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敖烈發出一聲爽朗大笑，臉上微微顯露得意之色，龍族骨子里的豪奢與炫耀此刻展露無疑：“楚青道友、鴉道友，此地便是我西海龍宮，可還入的眼？”
楚青撫手嘆道：“嘆為觀止！在下生長于山間野林，生平頭一次見此奢華之地，怕是凌霄寶殿也不過如此！”
“咳咳咳！”
小白龍被口水嗆住，見楚青說的一臉真誠，連連擺手，“這可比不得、可比不得啊！”
楚青給了對方一個樸實的笑容。
龍宮內侍婢仆從林立，說話間，小白龍已領著來到一片開闊的海底花園。
眼前豁然開朗，由富麗堂皇轉為自然精致。
奇花異卉無需土壤，根須直接扎入流動的七彩水脈中，汲取著精純水靈。花朵大如玉盤，有的形如燃燒的冰焰、有的如同凝結的月光……
爭奇斗艷，各現其美！
花園中央，一方白玉石桌上已設下宴席。
珊瑚為案、硨磲為盤，盛放著楚青從未見過的珍饈異果。
更有十數名婀娜的鮫人侍女，手捧琉璃壺盞，內盛瓊漿玉液，侍奉在旁，眼波流轉間帶著對貴客的好奇。
“道友，請！”
敖烈領著楚青入座。他意氣風發的一揮手：“開宴！”
“此乃‘千年碧濤釀’，今日定當與二位痛飲三百杯，喝個痛快！”
楚青執盞，指尖觸及硨磲溫潤，一股極致的、穿透骨髓的寒冽已先于酒液襲來。
盞沿輕觸唇齒。
初碰，是封冰的凜冽。酒液并非流淌，而是如同融化的液態寒玉，帶著一種奇異的凝滑質感，瞬間浸潤唇舌。
入口，寒冰尚未化開，第二重滋味已然轟然炸裂！一股酣然磅礴的甘冽鮮甜沖擊著味蕾，濃而不膩，讓他仿佛置身淺海礁叢。
然而，這并不是頂峰，美酒入腹，一種奇妙的轉化悄然發生。
一股余韻清涼透頂，所過之處，楚青妖丹內妖力流轉都凝練了一絲。甚至連寒煞之氣都微微增加了一絲厚重之意！
好酒！竟然還能凝練妖力，提升寒煞！
楚青眼睛一亮，仰頭一飲而盡。
“咕咚！”
旁邊傳來一聲悶響。只見炙翎早已將自己那盞碧濤釀啄了個底朝天，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流光溢彩的暖玉地上。
它雙眼迷蒙，發出斷斷續續的“咕嚕…嘎…”聲，周身墨金翎羽無意識微微開合，顯然已經沉醉在那美酒之中。
敖烈搖了搖頭，“鴉道友，修為太淺。咱們繼續干！”
酒過三巡，楚青看向小白龍。
“三太子，楚青乃是山野之妖，平日里修行一直不得良師益友，不知能否有幸和三太子坐而論道？”
小白龍不比其他道行高深的龍族，僅僅和自己修為相當。這樣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們可以共同探討。
“論道？論道好，我喜歡論道！”敖烈精神一震，“不瞞道友，之前在那西海極淵的海底火山處，我也是感知到楚兄修為境界才見獵心喜，難得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旗鼓相當的對手？那確實，龍族任意一個應該都比你強吧。
楚青也不揭穿，只是有些好奇的委婉問道：“三太子，我聽聞龍族天生近道，血脈強橫。你為西海儲君，根骨當冠絕同儕。”
目光掠過敖烈周身雖經過毒障侵蝕、卻依舊磅礴的龍力，“何以境界，止于此？”
敖烈臉上那張揚的笑容，如同被無形的寒流拂過，瞬間凝固。
他緊繃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難言的晦暗。
良久，敖烈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猛的仰頭，將盞中殘余的碧濤酒一飲而盡！
冰洌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未能澆滅心中的酸澀。
楚青察言觀色，見狀立刻向對方致歉，“抱歉！三太子，我不應當問這樣的問題。”
“呵…”一聲低笑，帶著自嘲，再無半分之前的爽朗。
敖烈放下杯盞，琉璃磕碰玉案，發出清脆卻突兀的聲響。
“天生近道，冠絕同儕？”他重復著楚青的話語，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楚兄你可知，我破殼而出時，是何等光景？”
敖烈抬起手，指尖一縷精純的龍力繚繞，卻并非展示力量，而是指向自己心口位置。“非龍吟清越，祥瑞盈室。我那龍蛋…是‘裂’的。”
“裂？”楚青幽碧的豎瞳微不可察的一凝。
“對，裂！”敖烈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揭開舊傷疤的痛楚，“尚在蛋中，便遭了仇人的暗算！”
“一道歹毒無比的‘蝕骨陰雷’，隔著重重水禁，生生劈在蛋殼上！雖未徹底損命，卻也傷了根本…”
他指尖之力微顫，在心口虛劃一道，“龍珠初成便有瑕，先天元炁虧損七成！血脈雖是真龍，根基卻如同被蟲蛀空的寶樹，華光在外，內里早非圓滿。”
講到此處，敖烈猛的抬眼，直視楚青，“你可知，尋常龍子破殼即天仙門檻？而我呢？掙扎了整整三日，耗盡溫養的精源，才勉強保住性命。境界…呵…”
氣氛愈發沉重。角落里，醉的迷迷糊糊的烏鴉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壓抑，不安的翻了個身，墨金翎羽微微抖動。
楚青卻不知其中竟然有這樣的緣由，想不到堂堂西海龍宮，竟然也能發生這樣的不幸。
“三太子……”他拍了拍敖烈的肩膀，一時不知該作何安慰。
敖烈搖了搖頭，緩緩平復了心情，“其實，龍宮無數奇珍寶藥，什么‘萬年龍髓膏’、‘九轉化龍丹’，強行堆砌，莫說天仙，便是真仙也能堆上去！”
“可是我父王…他不準。”
“他說，龍珠有瑕，元炁已虧。若再以虎狼之藥強行拔升，便如同在朽木之上搭建瓊樓，外強中干，道基必毀，終身難窺金仙之境！”
敖烈閉上眼睛，仿佛還能感受到父王當年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話語。
“他要我…以這殘損之基，借西海之水，一點一滴熬煉、打磨、彌補！父王說，這叫‘淬火鍛金’，以水為錘，以火為砧，千錘百煉，方有希望將那先天之瑕，一點點鍛去！”
聽得小白龍和那西海龍王父子情深，楚青有些不解。
為何之后對方僅因為小白龍偷盜明珠就要將他處以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