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堪稱教科書級別，將獵魔人技巧與戰(zhàn)士戰(zhàn)技完美結(jié)合的完美速殺。

哲里克緩緩地，從那兩具還冒著黑煙和流淌著體液的掘地蟲尸體旁，站直了身體。

他本想著，走到還站在不遠處，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的黎婭拉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自己這驚人的“學習成果”。

然而，他才剛剛邁出第一步，一陣突如其來的頭暈?zāi)垦＃偷鼐拖砹怂拇竽X。

他的眼前，瞬間一黑，天旋地轉(zhuǎn)。

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兩步，卻感覺自己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完全不聽使喚，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在地。

“我靠……這是……怎么了？”

哲里克在心里，驚愕地嘀咕著。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完全就像是前世熬夜通宵，第二天又沒吃早飯時的那種低血糖癥狀。

整個人，都變得虛弱無力，軟綿綿的，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心臟還在胸腔里“砰砰砰”地猛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黎婭拉看著哲里克那副搖搖欲墜，臉色瞬間變得比她還要蒼白的模樣，哪里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她臉上，閃過一絲既是無奈，又是好笑的神情。

她一個箭步上前，及時地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他那即將摔倒的身體。

黎婭拉攙扶著哲里克那幾乎要軟倒下去的身體，看著他那副虛脫的狼狽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叫你逞能！”

她用一種帶著幾分關(guān)切的語氣說道：

“誰教你，像這樣子，在一次戰(zhàn)斗中，就把‘回氣’和‘動作如潮’，這兩個最耗費精力的戰(zhàn)技，給一下子全都用出來的？”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是濫用戰(zhàn)技，過度透支身體潛能，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她將他扶到一棵相對干凈的樹下，讓他靠著樹干坐下。

“看上去，確實是很威風。”

她看著不遠處那三具掘地蟲的尸體，也不由得贊嘆了一句，但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又變得嚴厲了起來。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干凈利落地殺掉了三只掘地蟲。但是，你想過沒有……”

“如果，在這片森林的陰影里，還有第四只、第五只怪物，正在一旁，等候著機會呢？”

“那你現(xiàn)在，這個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樣子，就只能眼睜睜地，從一個獵人，變成怪物的獵物了。”

哲里克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幾句，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說話，都覺得費勁。

他只好放棄了爭辯，干脆，就地盤腿而坐，閉上了雙眼，學著游戲里的樣子，調(diào)整呼吸，放空心神，讓自己進入了冥想短休的狀態(tài)。

而黎婭拉，則沒有再多說什么。

她只是拔出了自己的長劍，靜靜地守衛(wèi)在了他的身邊，警惕地環(huán)顧著四周那深邃得充滿了未知危險的黑暗森林。

確保，在哲里克恢復精力和體力之前，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怪物，前來打擾。

林間，再次恢復了靜謐，只剩下溪流的潺潺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名夜鳥的鳴叫。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

哲里克那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地平穩(wěn)了下來。

他緩緩地，睜開了那雙金色的豎瞳，然后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雖然，身體還有些許的疲憊，但那種虛脫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了大半。

他感覺好多了。

身體剛剛恢復了一些，哲里克那不安分的嘴巴，就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他看著身旁還在為他警戒的黎婭拉，臉上帶著一絲求表揚的小得意，問道：

“喂，黎婭拉，說實話，剛才我那三秒鐘的速殺，是不是很厲害？”

然而，黎婭拉卻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悶哼。

看到她這副模樣，哲里克也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輕佻。

他收起了所有的嬉笑，臉上的表情，變得鄭重而又充滿了歉意。

“剛才……對不起。”

他低聲說道：“我不該……提起那些，不該提的事情。”

聽到他這句真誠的道歉，黎婭拉那如同磐石般堅毅的眼神，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那層冰冷的堅硬外殼，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都過去了。”

她轉(zhuǎn)過頭，沒有看他，只是望著遠處那片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林海，聲音，有些飄忽。

她沉默了許久，然后極其罕見地，對著一個幾乎算是“外人”的他，說起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段從不曾向任何人提及的往事。

“不過，你說的確實沒錯。”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深深的疲憊與溫柔。

“如果如果我的兒子，還活著的話，他現(xiàn)在估計，也和你差不多大了。”

哲里克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那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脆弱的側(cè)臉。

他不敢做出任何的回應(yīng)，生怕自己任何一句多余的話，都會打擾到她這難得的脆弱傾訴。

黎婭拉的眼眶，已經(jīng)漸漸地，紅潤了起來。

“其實……都怪我。”

她的聲音，開始帶上了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哽咽。

“是我……把他逼得太緊了。”

“當年，為了讓他能盡快地，進階成為一名真正的‘戰(zhàn)斗大師’，繼承我們波提爾家族的榮耀……我逼著他，在他還遠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前往了那危機四伏的巨魔之山，進行試煉。”

“我以為……我以為那是對他最好的磨礪。卻沒想到……”

說到這里，黎婭拉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

一滴，一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從她那堅毅的眼角，緩緩地，滑落了下來。

“所以，后來，我才主動向大公爵提出，要去遙遠的楚爾特半島，去那個逃離喧囂的貝路利安堡，駐守那片該死的飛地。我只是……不想再留在這個，到處都充滿了和他回憶的傷心地。”

“卻沒想到大公爵，失蹤了。”

“我，還是被調(diào)了回來……”

她的聲音，最終，消散在了這片靜謐的古老森林之中。

看著黎婭拉那在月光下微微顫抖的肩膀，和那順著臉頰無聲滑落的淚水。

哲里克，沒有再說任何多余的話。

他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后伸出手，用一種極其輕柔的動作，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安慰道：

“都過去了。”

“那就……向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