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晨光透過柴房屋頂破損的瓦片，在林復臉上投下細碎光斑。

他如往常般，趁天未亮就已將柴背回，正想出門去郊區私塾聽宋老先生講課，卻冷不丁被劉一二攔住去路。

劉一二臉上掛著少見的殷勤笑，眼神里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羨慕，上下打量林復，語氣不咸不淡：

“林小子，今兒就別出門了。”

他這邊說著，把一套不算嶄新卻還算體面的衣服塞到林復手中。

“老爺吩咐的，趕緊換上這身。”

林復滿心疑惑，伸手接過衣服，目光中盡是不解。

“劉大哥，這是為啥？平日里不都讓我一早去撿柴么？”

其實林復是要到私塾去聽課，這件事劉一二和林老爺自然是不知。

劉一二冷哼一聲，不耐煩擺手。

“讓你換就換，哪來這么多廢話。老爺自有安排，照做便是。”

言罷，轉身離去，那匆忙背影，像是忙里偷閑才來到這后院。

林復站在原地，攥著衣服，心中疑竇叢生，他隱隱覺著，今天怕是有事要發生。

猶豫片刻，還是脫下破舊衣衫，換上新衣。

衣服稍顯寬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卻也比之前那身強不少。

林復從早上等到下午，直至傍晚但藥鋪仍然忙得不可開交。

前廳里，林老爺身著考究長袍，來回踱步，不時朝門口張望，臉上寫滿焦慮與期待。

正宅中，林夫人精心梳妝，身著華麗綢緞衣裙，頭戴精致頭飾，一邊打扮一邊對身旁的女兒林文佳說：

“聽你爹講，咱家來了個侄兒，在后院住些日子了，也不知是啥樣的孩子。”

林文佳與林復年紀相仿，容貌雖不出眾，卻耐看，站在母親身旁，眼中滿是好奇。

“娘，我也奇怪呢，爹之前咋都沒提過。”

母女倆正說著，林復在劉一二帶領下，忐忑朝正宅走去。

剛跨進門，一股與柴房不一樣的氣息撲面而來，奢華布置讓他局促不安。

林夫人率先轉頭，目光落在林復身上。

林復微微一愣，趕忙低頭，心砰砰直跳。

林夫人眼中閃過驚訝，本以為林老爺口中侄兒是粗陋少年，眼前的林復雖衣服不合身，膚色卻白皙，比自己這注重妝容的貴婦還多幾分光澤，透著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正所謂一白遮三丑，林復原本普通的面容在白皙皮膚的加成下變得與眾不同。

這是因林復為多些時間修煉口訣，總是天不亮就起身，趁凌晨太陽未出趕去山林撿柴。

私下堅持修煉，不僅讓他身輕力強，膚色也悄然改變，原本日曬黝黑的肌膚漸漸白皙。

林夫人很快鎮定下來，嘴角微揚，露出溫和笑容。

“這便是林復侄兒吧，長得眉清目秀。按輩分，你叫我二嬸，叫林夫人也行，這是小女林文佳，與你年紀差不多。”

林復漲紅了臉，局促行禮。

“林夫人好。”

林文佳歪著頭，好奇打量林復，眼神里沒有嫌棄，盡是純真友善，她輕快走上前。

“你就是林復呀，你好。”

林復抬頭，與林文佳目光交匯，見她眼神真誠，緊張稍有緩解，卻不知該喚姐還是妹，只好小聲回應。

“林小姐好。”

這段日子，林復一直住在藥鋪后院柴房。

每日天未亮就起身，憑借練習口訣后矯健的身手和敏銳感官，摸黑去山林撿柴。

他回來都是從后門悄聲回柴房，平日幾乎沒在前廳和正門露面。

而林夫人和林文佳日常在前廳和正門活動，幾乎沒到過下人經常出入的后院。

加上林老爺之前沒提過林復，所以雙方此前從未謀面。

即便見過，怕也會把那時黝黑的林復當作新來的下人。

沒過多久，縣丞張大人在一眾隨從簇擁下，緩緩走進藥鋪。

林老爺趕忙迎上去，滿臉諂媚笑容，點頭哈腰。

“張大人，您可算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張大人微微點頭，一臉官威，邁步進門。

林復低著頭，不敢直視眾人，手足無措站在一旁，顯得有些木訥。

林老爺看到林復，眼神閃過驚訝與滿意，隨即打起招呼。

“林復侄兒，快來見過張大人。”

林復抬頭，雖拘謹卻鼓起勇氣行禮。

“張大人好。”林復聲音有些微微發顫，周圍的華貴裝飾讓他有點緊張。

張大人上下打量林復，目光審視，微微頷首。

眾人寒暄幾句后，移步飯廳。

餐桌上擺滿豐盛菜肴，山珍海味一應俱全，在燭光映照下，散發誘人香氣。

眾人紛紛落座，林老爺坐主位，張大人在右側，林夫人和林文佳在左側，林復被安排在不起眼角落。

林老爺舉起酒杯，滿臉堆笑。

“張大人，今日邀您來，一是盡地主之誼，二是想就朝廷征兵之事，向您討教討教。我這侄兒林復，雖說年紀小，可也到了為朝廷效力的年紀，您看......”

林夫人微微皺眉，輕輕嘆了口氣，卻沒說話。

張大人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目光在林復身上停留片刻，緩緩道：

“林老爺，朝廷此次征兵，是大事，關乎國家安危。適齡男丁服役，是應盡義務。只是這孩子，年紀確實小了點。”

他又頓了頓，“不過......”

沒等張大人說完，林老爺連忙道：

“張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孩子自小在山里長大，身體結實，能吃苦，定能為朝廷效力。還望張大人多多關照。該懂的規矩，我心里明白，之后讓劉一二跑一趟府上，您看如何？”

張大人微微點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既然林老爺這么看重，這孩子看著倒也精神。此次征兵，前線正缺這樣吃苦耐勞的苗子，若好好培養，說不定能立戰功，為咱這一方百姓爭光。”

林復聽到兩位長輩說的話，心里暗暗琢磨，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張嘴了。

“林老爺，張大人，承蒙二位看重。只是，我......”

林復話未說完，就被林老爺打斷。

“侄兒，你不必多說。張大人給你這機會，是你的福氣。報效朝廷，那是無上光榮，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林老爺瞪了林復一眼，示意他別多嘴。

林文佳在一旁看著林復，眼中滿是羨慕，忍不住開口了。

“爹，我也想去，要不爹也幫我報個名吧。”

“住口！”林老爺厲聲呵斥。

“你一個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林文佳委屈低頭，不敢再言語。

這時張大人見場面緊張，笑著打圓場。

“哈哈哈，佳兒有報國之心尚好，只是這上戰場殺敵實在不是一個小女兒家應操心之事。”

“林復這孩子看著挺壯實。此次征兵，我就把他列入名冊。林老爺，這孩子年紀小，出發前也麻煩您多叮囑他，讓他聽從指揮，別惹事。”

林老爺忙不迭點頭。

“是是是，張大人放心，我一定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