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先生隨我來吧。”

苦笑一聲，王晉跟隨著前方引路的穆月傾，來到了一個類似水簾洞的地方。

“此乃飛信符，先生只需站到洞外，用靈力驅動，對著說話便可使用。”

接過穆月傾遞過來的符紙，王晉點頭答謝：“多謝三宗主。”

“先生客氣了，還有何事盡管吩咐。”

“不用了。”

“時候不早了，那便不打擾先生了。”

目送著穆月傾離去，王晉轉頭看了看黝黑一片的水簾洞內部。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邊大聲念詩給自己壯膽，王晉一邊邁步走了進去。

許久之后，一個陰沉的聲音，才幽幽響起：“你……來了……”

輕嘆一聲，王晉覺得自己突然能夠理解，那些慷慨就義之士的心情了。

“我來了……”

“你不怕死？”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后如同環繞音響一般，在山洞之中不斷回旋。

對方這么問，應該是剛才聽到了王晉念的詩。

“人終有一死……”

王晉心口合一，算是徹底想開了。

他應該是已經死過一回，才穿到了這個鬼地方。

既然這里實在是容不下他，那就去下一個起點唄。

不知為何，這么一想之后，緊張的感覺也逐漸消退。

人一旦適應了破罐子破摔，果然就會豁然開朗！

“你當真不怕……”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老掐著個嗓子，是為了突顯自己老嗎？”

不管了，覺得聽起來別扭，王晉直接打斷了對方。

死，也要死得有點尊嚴！

蒼老的聲音果然沉默了半晌，然后再次開口，似乎真的變得正常了不少。

“無知者，無畏……”

冷哼一聲，王晉語氣略帶嘲諷之意：“陰月山姥可是說在下無知嗎？”

對方再次沉默，而且沉默的時間更長。

王晉猜測，對方肯定是在仔細的觀察他。

另一方面，應該是在回憶，是不是哪個故人？

“不用想了，閣下不會認得我的……對了，山姥不是應該三日之后……”

“自作聰明！本座自己都算不準時日，何況爾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王晉再次輕嘆了一聲：“人人都要修仙，人人都想成仙。然后呢？前輩成仙了嗎？”

對方又一次沉默，但這次間隔不長。

“本座當然是仙！”

“哦？那為何還是人不人、鬼不鬼，獨守在此……”

“放肆！”

一陣陰風吹過，王晉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之間，王晉覺得自己心頭一緊，似乎少了點什么東西……

但是仔細琢磨，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少了什么。

“被抽掉一魄，有何感覺？螻蟻……”

原來是這老怪物動手了？

愣了一下，王晉卻是大笑起來。

“裝神弄鬼！”陰月山姥的聲音再次響起，明顯帶上了些許怒氣。

只見陰風再起，吹過之時王晉頓感一陣劇痛，從后腦而來。

她又出手了？

“別擔心，離死還早，本座不會讓如此痛快的……”

真是個陰狠的老妖婆啊！

不過王晉沒打算服軟，因為他知道服軟也是死。

再次大笑了兩聲，王晉也加重了嘲諷之意：“心胸狹窄，這便是仙？”

兩道陰風交叉而過，王晉手腳幾乎同時失去了自控之力。

沒有了平衡力，他直接一頭栽倒了下去。

“蚍蜉撼樹！”

讓陰月山姥意想不到的是，王晉艱難的坐了起來，繼續大笑道：“恃強凌弱，這便是仙！”

“大言不慚！”

“嗡”的一下，王晉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了雜音。

這是快嘎了嗎？

“原來，這就是仙啊……”

“如何？可知凡人與仙的區別否？”

“你……只是比我……強大……”王晉奮力的扯起嘴角：“在我……觀之，爾與凡人……無異……”

恍惚之中，王晉依稀看到一個白影，緩緩在自己面前落下。

隨后這白影逐漸凝實，最終演變成完整的人型。

“抽魂奪魄，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好說……”

到了這個時候，王晉居然還用腰部把手墊了一下，勉強拱了拱手。

我華夏子孫，即便到了修仙界，禮儀這一點，也不能落于人后。

“本座一向以德服人，既然你如此不服，那本座倒要問問……何為仙？”

半晌沒有回應，陰月山姥這才發現，如今的王晉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眼看是活不了了。

眉頭皺起，沉思了片刻，陰月山姥突然抬手向四方虛抓了一下，然后一掌拍到了王晉的天靈蓋上。

“嘭”的一聲炸響，王晉感覺自己仿佛溺水之人，被人一下給拉上了岸。

狠狠甩了幾下腦袋，整個世界這才恢復了原樣。

【時間線已生成，是否刷新？】

剛剛清醒過來的王晉，趕緊默念選擇。

【山姥絕地之緣：】

【與陰月山姥結下機緣。】

【第二日羅慶陽上山，將其擒拿，帶回長青宗發落。】

難道說……

終于站起來了！

但是提示得也太籠統了吧？

這機緣怎么結？

等等……

剛才她好像對成仙很執著，應該就是引起轉折的關鍵點！

“問你話呢，螻蟻！”

嘿嘿一笑，王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后的塵土：“真正的仙，過于縹緲，一時之間也說不清。”

“說不清？”陰月山姥冷笑一聲：“你莫不是以為，本座真不會滅了你？”

“在下區區練氣二層，前輩吹口氣我就灰飛煙滅了。”

“你知道便好，本座再問你一次，何為仙？”

這回王晉不敢再搪塞，沉思了許久。

一旁的白影也不催促，如今的她心如明鏡，自己被困在誤區太久，必須外來的助力引導……

哪怕不準確，也比一直鉆牛角尖要好。

“在我看來，修為的深淺只是成仙的基礎……”

“嗯。”

白影贊同的點點頭，這些比較淺顯的東西，還是非常容易達成共識的。

“最重要的，是成仙的目的。”

白影沒有搭話，而是飄到了洞口，仰頭看向圓月，好似也在思考……

“若我強如仙人，不為長生、不求名利！”

“哦？”白影突然轉頭，語氣明顯有些詫異。

“在我而言，仙依舊只是更強的凡人，真正的仙，還應該是俠！”

“俠？”

“沒錯！何處有冤情，就該有仙來行俠仗義！何處有不公，更該有仙去替天行道！”

“你就不想修得道果，白日飛升？”

“嗨！”王晉情不自禁走近了兩步：“當真飛升又如何？到時你有道果，他人也有，人人皆有，等于皆無！”

“人人皆有，等于皆無？”白影喃喃自語，半晌之后，突然略顯激動：“人人皆有，等于皆無！那豈不是，人人皆仙，其實無仙！”

沉默了半晌之后，陰月山姥突然仰天大笑：“我悟了……我終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