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天站在玄天宗藏經(jīng)閣門前，感覺自己像只誤入孔雀開屏現(xiàn)場的土撥鼠。

這座依山而建的閣樓共分三層，飛檐斗拱上掛著拳頭大的夜明珠，白天都在反光晃眼。門口兩座石獅子雕得格外離譜——左邊那只爪子里攥著本《玉女心經(jīng)》，右邊那只正拿爪子撓著一本《金剛不壞體》的書皮，嘴角還掛著兩串哈喇子似的玉墜。

“我說守閣的老梆子，你這門口擺件是從哪個廢品回收站淘來的？“林笑天對著門縫喊了聲。

吱呀一聲，半扇門自己晃開了，一股子陳年墨水混合著桂花糕的甜膩味涌出來。里頭盤腿坐著個干瘦老頭，腦袋光得能當(dāng)銅鏡，偏偏在后腦勺梳了個小揪揪，插著根竹筷子。他面前擺著個紫銅香爐，里頭沒香，倒是插著半根啃剩的桂花糕。

“小兔崽子懂個屁，“老頭眼皮都沒抬，兩根手指夾起塊桂花糕拋進(jìn)嘴里，“這叫藝術(shù)，懂？左獅悟情，右獅破執(zhí)，合起來就是勘破情執(zhí)證大道，比你那滿腦子吐槽的歪門邪道有深度多了。“

林笑天翻了個白眼：“深度？我看是深度蛀牙吧，香爐里插糕點，也不怕招來螞蟻精把你這老骨頭啃成篩子。“

“嘿！“老頭終于抬起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你小子是不是覺得進(jìn)了藏經(jīng)閣就沒人治得了你？信不信老夫把你塞進(jìn)《基礎(chǔ)吐納法》第一頁當(dāng)書簽？“

這老頭正是玄天宗藏經(jīng)閣守閣長老，道號“悟真“，但宗門里年輕弟子都背后叫他“悟歪“，因為這老東西滿肚子都是跟正經(jīng)道法不沾邊的歪理。據(jù)說他在藏經(jīng)閣待了五十年，沒練成什么驚天動地的神功，倒是把各路偏門秘籍背得滾瓜爛熟，順便養(yǎng)出了一肚子毒舌。

“別別別，“林笑天立刻堆起笑臉，“弟子這不是跟您老套近乎嘛。掌門師伯讓我來閉關(guān)修煉，您老可得多指點指點。“

悟真長老哼了聲，隨手拋來一塊玉簡：“自己看去，筑基期以下的功法在一樓，別碰二樓以上的禁制，否則把你變成太監(jiān)都算輕的。“

林笑天接住玉簡，神識探入，頓時愣住了。玉簡里列著的功法名錄畫風(fēng)清奇得讓人肝疼——

《袖里藏花手》：入門級指法，修煉至大成可于袖中藏十八朵玫瑰偷襲對手，附帶花香迷惑效果。

《迎風(fēng)流淚眼》：輔助類功法，修煉后可隨心境控制淚腺，適用于道德綁架與裝可憐。

《隔山打牛屁》：黃級下品，通過調(diào)整體內(nèi)濁氣爆發(fā)沖擊，修煉時需搭配蘿卜炒黃豆食用效果更佳。

“我說老梆子！“林笑天差點把玉簡扔出去，“你確定這不是廚房菜譜？我要找的是能快速提升實力的正經(jīng)功法！“

悟真長老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正經(jīng)功法？《玄天基礎(chǔ)劍譜》在東邊第三排，《吐納真解》在西邊墻角，自己找去。不過老夫可提醒你，你那什么吐槽神功，本質(zhì)上是'以念御氣'的變種，與其找那些爛大街的筑基功法，不如找找怎么把'念'玩出花樣來。“

林笑天琢磨著這話有點道理。吐槽神功的核心在于“吐槽“時產(chǎn)生的精神波動，然后轉(zhuǎn)化為能量。他繞開那些花里胡哨的功法，在角落里翻出一堆封面破爛的古籍。

《論言辭之殺傷力與應(yīng)用場景》：開篇第一句“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后面全是如何用語言精準(zhǔn)打擊對手心理弱點的案例分析，附帶插圖《罵街姿勢一百式》。

《潑婦罵街與武道精神之共通性研究》：作者疑似被老婆家暴三十年，詳細(xì)闡述了“中氣十足、邏輯混亂、人身攻擊“三大罵戰(zhàn)要素在實戰(zhàn)中的運用。

《毒舌是門手藝活》：薄薄一本，里面全是歷代毒舌高手的語錄精選，比如“閣下這張臉，怕是女媧捏泥人時打了個噴嚏“之類的經(jīng)典吐槽。

林笑天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些書怎么看都像是市井潑皮寫的生存指南，跟高武世界的功法搭不上邊。直到他翻到一本封皮寫著《口嗨秘要》的破書，剛翻開第一頁，突然感覺體內(nèi)的吐槽能量微微一動。

書中寫道：“夫口嗨者，非徒逞口舌之快也。需觀其形，辨其色，審其心，而后言出如刀，刀刀見血。譬如見人使劍，可曰'此劍舞得如同老嫗繡花，怕不是從隔壁王寡婦針線笸籮里偷來的？'此乃'形之吐槽'，可亂其招式。“

林笑天眼前一亮，這不就是吐槽神功的進(jìn)階版嗎？他立刻盤膝坐下，按照書中所述的方法，開始回憶李二狗使拳時那笨拙的樣子，心中模擬吐槽：“那架勢，跟村口瘸腿老黃狗追雞似的，怕不是跟雞學(xué)的拳？“

轟！體內(nèi)的吐槽能量果然比平時運轉(zhuǎn)得更快，一股熱流涌向丹田。他連忙翻看下一頁：“又見人運功，面紅耳赤青筋暴起，可曰'閣下這是內(nèi)急還是走火入魔？莫不是把瀉藥當(dāng)仙丹吞了？'此乃'氣之吐槽'，可亂其氣息。“

“妙啊！“林笑天拍著大腿叫好，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修煉指南。他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覺就過了三天。這三天里，他沒碰任何正經(jīng)筑基功法，就抱著這本《口嗨秘要》和一堆毒舌語錄啃，餓了就去搶悟真長老的桂花糕，順便跟老頭互相吐槽練練手。

“喂，老梆子，你這桂花糕是不是擱了三天了？硬得能砸核桃。“

“呸！你小子三天沒洗臉吧？一說話那味兒，比老夫收藏的五十年陳釀臭豆腐還沖。“

“切，就你那破臭豆腐，上次差點把藏經(jīng)閣的老鼠熏成標(biāo)本。“

一來二去，林笑天發(fā)現(xiàn)這老東西雖然毒舌，但見識確實不凡。有次他吐槽一本《大力金剛掌》的修煉圖“像是猩猩拍蚊子“，悟真長老立刻接口：“此掌法重意不重形，你若能看出其發(fā)力核心在丹田而非手掌，才算入門。“

林笑天依言感悟，果然發(fā)現(xiàn)圖中看似滑稽的手勢，內(nèi)里暗含一股螺旋勁。他試著用吐槽的方式拆解這股勁，心中暗道：“看著挺猛，實則力散于四肢，跟撒尿分叉似的，中看不中用！“

這一“吐槽“，丹田內(nèi)的能量突然劇烈震動，原本卡在煉氣九層的瓶頸竟然咔嚓一聲碎了！一股清涼之氣瞬間涌遍全身，筑基期！他竟然就這么莫名其妙地突破了！

“有點意思。“悟真長老捻著下巴上的幾根山羊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這小子，還真把吐槽玩出花了。不過光會嘴上功夫可不行，來，跟老夫過兩招。“

話音未落，悟真長老屈指一彈，桌上的半塊桂花糕化作一道金光，直取林笑天面門。這糕點速度極快，帶著一股香甜的氣息，卻隱隱有破空之聲。

林笑天嚇了一跳，連忙側(cè)身躲避，嘴里不忘吐槽：“老梆子你不講武德！拿吃的偷襲晚輩，傳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說你是'桂花糕魔仙'！“

這聲吐槽出口，那道桂花糕金光竟然在空中頓了一下，速度明顯減慢。林笑天趁機一個懶驢打滾躲開，心中大喜：“有用！“

悟真長老嘿了一聲：“有點門道，再接我一招！“他袖子一甩，飛出三枚銅錢，在空中排成“品“字形，嗡嗡作響，正是玄天宗入門法術(shù)“三才金錢鏢“。

“喲呵，還玩上暗器了？“林笑天一邊躲避，一邊吐槽，“這銅錢磨得比鏡子還亮，怕不是從哪個姑娘妝奩里順來的？打出來是想給對手照鏡子臭美死嗎？“

“三才金錢鏢“的陣型果然又亂了一分。林笑天抓住機會，體內(nèi)吐槽能量凝聚，張口就是一句：“你這手法，跟我家隔壁王大爺扔石子打鳥似的，準(zhǔn)頭差得能把自己腳砸了！“

轟！一股無形的氣浪從他口中噴出，正中那三枚銅錢。銅錢瞬間失去靈力，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氐粼诘厣稀?

悟真長老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小子...是個奇才！“

就在這時，藏經(jīng)閣的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大師兄趙無極黑著臉闖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內(nèi)門弟子。

“林笑天！“趙無極指著林笑天，鼻子都快氣歪了，“你果然在這里躲著！上次在演武場讓你僥幸得逞，這次我倒要看看，你這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到底有什么本事！“

原來，這幾天林笑天閉關(guān)的消息傳開，趙無極覺得丟了面子，特意跑來找茬。

林笑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著趙無極那一身漿洗得筆挺的月白道袍，還有腰間掛著的那柄寒光閃閃的長劍，突然覺得吐槽之魂在燃燒。

他上下打量著趙無極，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喲，這不是我們玄天宗第一美男子，人稱'玉樹臨風(fēng)小郎君，一劍能劈三朵花'的趙師兄嗎？今天怎么有空來這破藏經(jīng)閣？莫不是又把哪個師妹的手帕藏劍柄里，被人追著跑過來躲債？“

趙無極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確實偷偷收藏了不少女弟子的信物，這事是他的心頭刺。

“你胡說八道什么！“趙無極惱羞成怒，“看劍！“

嗆啷一聲，他拔出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正是玄天宗得意劍法“流風(fēng)回雪“。劍光閃爍，如同漫天飛雪，朝著林笑天席卷而來。

這劍法確實漂亮，圍觀的弟子們都忍不住發(fā)出贊嘆。

林笑天卻撇了撇嘴，體內(nèi)吐槽能量瘋狂運轉(zhuǎn)。他看著那漫天劍影，仿佛看到了舞女甩著水袖賣笑。

“趙師兄這劍舞得真是花里胡哨，“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藏經(jīng)閣，“比勾欄瓦舍里的姑娘甩帕子還好看。就是不知道殺傷力如何，別是中看不中用，跟師兄你這張臉?biāo)频模荒苡脕碚蟹湟俊?

“噗嗤——“悟真長老沒忍住，把剛喝的一口茶噴了出來。

“你！“趙無極氣得渾身發(fā)抖，劍招頓時一亂。

林笑天抓住機會，向前踏出一步，體內(nèi)筑基期的能量與吐槽能量完美結(jié)合，他指著趙無極的鼻子，如同指點江山：

“你看你這劍勢，看似連綿不絕，實則破綻百出，就像你平時裝模作樣的樣子，處處透著刻意！“

“再看你這腳步，挪來挪去跟踩了熱炭似的，是昨晚偷雞摸狗被人追著跑傷了腳？“

“還有你這表情，兇神惡煞的，是想嚇?biāo)勒l？我看你更像被踩了尾巴的公貓，除了叫喚沒啥真本事！“

一連串的吐槽如同連珠炮般射出，每一句都精準(zhǔn)打擊在趙無極的痛處。趙無極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仿佛有一萬只蜜蜂在里面打轉(zhuǎn)，眼前的劍光越來越模糊，體內(nèi)的靈力更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混亂不堪。

“啊——！“他慘叫一聲，長劍脫手飛出，整個人像個破麻袋一樣向后倒去，撞翻了一排書架，嘩啦啦的書掉了他滿身。

全場寂靜。

悟真長老張大了嘴巴，手里的桂花糕掉在地上都沒察覺。

那幾個跟著趙無極來的內(nèi)門弟子目瞪口呆，仿佛見了鬼。

林笑天拍了拍手，走到趙無極面前，蹲下身，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樣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趙師兄，承讓了。下次想找人打架，記得先把自己的破綻補一補，不然像你這樣，隨便幾句實話就能破了你的功，多丟人啊。“

他站起身，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拱了拱手，然后轉(zhuǎn)向悟真長老：“老梆子，看來這筑基期也不難嘛。有沒有更難的吐槽秘籍？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悟真長老看著林笑天，又看了看躺在書堆里懷疑人生的趙無極，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好！好一個吐槽破功！小子，你等著，老夫去給你找找《毒舌十八滾》和《罵遍三千界》，保準(zhǔn)讓你三個月后在論道大會上...把人笑死！“

藏經(jīng)閣里，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滿地的書籍和一個笑得像老頑童的老頭，還有一個摸著下巴思考下一句該怎么吐槽的年輕人身上。

一本封皮漆黑、上面用鮮血寫著“吐槽“二字的古籍，正在黑暗中微微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