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潔帶有一絲灰暗的城堡主廳,沒有一個人能在這里游蕩。
王座立于一切之上。
王座上端坐著一個人,身著狼皮的暗金色斗篷,那便是考特公爵。
大概過一會兒就要開會了。
考特閉上眼,半夢半醒的樣子,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事實上他真的在思考著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
考特的領地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它處于蘇格蘭和英格蘭的交界處,兩個國家經常在他的領地上交互,當然他會跟這幫人收點稅收。英格蘭人為了討好考特,給了他一個英格蘭爵位的頭銜。
這一點,考特從來沒有避諱,因為這對他來說是必要的。
戰爭,只有去過戰場的人才知道那玩意兒有多么的殘酷。
大戰結束以后,考特的領地花費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恢復元氣,當然這包括了考特要處理老考特留下的債務。他號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說會還錢一定會還錢,但是很多人不信。于是考特為了證明這一點,直接滅掉了一個不聽他使喚,陽奉陰違并且拒絕納貢的小勢力。
然后錢就還上了。
他們的人口被屠戮,沒有男人或者女人活下來。沒有活著的牲口可以繁衍,沒有看門狗或者還能耕作的牛,以及沒有任何農作物存留在土地里。
這一片領地事實上并不屬于考特,但自此之后也再無人敢真的惹惱這個蘇格蘭北的領主。
農作是根本,而貿易則是農作的血脈。
考特領地的貿易相當好,在考特領主的努力下,人們可以安居樂業,他包辦了戰爭與鐵血,保護一切可以生財的方式。
這十多年的辛勤維護很可能因為一場戰爭再次全面毀滅。
“北歐的野蠻人。”
考特嘴里吐出了這樣一個詞。
他有時候考慮,自己和這幫野蠻人到底有什么區別,如果單純論自己殺人的數量,北歐這些強盜是沒有辦法和自己相比的,比起手段的殘忍與鐵血,他更是當仁不讓。
但,這也沒有辦法阻止這幫野蠻人的騷擾,不斷地騷擾邊境,不斷地阻止漁業和莊園的農作,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沿海的那些居民交不起稅,他們的農田里根本沒有辦法繼續維持種植,糧食和錢都被北歐人搶走了。
“考特爵士!你怎么坐在這里?”
“注意你的態度葛來密斯爵士,我可是剛剛辦完了一件大事。”
麥克白出現在了大廳里,葛來密斯是麥克白的封地與封號。
“那是王座,可不能讓人看見了,趕緊下來,這是僭越。”
“那就是一張椅子,我為了這個國家日夜操勞可是連坐一下的權利都沒有。”
“你剛從邊境回來?挪威人有什么動向?”
考特剛要回答,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挪威人?挪威人在哪?讓我去揍那幫維京野狼,我隨時可以為了蘇格蘭而戰死。”
班柯上場,此刻圍繞著這個大廳,三個人處于一個三角的趨勢。
“沒人讓你去死,起碼現在還不用,我們完全可以和平收場。你個保安隊長一邊站著去就行了。”
“我這是雇傭騎士,你這是在侮辱我,我要跟你決斗!”
班柯準備拔劍,但是考特率先站了起來。
他內側的匕首被拔了出來,慢慢走向了兩人,突然,匕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插入地板。
“撿起來!”
一時間,鴉雀無聲。
“你也可以撿起來葛來密斯爵士,然后我們可以像男人那樣好好打一架。”
班柯遲疑了,他甚至不敢看考特的眼睛只是盯著那把匕首。
麥克白走上前去,拔出了匕首,這匕首著實扎的深了點,這是把不錯的玩意兒,一看就知道是好鋼打造的,沾了點血漬。
按照蘇格蘭的規矩,拔出匕首代表接受對方的決斗,那么雙方就要拼個你死我活。
麥克白拔出了匕首,但將刀柄交給了考特。
“我也同意用武力解決這個問題,但這不是對我們自己人用的。”
考特收回了匕首。
“那么好吧,你們可以準備起來了,馬匹、糧食、金幣,一切可以用得上的物資都需要。”
“什么,難道真要打仗?”
麥克白有些詫異,而一旁的班柯則是冷冷地看著。
此刻眾人都涌進了大堂,隨著蘇格蘭的儀仗聲,鄧肯來到了他的王座前,坐下,眾領主們向他問好致敬。
“我親愛的考特公爵,據說你深入挪威人的地盤,一定給我們帶來了消息。我已經迫不及待你的喜訊。說說吧,殺敵多少,又有多少斬獲?”
鄧肯笑著,身邊站著麥克德夫。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刻的違和,但鄧肯王的出現確實恰到好處。
“他慫了,他想要和挪威人講和!”
“班柯!”
麥克白沒有來得及攔住班柯,緊接著所有人都看向了考特公爵。
“這簡直是賣國”
“就是,這就是背叛!”
頓時間,激起千層浪。在這個不那么小的大廳里,宛如戰場上飛滿了饑渴烏鴉,他們爭相尋找著散發著血腥氣的獵物,而那個獵物現在名叫考特。
班柯恰到好處的一刀讓考特成為了這場游戲的核心焦點。
“去你丫的,你們這幫窮鬼”
“考特公爵都沒發話呢,你們就知道跟風。”
“閉嘴吧鄉下人!”
蘇格蘭式的英語夾雜著一些法語的發音。
那個年代很奇怪,很多地方都以說法語或者混跡法國的圈層作為一種“高尚”的裝杯。
局面愈發清晰卻激蕩,領主們分為了兩派,一派攻擊考特的懦弱叛國行為,另一派則是成為了他堅強的后盾。
麥克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能感覺到有一些目光正在瞟向自己。
“各位,為什么不讓考特公爵把話講完呢?”
麥克白發言,所有人逐漸安靜下來。
“挪威王在我們的邊境集結了軍隊,他準備開戰。”
“那就打!我愿意做先鋒。”
班柯當場就做了個跪姿請戰。
“我不贊成現在打!”
考特立刻將他的話截斷。
“你看我就說他是個叛徒。”
“不,他是個懦夫!”
“懦弱的叛徒。”
“就是,真是丟我們的臉。”
“不,他是英格蘭貴族,和他那英格蘭血統有關系!”
考特沒有理會這一系列的嘲諷,而是自顧自地繼續:
“陛下,戰爭發生在誰的領地上?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考特,我看你是心疼自己的財產。”
“是又怎么樣,班柯,你那么喜歡打仗,我就給北歐人讓條道,你可以大顯神威!”
“你試試看!回頭我連你一起收拾了。”
“你們幾個的軍隊加起來還沒我多,想跟我來硬的么?”
頓時,不再有多余的聲音,因為他們都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沒有開玩笑。
鐵血考特,還有另外一個讓人頭疼的特點----記仇。
如果你拿了他什么,現在他不讓你吐出來,那么未來的某一天他絕對會讓你連本連利一起吐出來。除了那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幾乎沒有領主敢這樣針對他。
鄧肯打破了僵局,他面露微笑:
“您還是那么直率,那么的......語出驚人。但是你似乎欠我們一個解釋。”
“陛下,請原諒我的直率。挪威人本就居無定所,很難收拾,他們向來都是小股的騷擾防不勝防。”
“那我不應該立刻集結我的封臣和他們進行殊死搏斗么。”
“即使我們這次贏定了,但之后呢?仍然要全線戒備,這得耗費我們多少精力?所以我建議,與其天天防備不如和挪威王談一談。”
班柯插嘴:“我們可以主動出擊。”
“怎么出擊?那他們在哪?等我們去了,他們早劃著船跑了。然后又在我們意想不要到的地方搶劫一氣。”
鄧肯若有所思。于是考特立刻開始了下一步游說。
“馬上就要入冬了,比起我們他們對于冬天而言更加有優勢,但同樣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就是豐富的糧食和農作物。所以,三年之內,每年冬天,我們借給他們一些糧食即可。條件是,3年之內不再騷擾我們的邊境。”
“太屈辱了!”
“是啊,太屈辱了!”
“這場戰爭少說要打一個月,加上準備需要兩個月。挪威人大概有一萬的兵力,那么我們就起碼需要五千人到一萬人才能有勝算,這還不包括我們需要派兵防守我們的沿線。各位爵士,戰爭是很燒錢的,現在一個銅幣只能換一個士兵一天的口糧,那么一天我們就需要付出5000銅幣,將近五十金幣的代價,兩個月就是3000金幣,當然挪威人是不會付錢的,他們只會搶奪我們的勞動果實,等于是他們的戰爭費用也是我們在支付,那么就是三倍,也就是9000金幣的代價。如果戰爭越長,這筆款項只會越來越多,戰爭會摧毀我們的生產......”
“陛下!現在我們只需要支付3000金幣,并且將這些全部換成糧草,作為講和的條件。”
“考特,你這是喪權辱國!”
“班柯,這是緩兵之計!一旦嚴冬過去,我們就收拾他們。”
“太卑鄙了,有損我們貴族的顏面。”
“如果沒有我們的百姓,我們算哪門子貴族?”
兩幫人又開始爭執,但麥克白果斷地掐斷了他們的爭吵
“肅靜!一切請陛下定奪。”
所有人都不說話,他們都期盼地看著鄧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