,特來請教祖師,以便我與法灼二人合力除卻禍因。”弦慈拱手說道。
他似笑非笑,扶起弦慈指出:“此非你與法灼二人所能解決之事,需要我親自出手。”“這……不必勞煩祖師吧。”法灼有些不解。
“雖然你與弦慈二人是鶴葉門新一代中的最強者,能力非凡,大小事務都可安排妥當。”“那祖師為何?”弦慈疑惑道。“光是聽到那個地方的名字就讓我憂心忡忡。”“能讓祖師憂心,莫不是……!”
“蠻荒之地——夷陵,我料知有非凡之物降世,其必將引起大陸動蕩,可這一行連我都無法預知,你們涉足尚淺,不可亂來。”“祖師,身陷夷陵九死一生,兇多吉少,真的非去不可嗎?”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猶豫,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凄涼,輕聲說道:“非去不可。”
嘆了壓在心中許久的一口氣,隨后卻問:“掌門以及其他諸長老呢?”“稟祖師,正于佑國國都皇城內迎接皇子降生。”“我即刻遠行,此事只可密報掌門,其余人一律不予告知。”“這是為何?”兩人問道。
“如今山門內魚龍混雜的視線越來越多,內部各方實力暗涌,極易走漏風聲,群龍不可一日無首。若盡知我不在鶴葉門穹頂,可能會引禍上身,我已留一具化身于閣內,氣息他們無法察覺,這也就意味著我的實力將會被削弱,其余諸事也懇請掌門安排妥當,若我三月之內未歸,化身消亡,就點燃我留下的香燭,之后自有庇護鶴葉門之法,就不必掛念祖師了。
“祖師……您這是何意?”“我不能保證自己能夠順利回來,面對夷陵就是面對一切未知。”“時辰已經不早了,夷陵遠在千里之外,我會盡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趕去。”他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兩人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祖師一直很照顧他們。他們最初是摯友,是那種一粒芝麻都要掰成兩半吃的交情,若他們只是簡單的朋友關系,又怎會讓他只身前往危險之地,但現在他是鶴葉門唯一的祖師,他的命令不可否決,他走的路注定孤獨。
“你們是年輕一代,是鶴葉門的新生力量,危險來時,不會讓你們擋在最前面。”“祖師,您……放心吧。我們會盡自己所能守護好山門的。”法灼說道。
“祖師,您注意身體。晚上睡覺別再……”弦慈有些哽咽,“什么?”此時他已身臨云端,“晚上睡覺蓋好被子,別著涼……”說出此話,三人都沉默了,沒想到真正分別的時候,說出的話顯得那么平常,也許只有這些話才足以成為人們難以放下的牽掛吧。
他笑了幾聲說:“知道了,臭小子!”話音剛落,便只剩幾片殘云橫飛了,弦慈與法灼久久不能平靜,站在閣外看向夷陵方向,還是抹了抹眼角。
他知道自己要去做的事,這一行不單為此,還是為了尋到師父,他的師父是那時的絕世高手,武藝分九品,九品之上亦有境界,分為八境:起靈境,地勢境,混元境,通幽境,指玄境,天象境和半仙境,半仙之上便是境界大圓滿,若得機遇則可蛻化為仙,不過這也只是傳說罷了。師父早已登臨天象境,倘若在世,定會有半仙境成就,可天有不測風云,師父三年前只身前往夷陵,從此再無音信,山門之內眾說紛紜,師父是上任祖師——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