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在山林間穿行,小心的觀察著每一棵樹木,在上面尋找小山形狀的刻痕。
自從之前在貝殼中聽到猴子已經(jīng)找到方寸山的消息,楚青一路激動不已。
一晃離開青蛇山已有五六年,當初毅然決然同猴子離開,為的就是抓住機會和對方一同拜師。
中途屢次同猴子差點失散,但也只是短暫的一會兒。這次他陷入花仙子的結(jié)界都有月余了,還憂心該如何與對方匯合。
想不到之前定下的約定到成了意外之喜。而猴子,也是真講義氣,快要拜師了還惦記著自己。
楚青有些感動。想到猴子日后種種遭遇,他總得幫襯一二才不負今日的交情。
順著小山的痕跡翻山越嶺,開始時一路都很順暢,漸漸的楚青陷入焦慮。
他仔細對照后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在同一棵大樹下經(jīng)過七回了!
明明是按照痕跡的指向前行的,卻好似鬼打墻一般,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冷靜下來!”
楚青安撫著自己,或許這是須菩提祖師給的考驗?zāi)亍?
當他往回時能順利找到下山的路離開,想要前進卻總是不知不覺的轉(zhuǎn)回原地。楚青心中默念:“此山必然是方寸山了!”
否則為何途徑其他大山一路無礙,到這里就鬼打墻?想必是須菩提祖師不喜被普通人誤入打擾。
若是自己能找到正確入口進入,也好叫對方高看一眼。
回到鬼打墻的起始點,楚青重新上山。他一路緩步前行,通過自己的虛空之蛇血脈仔細感知著空間的波動。
又有幾次恍惚后被傳送到熟悉的大樹下,楚青終于抓住了一絲空間痕跡。
重新出發(fā)!
到了幾乎一步一停頓的地步,楚青額頭銀色豎紋開始若隱若現(xiàn)。
找到了!銀色豎紋一閃,他往前頭一扎,身形消失在森林中。
斜月三星洞內(nèi)。
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道盤腿靜坐,仿佛被什么驚動,他突然睜開雙眼。
“那等異種,原還留有血脈……徒勞無功罷了……”
眼前的景色頓時煥然一新!
煙霞散彩,日月?lián)u光。千株老柏,萬節(jié)修篁。石臺突兀青苔潤,懸臂高漲脆蘚長。奇花布錦,瑤草噴香。
時聞仙鶴唳,每見鳳凰翔,好一派靈福之地!
楚青緩步上前,只見崖頭立一闊石牌,約三丈余高,八丈余闊,上有一行十個大字,乃是“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找對地方了!
楚青激動的上前,朝著洞府深深拜下去,“仙人,楚青志心朝禮,懇請拜入門下!”
洞內(nèi)并無回音,只有山風拂過古松的沙沙聲。
楚青保持著姿態(tài),耐心等候。
須菩提祖師看著盤坐在一堆道人中的孫悟空,他揮揮拂塵,喚道:“悟空,你跟我出來。”
孫悟空聞言睜開眼睛,機靈的上前,“祖師有何吩咐?”
“悟空,卻是你的故人來了。”
“故人?”
孫悟空先是疑惑,接著眼中驟然一亮,“難不成是楚青?”
之前懇請須菩提祖師相尋,對方總是說什么自有緣法,他只能把擔憂暗藏在心底。
須臾,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門前石階上。來者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古拙,身著一襲青灰道袍,真是須菩提祖師。
他的身后,一只猴子猛然竄出來。
“楚青,見你平安無事俺老孫可太開心了!你這是化形成功了?”
猴子激動的打量著楚青,楚青微笑點頭。
“好,好。對了,師祖給俺取了一個名字,叫孫悟空!俺也有名字了!”孫悟空滿足的轉(zhuǎn)頭看向須菩提祖師。
“知道了,猴哥!”
與孫悟空談笑完畢,楚青有些緊張的看著須菩提祖師,對方面容平淡無波,看不出神色,令他心頭一突。
“你之來意,吾已知曉。”
須菩提祖師垂下目光,落在楚青身上。那目光并無厭惡,也無慈悲,只有一種洞穿萬物的平靜審視,如同在觀察山間一株奇異的草木,一塊紋理特殊的巖石。
楚青感覺自己百年道行形成的妖氣、新塑的人形皮囊、甚至深藏在妖丹下的冰冷獸性,在這目光下都纖毫畢現(xiàn)。
“非貧道私心,拒你于門外。”
楚青指尖微不可察的一顫。
“玄門正法,根基在于無為,體悟天地自然之道。此道中正和平,如春風化雨,然而你……”
須菩提聲音中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嘆息,“你之道,不在玄門清凈之地。強求,非緣,是劫。”
話語如重錘敲打在楚青的心頭。如若不是知道孫悟空日后作為,楚青都要懷疑自己是否天性不正了。
“仙人是嫌棄楚青跟腳不夠?”
須菩提搖了搖頭。
“那是楚青天資不足?”
“楚青出生不過短短數(shù)載,已是百年修為,自問不會遜色于他人!”
須菩提默然不語。
孫悟空急了,“師祖,您不嫌棄俺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野猴子,照樣讓俺進來這道門。俺聽您講‘道可道,非常道’,俺是笨了點,可俺知道,進了這門,聽了這經(jīng),俺便不再是一塊頑石。”
“懇請師祖將楚青一并收入門下,給他一個機會聽您講經(jīng),說不定……說不定慢慢的,這緣法就來了呢!”
句句直白,甚至有些粗陋,卻帶著未經(jīng)雕琢般誠懇。須菩提的目光落在孫悟空那帶著急切和期盼的臉上,又緩緩移向楚青。那審視的目光深處,似乎有一絲細微的松動,很快又不見了痕跡。
“歸去吧。”須菩提祖師道袍微拂,身影如煙般悄然消散于洞府門前,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山風依舊清冽,吹過楚青的軀體,帶來陣陣寒意。靈臺山的清靈之氣,此刻于他,如此冰涼窒息。
孫悟空拍了拍楚青的肩膀,“喂,楚青,別拉個臉!”
他從石縫中摳出一塊棱角分明、沾著泥土的石子,塞到楚青僵硬的掌心。
“諾,拿著。這石頭,跟俺同源。攥著它,越緊越好!”
“你就想,俺一塊石頭都能被瞧中收入門下,你難道比石頭還不如?既然師祖說你的緣法不在這里,世間并非只有一位仙人,想想我們?nèi)绾我宦穲猿值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