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文昭辨清前方并肩行空的兩團遁光。
小谷一把撒開他的衣袖，駕起明滅不定的遁光，搖搖晃晃的沖向陳煌。
“我們一眾師兄弟，平日無有法器護身，只能苦練道術。
合用的道術又少，只能專研一門。”
詹先卻與陳煌并肩，精神明顯振奮：
“法會上不允用法器，卻是把其他弟子削去一臂。
對我等來說，卻是莫大的好事。
師弟，法會之后，師兄們少不得也好好照顧一番你的生意了。”
“師弟我隨時恭候諸位師兄……”
陳煌遠遠看清了直來遁光中的小小身形，嘴角劃起笑：
“師兄，看。”
詹先卻隨著陳煌伸出的手指看過去。
“這是我宮中一位小童，被景青門仙師看中，收入門墻修道。
數年未見了。
如今應是跟隨辛澤仙師來長見識，稍后我為你引薦……”
他的話還未說完，嘴角刻劃的笑容還未完全揚起，小谷一把撲進他懷里，哭訴起來。
“國主……長老、掌門、師兄們都死了，辛澤師兄，也，也，也受傷了……”
他身形幼小，面目清秀，似是女童，一下一下的抽嗒著。
“景青門雖遭大禍，辛澤仙師無恙。”
陳煌蹲了下去，與小谷持平，抹去他臉上掛著的淚珠。
“你要刻苦修行，日后與我一道再建陳國，再建景青。”
“不，不是。”小谷臉上的淚珠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連著一顆。
“國主走之后，辛澤師兄被人暗算了……好幾家仙門……渾身都是血……”
小谷眼眶蒙上一層濃濃的淚花，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
陳煌嘴角揚起的弧度猛然冷刻，臉色陰沉下來，眸中涌動著無言的陰怒。
“小谷師弟，你剛結成胎母，元真不穩。”
文昭向身后幾名師弟師妹囑咐兩句，緊跟著趕上來。
“這位師兄，我家師弟不曉事沖撞了師兄……”
文昭剛剛走近，對上陳煌抬起的眸子。
眸底深處涌動的陰怒與戾氣，令他不禁想起前幾日在陳地時所見的那位景青門辛師兄。
那位辛師兄在誤解掌門后，那渾身的戾氣與面前這位何其相似。
陳煌一眼看到文昭胸口印有玄一門徽的青灰道袍，眸子猛地瞇起來。
直勾勾地盯視過去。
毫不掩飾眸中的惡意與陰戾。
苦差事，苦差事……招誰惹誰……文昭暗暗叫苦。
渾厚圓融的萬象元真隨著怒氣涌動，陰沉沉的壓蓋下來。
似是一方籠罩重重烏云雷暴的天空。
只待第一聲霹靂響起，就要發下天公至威，痛痛快快的宣泄積攢的憤怒。
文昭心頭一顫，忍著頭皮發麻，急急傳音：
“陳國主明鑒，周后貳心，我門中上下已決議棄周扶陳。
上月，我隨我家掌門去陳地見過長公主殿下。
如今玄一與景青共扶陳室，此間有誤會，陳國主萬萬不要發怒。
小道一一解釋。”
……
“辛澤仙師被粟國玉璣洞做局追殺？”
“對對對。”
小延山洞府內，小谷宣泄了心中積壓數月的悶氣郁結，躺在石榻上沉沉睡去。
文昭忙不迭的點頭：
“還有魏國的上樞門與附近幾個小國的供奉仙門。
那日，我隨掌門面見長公主，恰好撞見那幾家仙門長老執法器追殺辛師兄。
當時，您的那位師姐，言前輩也在。
她一劍斬了追殺辛師兄的幾位長老。”
陳煌臉色略有和緩，促著眉頭思索。
文昭看了看陳煌顏色，心中稍定，鼓起膽子為自家掌門分辨：
“我家掌門也是聽了辛師兄的勸告，才決議棄周投陳。
為此還與門中太上長老吵了一番。
此次打著周國的名號，也是長公主的主意。
令我玄一門不聲張，仍是與周室為伍，暗中扶持陳國。”
師姐竟然特意去了一趟陳地，還見了阿姐……陳煌心中思忖，抬起頭，眸中的怒意與戾氣不復存在。
“方才多有得罪，師兄怎么稱呼？”
“不得罪，不得罪。”文昭擺手，“賤名文昭，國主身份高貴，又拜進寒山，喚我一聲師弟已是抬舉了。”
陳煌沒心思與他客套：
“辛澤仙師傷勢如何？”
“無礙，辛師兄映耀八水入澤丹景，位列高真，只是輕傷。
言前輩斬殺那幾位追殺辛師兄的長老后，他們手中法器皆為辛師兄所得。
目下，他正坐鎮陳地，無人敢犯。”
陳煌斂眉垂首，陷入思索之中。
文昭舒了口氣，心中松緩下來。
娘欸，幸虧是我，換作門里那些終日打坐，不曉世事的師兄，今番怕是要砸……
“文昭師兄。”
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文昭一激靈，轉首看向一旁星眉朗目的年輕面龐，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這位師兄，切不要折煞我，喚我一聲師弟吧！”
詹先卻自始至終跟在陳煌身旁，將方才兩人的談話聽了個遍。
他臉色如常，問道：
“你方才說玉璣洞與上樞門，這兩家可來了嗎？”
“來了，來了，我親眼看到他們，比我先進寒山。”
詹先卻笑著點點頭：
“很好，明日你與我一起，把那兩家還有一起追殺那位辛澤師兄的仙門一一指給我。”
洞府內陷入寂靜。
陳煌斂眉凝思，詹先卻亦是無言，心中暗暗盤算什么。
只有石榻上小谷小小身體的胸膛一起一伏，響起陣陣呼聲。
文昭看了看左右的陳煌與詹先卻，又回頭向石榻上看去。
小谷微微起伏的胸膛上不知什么時候臥了一只模樣喜人的山雀。
羽翼下的一圈赤羽像是流裙下鮮艷的裙邊。
它正滴溜溜著眼珠亂看。
文昭心中掛念青鹿館中的一眾師弟，強按心內焦躁。
望了望洞府外的天色，他幾番鼓起勇氣告辭。
“國主……”
陳煌細細思索完畢，恰在此時抬起頭：
“文師兄，你能與貴派朱掌門或辛澤仙師通訊？”
“能。”
文昭連點頭，“臨行前，掌門給了我一枚傳訊玉符。”
“請朱掌門幫我轉告辛澤仙師，后日晌午，在寒山崖門東五十里栽有紅楓的那座山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