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凝固的水銀，順著漩渦狀光圈邊緣流淌。林逸踩在忘川河邊的青石板上，鞋底沾了層濕漉漉的水汽，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吱呀“的輕響。河對岸的彼岸花在霧中若隱若現，花瓣邊緣泛著詭異的熒光，像無數雙半睜的眼睛。水面上浮著幾片殘破的荷葉，葉面上的露珠折射出奈何橋的影子，橋頭的石獅子嘴里還叼著半片辣條包裝袋。

赤腳大仙蹲在奈何橋頭啃辣條，腳邊堆著七八個空包裝袋，有衛龍、親嘴燒，還有幾包沒見過的“地府特供版“。

見林逸過來，他慌忙把最后半根塞進嘴里，油星子濺在花白的胡須上：“來啦？孟婆湯鋪今天歇業，那老太婆被我用辣條換了三斤茶葉，正躲在后廚泡茶呢。要不我帶你去三生石那邊逛逛？石上能看見下輩子的模樣，上次我看見自己變成了只穿紅肚兜的金絲猴。“

林逸注意到橋頭的老槐樹在無風自動，枝葉間掛著密密麻麻的許愿牌。每個木牌都刻著凡人的名字，有的已經發黑，有的墨跡未干。其中一塊新木牌上的“王秀蘭“三個字在晨霧中格外刺眼——正是王老師的名字，旁邊還用小字刻著“愿兒子早日回家“。樹洞里塞著半包拆開的辣條，大概是哪個過路的鬼魂留下的。

“先辦正事。“林逸摸出兩包辣條，包裝袋上的紅油蹭在指尖，“你說的'忘憂辣條'呢？“赤腳大仙突然壓低聲音：“噓——“他用腳尖踢了踢腳邊的陶罐，罐口用黃符封著，符紙邊緣已經發黑，“都在這兒。不過你得小心，這玩意兒是孟婆給轉世牲畜準備的，吃多了會把自己當豬。上次有個吊死鬼偷吃了半罐，現在天天在豬圈里跟老母豬搶食。“

陶罐里的辣條漆黑如墨，表面凝結著冰晶般的顆粒，湊近了能聞到股淡淡的腥味。林逸剛要伸手，河面突然泛起漣漪。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從水中升起，破爛的長袍下擺還滴著忘川水，手里的哭喪棒頂端纏著圈紅線，線頭上掛著個迷你版的辣條包裝袋：“兩位可是來換生死簿的？小的能牽線搭橋，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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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仙女：@所有人緊急求助！天庭新款美顏丹被玉兔偷吃了，那死兔子現在臉腫得像蟠桃！哪位道友有'凈琉璃瓶'？事成后送瑤池蟠桃三枚，剛從王母娘娘果園摘的！[蟠桃圖片]

*赤腳大仙：老規矩，十包辣條換一次情報。本仙剛在地府發現個大秘密……（消息被管理員撤回）

*太上老君：貧道新煉的'辣條味金丹'已出爐，現開放預售。此丹融合巴蜀朝天椒與九轉金丹之精華，服下可增百年修為，就是有點燒心。前十名預訂者可獲贈'辟谷符'一張，吃了三天不餓。[金丹圖片]

*匿名用戶：某些下界小友，拿玻璃珠子冒充避水珠的事，本君還沒追究。（附帶避水珠鑒定報告，報告末尾用朱砂畫了個哭臉）

林逸盯著群消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校服口袋里的小還丹瓶子。青花瓷的瓶身被體溫焐得發燙，瓶底還沾著點上周灑的牛奶漬。

手機突然震動，地府代購發來語音，背景音里有鐵鏈拖地的聲響，像極了上次在醫院走廊聽到的聲音：“考慮得怎么樣？兩包辣條換王秀蘭的命，這個價在陰間可找不到第二家。她兒子明天會從南方回來，要是她死了，那孩子......“

林逸深吸一口氣，打開百寶箱查看新搶到的“隱身符“——這是剛才在群里用三包辣條換來的，黃符上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旁邊寫著“有效期三小時“，字跡跟赤腳大仙的簽名很像。符紙邊緣還沾著點芝麻，大概是從哪個神仙的零食袋里掉出來的。

早讀課的鈴聲響起時，林逸正躲在廁所隔間里研究隱身符。符咒上的朱砂紋路泛著微光，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硫磺味，混著隔壁隔間飄來的泡面香。他小心翼翼地把符咒貼在胸口，鏡中的身影瞬間消失，只有領口的紅領巾還懸在半空。隔間門板上用馬克筆寫著“高三（2）班趙磊是大笨蛋“，字跡被水洇得模糊，旁邊還畫著個吐舌頭的小人。

“林逸？“蘇曉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點猶豫，“王老師讓我來找你，說你的作文需要重寫。她把范文放在辦公室了，讓你去拿......“

林逸屏住呼吸，看著蘇曉曉的影子在門口徘徊。她穿著白色帆布鞋，鞋邊沾著點操場的紅泥土，馬尾辮上的藍色發繩輕輕晃動，像只被驚到的蝴蝶。突然，她蹲下身，從門縫里塞進顆大白兔奶糖，糖紙在瓷磚上發出細微的聲響：“我知道你在里面，昨天的數學筆記......謝謝你。我爸說臨期辣條吃了不好，下次我給你帶新的。“

糖紙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奶糖的紋路，上面用鉛筆寫著“下午三點，圖書館后巷“，字跡娟秀，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林逸撿起奶糖，發現糖紙邊緣有點潮濕，大概是被她攥了很久。

他猶豫片刻，把糖紙夾進語文課本第 37頁——那里還壓著上次的糖紙，小兔子圖案已經被磨得模糊不清，隱約能看到用鉛筆寫的“加油“。

午休時，林逸躲在器材室修煉《九轉金身訣》。墻角堆著廢棄的籃球架，銹跡斑斑的鐵管上纏著圈跳繩，繩頭還綁著個破塑料袋。丹田處的暖流像被凍住的溪流，無論如何引導都無法突破經脈，每次沖擊都帶著針扎似的疼。絹帛上的金線扭曲成亂麻，第二層的心法口訣泛著暗紅色的光，像凝固的血。

“凡人練仙法，好比在鵝卵石上種莊稼。“太白金星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清晰得像就在隔壁。林逸睜開眼，發現窗外的梧桐樹影在地上晃成一片，像無數只搖晃的手掌。操場上傳來初三學生的歡呼聲，大概是籃球賽贏了，隱約能聽到有人喊“請客吃辣條“。

手機突然震動，群里彈出太上老君的紅包：“破解修煉瓶頸的小竅門，手慢無！“紅包封面是個冒著熱氣的煉丹爐，爐口飄出“辣條味“三個字。

林逸迅速點擊領取，百寶箱里多了本《經絡導引圖譜》。牛皮封面的封面上印著個盤膝而坐的小人，翻開來，里面的人體穴位泛著熒光，每個穴位都標注著對應的辣條數量——“百會穴：需衛龍大面筋一包““涌泉穴：親嘴燒兩包“。他數了數口袋里的存貨，三包衛龍，兩包親嘴燒，還差七包才能兌換“沖脈丹“。器材室的舊掛鐘敲了兩下，金屬撞針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放學后，林逸如約來到圖書館后巷。墻面上爬滿了爬山虎，葉子間藏著個破舊的鳥巢，里面鋪著幾張糖紙，大概是哪個小鳥的收藏。蘇曉曉已經等在那里，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白色襯衫，領口別著個別致的蝴蝶發卡。她腳邊放著個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半截紅色辣條包裝袋，是衛龍的經典款。

“這是我從家里偷偷拿的。“蘇曉曉壓低聲音，指尖絞著衣角，“我爸在批發市場開超市，這些都是臨期商品，其實還能吃......“她突然抬頭，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她臉上，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我知道你最近需要這個，群里的事......我不小心看到了。“

林逸接過塑料袋，袋子上還帶著她的體溫，里面有五包“衛龍大面筋“和三包“親嘴燒“，生產日期都是上個月的。他剛要道謝，巷口突然傳來腳步聲。趙磊帶著兩個男生堵在巷口，其中一個染著黃毛，校服拉鏈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著骷髏頭的 T恤。趙磊手里的鋼管泛著冷光，端頭還沾著點鐵銹。

“癩蛤蟆還敢約女生？“趙磊冷笑著逼近，運動鞋踩在碎石子上發出“嘎吱“聲，“上次考試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班主任把你卷子當范文，你知道我爸怎么罵我嗎？“他突然抬手，鋼管帶著風聲揮過來，“今天就讓你知道......“

林逸下意識地后退，后腰撞到墻上，磚縫里的塵土簌簌往下掉。蘇曉曉的手悄悄攥住他的衣角，指尖冰涼，帶著點顫抖。就在趙磊的鋼管即將落下時，林逸胸口的隱身符突然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趙磊的動作猛地凝固，眼睛瞪得滾圓，鋼管“哐當“掉在地上：“你......你怎么不見了？“黃毛男生嚇得后退兩步，踩在塊香蕉皮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漩渦狀光圈在出租屋中央展開時，林逸已經準備好了十包辣條，整整齊齊擺在桌上，旁邊還放著瓶礦泉水——上次赤腳大仙吃辣條嗆到，差點把忘川河的水喝干。赤腳大仙從光圈里鉆出來，褲腳還沾著片彼岸花的花瓣，手里拎著個牛皮紙袋，袋口用麻繩捆著，繩結上掛著個小木牌，刻著“地府特產“四個字：“生死簿副本就在里面，不過你得先答應我——“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林逸迅速甩出隱身符，符咒在空中劃過道弧線，像只展翅的蝙蝠。兩人瞬間消失在黑暗中，只有桌上的辣條包裝袋還在輕輕晃動。月光下，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出現在窗臺，墨鏡后的眼睛泛著幽藍的光，指尖夾著張黑色的卡片，上面用燙金字體寫著“地府代購認證“。

“地府代購的人。“赤腳大仙的聲音從林逸耳邊傳來，帶著點緊張，“他們盯上你了。這群家伙專做陰陽生意，上次把玉帝的龍須剪了做毛筆，還說是'九天玄毫'。“

牛皮紙袋突然發出紅光，里面的生死簿副本透出詭異的氣息，袋口的麻繩開始冒煙。林逸打開一看，泛黃的紙頁上“林逸“兩個字被紅筆圈著，旁邊的“陽壽十八歲“已經被劃掉，改成了“二十歲“，改字的墨跡還沒干，透著股淡淡的血腥味。紙頁邊緣還粘著根白色的毛發，不知道是哪個動物的。

“這是我用十包辣條換來的。“赤腳大仙解釋，唾沫星子濺在林逸臉上，“不過......“

他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突然轉身，墨鏡后的眼睛直直看向林逸的方向，嘴角勾起抹冷笑：“原來在這里。“他抬手打了個響指，窗臺上突然出現三炷香，香灰筆直地往下掉，在桌面拼出個“死“字。

三界趣事多（5000 +成員）

*赤腳大仙：@所有人緊急求助！地府代購的人追來了，坐標：XX市 XX區 XX巷！這孫子手里有勾魂索，還會玩牌！

*七仙女：已派順風耳定位，天兵天將正在路上！順便帶了兩箱辣條當軍糧，都是特辣款的！

*太上老君：已發送'定身符'，有效期三分鐘！記得用辣條就著符紙吃，效果加倍！[符咒圖片]

*匿名用戶：本君已開啟空間屏障，暫時困住敵人。不過這屏障怕辣，你們千萬別在附近吃辣條！

林逸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刷新的消息，心跳漸漸平復。赤腳大仙趁機撕開牛皮紙袋，生死簿副本突然化作一道紅光鉆進林逸的眉心。他只覺一陣劇痛，像被燒紅的鐵錐扎了下，腦海中浮現出王老師在辦公室批改作業的畫面——她戴著副老花鏡，鏡腿用膠布纏著，手邊放著個保溫杯，杯身上印著“教師節快樂“，正是去年班里同學湊錢買的。

“記住，這只是暫時的。“赤腳大仙嚴肅地說，手心里全是汗，“真正的生死簿在閻王手里，鎖在十八層地獄的保險柜里，密碼是'辣條真好吃'。要徹底改變命數，你還得......“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天兵天將的號角聲，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黑風衣男人咒罵一聲，化作一團黑霧消失，空氣中留下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跟醫院走廊里的味道一模一樣。林逸癱坐在地上，發現校服口袋里的小還丹瓶子碎了，丹藥滾了一地，像顆顆圓潤的巧克力豆，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深夜，林逸站在王老師家樓下。老舊的居民樓亮著幾盞燈，三樓東戶的窗戶還透著暖黃的光，窗臺上擺著盆仙人掌，是上次班里植物角淘汰下來的，王老師說扔了可惜就帶回家了。他摸出最后一包辣條，包裝袋上的圖案已經被揉得模糊，猶豫片刻后扔進垃圾桶，桶里還躺著個牛奶盒，正是王老師白天帶來的那個牌子。

手機突然震動，地府代購發來消息：“下次交易，我要二十包辣條，必須是衛龍大面筋。另外，幫我帶瓶冰鎮可樂，地府的可樂都是溫的。“

林逸刪掉消息，抬頭望向星空。北斗七星在云層后若隱若現，像極了文昌筆上的雕刻，筆尖正對著王老師家的窗戶。

遠處傳來收廢品三輪車的鈴鐺聲，“叮當叮當“，像在為誰伴奏。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出租屋——明天還有數學課，王老師說要講立體幾何，她特意在教案上畫了很多輔助線；還有蘇曉曉的糖紙，得找個干凈的本子夾好；對了，得去批發市場再買箱辣條，赤腳大仙說下次帶他去見閻羅王，那老頭最近迷上了親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