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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劍拔弩張

藥材鋪子之外,京營的士兵立在門口,聽到廖副將的喊聲,立馬就沖進了堂內(nèi)。

他們沒注意到,幾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們。

二十分鐘之前,這些暗中注視的眼神,有一些已經(jīng)偷偷離開。

而他們?nèi)サ姆较颍瑓s不是府衙。

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內(nèi)。

幾個穿著灰袍的男子腳步輕輕地走了進來。

院中的枯樹下,一個身著錦袍的男子正背對著他們,雙手交疊在身后,仰著頭,似乎是在觀察眼前這棵樹上的什么東西。

明明這些灰袍人腳步輕盈如貓,但錦袍男子還是察覺了。

“說吧?!?

他的聲音很嘶啞。

“我們注意到了兩個人?!?

“朱希忠的副將,還有一個應(yīng)該是個太醫(yī)。”

一名灰袍人回答。

錦袍人背在后腰的手掌打開又握緊:

“廖文清這個人我知道,朱希忠身邊的一條好狗而已?!?

“至于那位太醫(yī)……嗯,京里倒是之前傳信給我,讓我們注意這次太醫(yī)領(lǐng)頭的那位醫(yī)隊使?!?

“不知道是不是此人?!?

“告訴我,這兩人做了什么,讓你們專程回來稟告?”

還是那名灰袍人在回答:

“這兩個人帶著些兵,午時三刻到了城門邊,起初咱們的人沒太在意,但這兩個人開始跟守門的士兵談了起來?!?

“弟兄們派人扮作百姓去聽,結(jié)果都被那些兵給攔住了。”

“換了五個人,這才聽到了一些?!?

灰袍人把當(dāng)時商云良等人跟那名守城兵的部分對話復(fù)述了一遍。

當(dāng)聽到“鎮(zhèn)川堡”三個字的時候,錦袍男子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繼續(xù)說?!?

他的聲音依舊嘶啞,但這次帶上了冷厲。

“我們這時候意識到不對,但也沒辦法阻止,只能通知了李蓁,讓他等那倆人走后,把那個兵給拿了。”

話音落下,錦袍男子卻突然發(fā)怒:

“蠢貨!他們都已經(jīng)聽到了,你再拿人給誰看呢,給我嗎?!”

“還有,你能保證下一次這兩個人不會再問起這個兵?”

面對這突然的怒火,幾名灰袍人立刻低頭躬身:

“屬下知罪。”

連動作都整齊劃一,顯然是受過訓(xùn)練的。

仿佛他們有沒有罪根本不重要,只要眼前這人的怒火平息就可以了。

似乎是料到會是這般,錦袍男子依舊沒有轉(zhuǎn)身:

“還有嗎?”

另一名灰袍人上前一步,抱拳道:

“覺察到不對,我們就派人全程跟著,但他們似乎就是專門為了遛街的,也沒見他們有什么明確的目標(biāo)?!?

“我們?yōu)榱朔乐乖俪霈F(xiàn)他們聽到一些不該聽的,就臨時調(diào)動了城東的兵,增強了巡邏的次數(shù),該驅(qū)走的都驅(qū)走了?!?

錦袍男子覺得自己的血壓降下去了。

還好,只是知道了鎮(zhèn)川堡不是什么大事。

但緊接著,另外一名灰袍人的話卻讓他的一顆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接下來,這兩人帶著兵直奔了城西府衙不遠處的藥鋪。”

“他們進去了很久,屬下不能探知里面都發(fā)生了什么?!?

錦袍男子聽到這里,豁然轉(zhuǎn)身,一巴掌撕開空氣,直接甩到了這名灰袍人的臉上,他大罵道:

“瘋了嗎?不是早就讓那些賣藥的都關(guān)門嗎?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狗賊?!”

灰袍人倒在地上,沒有人扶他,只能靠著自己的力氣爬起來。

沒去管滲血的嘴角,他回答了暴怒的錦袍男子:

“是府衙前的那間,前些天龍大有的命令,說是讓朱希忠來的時候看著稍微有些人氣?!?

砰的一聲,他被錦袍男子一腳蹬在了胸口,直接飛了出去。

“王八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種事為什么不跟我匯報?!”

“開店!開他娘的店!”

錦袍男子氣急敗壞,剛剛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氣勢早就破功。

他在小院里如無頭蒼蠅般踱步。

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死不死,這兩個人為什么會直奔藥鋪?!”

腳步驟然停下,他厲聲喝道:

“去,立刻快馬告訴龍大有和李蓁,讓他們無論如何想辦法把這兩個人給叫到府衙去?!?

“那藥鋪的掌柜伙計,你們親自去,該怎么做你們知道?!?

“不聽話,那就送他們一句話:”

他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中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

騎在馬上,朝府衙走的路上,商云良瞅了眼一邊的廖副將,開口問道:

“咱們這樣就把人抓了,公爺會不會覺得咱倆先斬后奏?”

廖副將沒好氣地說:

“這不重要,他龍大有愿不愿意,這個人我都得送到公爺那里?!?

“老早我就覺得山西這一次打的稀里糊涂,沒想到這剛進來就老貓聞到了魚腥味。”

“只要通過這人再挖出其他證據(jù)來,給龍大有和李蓁定一個知情不報,延誤戰(zhàn)機的罪名一點兒問題沒有?!?

這家伙還在心心念念著給朱希忠找突破口去壓制大同的哼哈二將。

商云良當(dāng)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但是拋開事實不談,你老廖看一看周圍街邊的兵和百姓看我們的眼神啊。

咱們不是說好了搞“四下基層,深入百姓嗎”?

這怎么就弄成現(xiàn)在這樣的武裝游街了?

得虧我硬逼著你,給那掌柜找了個馬車拉在后面,要不然現(xiàn)在怕不是都有人上來找麻煩了吧?

然而下一刻,商云良就后悔他為什么要這么想了。

有些地方就是邪,不經(jīng)念叨不經(jīng)想。

“廖副將,快看!”

騎馬走在前面的士兵突然高聲喊,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交匯而來。

只見一隊隊盔甲破舊,手持長矛和腰刀的士兵,從街道的前方開了過來。

“李蓁的兵?!?

廖副將說了一句。

“來者不善?!?

商云良說。

“你們要干什么?”

為首的京營士兵倒也不怵對方,雖然大同的兵多,但大多都是步卒,而他們這邊則是全員騎馬,而且甲胄精良。

真要打起來,肯定不給國公爺丟人。

一名帶著披風(fēng)的武官排開士兵,大步走了出來。

“卑職總兵府千戶官李山,見過廖將軍,還有……商隊使?!?

千戶論起來在大明朝是五品官,但大明朝文武地位不同,商云良現(xiàn)在也是五品,雖然是太醫(yī),但硬要靠一靠也是文官的范疇,所以這家伙雖然不情不愿,但還得先行禮。

廖副將沒跟他客氣,直接就問:

“見過了,告訴本將軍,你帶著兵來做什么?”

大同的千戶官面對質(zhì)問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背后的那輛馬車上。

“我聽聞兩位大人被刁民所侵擾,這才帶兵過來,二位大人也知道,我們大同才經(jīng)歷過大戰(zhàn),軍中多枕戈待旦的虎狼之兵,而民間藏兵亂法者也不少。”

“你們從京城來,可莫要被我大同軍民傷了,那樣豈不是丟了皇上的臉?”

鏘的一聲,廖副將直接把佩刀抽出來半寸:

“狂妄!”

對方話中的揶揄他如何能聽不出?

到了這大同,他和他的兵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邊軍嘲笑成繡花枕頭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現(xiàn)在一個小小的千戶也敢當(dāng)眾羞辱,真是倒反天罡!

商云良沒去按廖副將的刀柄,他冷冷地盯著這個叫李山的千戶。

“我等無礙,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讓開道路,此乃成國公之令,若再阻攔,以軍法論處?!?

李山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讓開可以,請把人犯交給我等?!?

商云良沒說話,廖副將催馬上前,刀鋒直接擱在了這人的脖頸處。

“你再說一遍?!”

雙方的士兵都抽出了武器,頓時劍拔弩張。

“依大明刑律,凡各處官員、軍民,有犯強竊盜賊、殺傷人命及一切刑事,俱由地方有司審理。”

“再論大明兵律,凡將帥統(tǒng)兵征討,其軍士有犯強竊盜賊、殺傷人命,及奸淫擄掠等罪,若在營地者,聽將帥審理;若在地方者,仍歸有司?!?

李山面對刀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聲音平淡卻帶著兇悍。

“廖將軍,請讓卑職帶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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