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股莫名的恐懼,瞬間包圍住了方氏,讓她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小兔崽子,還敢胡……”
劉德全本想將王允逸拖到老虎凳上動刑,只是沒等他拽動王允逸,他便意識到了方氏的不對勁,鉗住王允逸的手也不受控制的軟了下來。
不是吧娘娘。
您不會真被這小子說準了吧?
劉德全輕吞了一口口水。
他有點后悔替方氏賣命了。
王允逸作為外廷官員,他得到的后宮消息,絕對不可能是一手消息。
也就是說,如果這件事是真的。
眼下這世上,絕對還有另一個人知情此事,而且極有可能與王允逸關系很深。
“娘娘……”
劉德全有些恐懼的看向方氏。
方氏卻沒有理會劉德全,她顯然也注意到了極有可能還有其他人知曉此事。
方氏再也沒了半點皇后威儀,箭步沖下殿來,近乎歇斯底里的揪住王允逸衣領,連聲質問。
這可是關系到她娘家滿門的大事。
她賭不得。
“是誰在宮外妖言惑眾?!”
“說!”
“說出來,哀家饒你不死!”
王允逸說的這份供詞,是前世方氏娘家弟弟方承裕,最初被投進詔獄時招認的口供。
錦衣衛本想讓方家連同刺王殺駕的罪名都一并認了。
可認到這一步,方承裕就死活都不肯繼續認了。
咬死自己姐姐只是提前知道了有人要刺駕,從來沒有參與其中。
當然,沒過兩天,方承裕就承認了他姐姐主導刺王殺駕一事,方承裕不光認下了刺王殺駕的事,還供認稱先帝南巡時,遇上的幾場火,也都是方家放的。
只不過方承裕招供時,王允逸也在場。
他上前問了句建文帝是不是也被藏在方家了,方承裕連想都沒想就直接點頭了。
見到方氏的反應,王允逸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
“也就是說,娘娘的確提前知道有人意圖刺王殺駕嘍?還是說,這宮變的幕后主使,正是娘娘?”
王允逸還想進一步驗證方承裕的供詞。
可聽到王允逸這么說,方氏也回過味來了。
王允逸,在炸她!
重新恢復冷靜的方氏松開王允逸,長出了一口氣,冷冷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更沒有提前知曉有人要刺王殺駕!”
“你也休想僅憑一些宮外的流言蜚語,便構陷哀家!”
王允逸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這女人倒是醒的挺快。
只不過,這倒也從側面說明了,方氏的確不是宮變的主使。
她只是坐視先帝駕崩而已。
“既然娘娘不知道,那娘娘方才在慌什么?又在怕什么?又為什么還要問臣是自何處得知?”
“那臣不妨再大膽揣測一下。”
“娘娘提前得知了有人要刺王殺駕卻又沒有向先帝示警,那娘娘總該不會是想著借宮變之事……在宮中鏟除異己吧?”
再次被戳中心事的方氏,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你又要胡說些什么?”
王允逸依舊是那副模樣,盯著方氏的眼睛繼續道:“娘娘就讓臣猜猜嘛。”
“王寧嬪?”
“曹端妃?”
“不知臣猜的可對?”
這兩人是在宮女行刺失敗那條時間線上,被方氏趁著朱厚熜不能說話,連夜打成了逆婢同黨。
隨后同楊金英等人一并處斬。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信不信哀家現在就殺了你?”
聽到王允逸說出這兩個名字后,方氏明顯更激動了,她可是連賜死這兩人的懿旨都擬好了!
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王允逸的手微微一顫,一個繡有陰陽太極圖案的香囊瞬間露出了半截。
已經失去理智的方氏,一眼便鎖定了這個香囊,沒有半點細想,不假思索道:“劉德全!他手里攥著的是什么?”
“快奪出來!”
“喏!”
劉德全箭步上前,直奔那枚香囊,王允逸死死攥著手,過了好半天,才被劉德全將香囊奪走。
看到那枚香囊的瞬間,方氏頓時轉怒為喜。
她早就聽人說起過,陶仲文給先帝進獻過一枚香囊,上繡太極八卦圖。
先帝每晚臨幸妃子,必佩此囊。
“這香囊……你是從哪得來的?”
王允逸皺緊眉頭,不再說話,而劉德全也是瞬間驚醒。
從那個布料上就不難認出來,這絕對是宮中的御用之物!
合著……真讓自家主子說對了?
想到這里,劉德全也不由得暗自亢奮起來。
倘若如此,即便是今天自己認錯了,那人不是張金蓮,乾清宮那位也廢了啊!
見王允逸無言以對,方氏也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
“先帝啊!你看見了吧?這就是大明太子的母親!”
“王允逸,事已至此,你還不認罪嗎?哀家還當是冤枉了你,合著你竟真與那賤人勾結!”
“劉德全!”
“奴婢在!”
之前那是準備栽贓嫁禍,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心虛的。
可這一次,劉德全無比自信的站了出來。
方氏亦是落落大方的將那枚香囊遞給了劉德全。
“你且攜此香囊,立刻去請當值閣老來我坤寧宮,哀家要讓這小子與閣老當面對質!”
“喏!”
劉德全唱了個大喏,雙手接過香囊,轉身朝內閣方向跑去。
見此,王允逸也終于稍稍松了口氣,他沒記錯的話,今晚內閣值夜的閣老。
是嚴嵩。
……
不多時,劉德全便來到了內閣值廬。
本是寒冬臘月,劉德全卻是跑出了一身臭汗。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司禮監那把椅子在向他招手!
“嚴閣老。”
劉德全拉過一名書吏,問清今夜何人當值,隨后便直接推門走進了值廬。
書案前的嚴嵩愣了下,疑惑的抬起頭來,問道:“公公何事?”
“稟閣老,小的系坤寧宮管事太監,娘娘今日在一中書舍人身上搜出此物,請閣老即刻趕赴坤寧宮與此人對質!”
在聽到‘中書舍人’四個字時,嚴嵩就忍不住肝顫了下。
在看清楚那枚香囊后,連呼吸都不由得笑了幾分。
“公公,怕不是在與老夫玩笑?”
嚴嵩不放心似的又確認道。
劉德全笑了笑,低頭回稟道:“茲事體大,奴婢焉敢說笑。”
“好,我明白了。”
嚴嵩身子一垮,當即便要站起身來。
就在劉德全以為嚴嵩要同他回乾清宮時,嚴嵩的大喝聲忽然在值廬內響起。
“來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