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株瓜秧沒有靈戒之雨與靈土的培育，乃是陳二靠著后屋的土，加上草木化靈訣種出來的。

他將兩株瓜秧分給周掌柜和周兆生，“這是給兩位的禮物，一人一株。感謝兩位近些天來對我的照顧。”

周掌柜和周兆生拿著瓜秧，正覺得奇怪，就聽陳二繼續道，

“這是瓜秧，一天三十熟，種進土里，大概能成活兩個月左右。”

周掌柜一聽這話，捧著那株翠綠欲滴的瓜秧，胖手直哆嗦。

瓜秧不過巴掌高，葉片卻肥厚油亮，摸上去竟有微微的溫熱感。

“陳老弟，這瓜秧當真一天能收三十茬？”

“換土勤快點就行。”陳二道。

周掌柜的小眼睛頓時亮了一亮。

他可是生意場上的老狐貍，瞬間算清了賬——按最低的收成，最便宜的市價，一株瓜秧日產六十瓜，兩個月就是三千六百個瓜！按照如今有價無市的行情來看，十個就能賣上一兩銀子，三千六百個瓜，豈不是……三百六十兩銀子！

周掌柜和侄子周兆生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實在不能相信，他們自覺沒做多少事情，就這么平白無故的被送了三百六十兩銀子？

再者，即便不提銀子的事情，這結出來的新鮮西瓜，送給相熟的老爺財主做禮品籠絡關系，也是不錯！

他們那些人不缺錢，卻絕對缺這難以見到的新鮮西瓜！

周兆生的反應更快一些，“即是送我的禮物，弟弟就卻之不恭了！陳二哥以后若還有麻煩事，來鎮上找我便是！”

周掌柜勉強自己穩住，“多謝陳老弟，我也就收了。對了，這墻角的一堆水果，我給您價格算高一點！”

陳二道，“有勞周掌柜了。”

“嗨，咱們什么關系，跟我還客氣什么！”

收了周掌柜結給他的三十兩銀子，陳二打算離開，想起什么似的，又回頭道，“周掌柜，還有件事情要麻煩您。”

“您說！”

“我大哥腿剛好，不能干重活。從今往后，他在你這兒只送輕巧貨，工錢照舊，從我這里出。”

周掌柜突然大笑，“我當什么事！”他拍著胸脯保證，“令兄在我這兒，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那我就先回去了，近段時間應該不會缺貨了，我過些日子再來。”

“好嘞，周老弟，想來隨時來啊！”周掌柜應道。

陳二離開了。

日頭已經升起來，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出一截。

周掌柜和周兆生捧著瓜秧站在庫房門口，恍惚間竟覺得那背影有幾分仙風道骨。

當天快日落時，陳大滿頭大汗地跑回來，“周掌柜，送、送完了！”

周掌柜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轉身從柜臺里提出個食盒，“辛苦辛苦！福來菜館剛送來的醬肘子，帶回去給老爺子嘗嘗！”

大哥手足無措地接過食盒，臉漲得通紅，“這、這怎么好意思……”

周掌柜和氣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著吧。”又從袖口里掏出一百個銅錢，“工錢按天結！”

回村的路上，大哥抱著食盒，一步三晃，一邊摸著口袋里的銅錢，有種不真實的踏實感。

他特意先到陳二院里。

陳二正在戒指空間內研究那兩本書，在外界看來，是睡覺的狀態。

陳大叫了好幾聲，陳二才醒過來。

他一個激靈，從炕上滾起來，“怎么了大哥？”

陳大將食盒放在他跟前打開，蓋子掀開，濃郁的肉香頓時溢滿屋子。

“醬肘子，周掌柜給的。你嘗嘗。”

醬色的肘子皮泛著油光，筋肉顫巍巍的，一看就知道手藝不錯。

陳二挑了塊帶皮的塞進嘴里，肥而不膩，咸香中帶著絲絲甜味，確實好吃。

大哥坐在炕沿上，搓著手道，“周掌柜這人真不錯，工錢給得高不說，活也不累，還給這么貴的吃食……”他偷瞄了眼陳二，“咱得記著人家的好。”

陳二啃著肘子，含混地“嗯”了一聲。

“那個……”大哥突然壓低聲音，“老二，以前哥對你……”

話到一半卡住了，他粗糲的手指摳了摳炕席邊沿，才繼續道，“你別往心里去。”

陳二咀嚼的動作頓了頓，“都過去了，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何況往日里，大哥畢竟是照拂我多一些。”

大哥突然正色，“不管咋回事，哥以后都聽你的。”

陳二將蓋子蓋上，“我吃好了，拿去給爹娘阿進吃吧。”

大哥起身，“那我走了。”

陳二點頭。

第二天晌午，陳二剛推開大哥家的院門，就被撲鼻的香氣撞了個趔趄。

大嫂系著新換的藍布圍裙，正端著盤炒青菜往屋里跑，見他來了，笑得眼角褶子都堆了起來，“老二快來！就等你了！”

屋里的破木桌上，竟擺著四五個盤子——中間油光發亮的醬肘子巍然矗立，周圍簇擁著白花花的饅頭，炒雞蛋、燒豆腐，還有一個青菜！

爹娘剛被孫子阿進叫過來。

老兩口被大嫂讓著在桌子旁坐下，不能置信道，“這、這又是怎么回事？”

“當家的在周記糧鋪立住腳啦！”

大嫂把最后一道粉條往桌上一放，從懷里掏出串銅錢塞給婆婆，“娘，這二十個銅錢您拿著扯布！”

他娘的手忙道：“使不得……”

“應該的！”陳大挺著腰板給他爹斟酒，“爹娘，我往后每月都能往家拿錢！咱們家的日子要好起來啦！”

陳二被按在上座，碗里瞬間堆起小山。

大嫂的勺子還在不停往他碗里懟，“多吃點！你大哥說了，多虧你引薦……”

話到一半，院外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一家人回頭。

李老四挎著個竹籃子，里面裝著幾把野菜。站在門口，臉上掛著訕訕的笑。

“陳叔、陳嬸……”李老四搓了搓手，眼神飄忽，不敢往桌上瞟，“家里沒啥好東西，就……就挖了點野菜，送來給你們添個菜。”

飯桌上瞬間安靜下來。

大嫂的筷子還懸在半空，爹端著酒碗的手頓了頓，大哥則皺起眉頭，警惕地盯著李老四。

陳二倒是淡定，夾了塊豆腐放進嘴里，慢悠悠地嚼著，也不說話。

李老四見沒人接茬，更加局促，額頭都滲出了汗。

他小心翼翼地把籃子放在門邊的矮凳上，干笑兩聲：“那個……你們吃，我先走了。”

“等等。”陳二放下筷子，走過去翻了翻籃子里的野菜，點點頭：“挺新鮮。”

李老四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陳二會搭話，結結巴巴道：“是、是今早剛挖的……”

“謝了。”陳二淡淡道。

李老四如蒙大赦，趕緊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帶上門。

等他走遠，大嫂才撇撇嘴：“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爹嘆了口氣，搖搖頭：“算了，好歹知道低頭了。”

大哥哼了一聲，給陳二夾了塊肘子：“甭理他，吃飯！”

陳二笑了笑，沒說什么，繼續吃飯。

沒過一會兒，院墻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陳二瞇了瞇眼，放下碗走出去。

墻根下，李老四正貓著腰，鬼鬼祟祟地往院里張望，見陳二出來，嚇得一哆嗦，差點摔倒。

“還有事？”陳二挑眉。

李老四咽了咽唾沫，硬著頭皮道：“陳、陳哥……那個……周掌柜那兒，還缺人不？”

陳二樂了。

他抱著胳膊，靠在柵欄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缺不缺人我不知道，可我為什么要幫你？”

他頓了頓，眼神微冷，“你不會覺得我很像什么以德報怨的老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