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囚籠微光與貪婪之網
- 獸世求生指南:修羅場攻略手冊
- 琳璐寶
- 6543字
- 2025-07-05 23:23:08
礦洞深處的死寂,被徹底粉碎了。
時間仿佛凝固在時貍那雙煥發出純凈圣光的手掌上。灼目的白光,如同墜入深淵的寒星,瞬間驅散了彌漫的血腥與絕望。碎裂的巖石映照著她蒼白卻堅毅的面容,如同被神祇的光輝鍍亮。數十道目光,從驚駭到茫然,再到無法言喻的狂熱,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她牢牢釘在狼藉的廢墟前。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喘息,以及……心潮翻滾的無聲驚濤。
被光芒籠罩的狼族少年阿力,正怔忡地低頭看著自己那條被壓斷、此刻卻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止血、收口、甚至開始凝聚新鮮血痂的腿。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摸著那酥麻中帶著新肉蠕動的傷口邊緣,仿佛觸摸著一個易碎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幻夢。他抬頭望向時貍,那雙因痛苦和絕望而渾濁的灰藍色狼眼,此刻盛滿了無法理解的敬畏,一滴渾濁的淚混合著煤灰滾落。“不疼了……”他干裂的嘴唇翕動,聲音輕得幾乎被心跳蓋過,“獸神在上……”
“生命祭司!是真正的生命祭司回來了!”角落里,那名老鹿族礦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枯槁如樹根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在胸前劃出一個繁復而古老的圖騰,那是對上古時期傳說中擁有治愈之力的獸神侍者的最高敬拜。他的呼喊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祭司大人!”“獸神顯靈了!”“我們有救了!”……低語迅速匯聚成虔誠的、帶著哭腔的潮涌,如同壓抑了千年的巖漿終于找到了噴薄的縫隙。越來越多的礦工匍匐在地,額頭頂著冰冷的、沾滿同伴鮮血的巖石地面,仿佛要借助這卑微的姿態,將那份失而復得的、渺茫卻真實的希望緊緊抓住。
圣潔的光暈尚未完全散去,礦洞內彌漫著一種近乎神跡降臨的震顫感。然而這份神圣,在暴力的陰影面前不堪一擊。
“閉嘴!你們這群下賤的礦渣!都給我滾起來去清理石頭!”監工頭領鐵爪如暴熊般的怒吼猛然撕裂了短暫的、脆弱的神圣氛圍,狂暴的音浪震得礦洞頂簌簌落塵。他雙眼血紅,如同被激怒的兇獸,巨大的身軀帶著一股腥風沖入人群,沉重的皮鞭如同黑色的毒蛇撕開空氣,厲嘯著狠狠抽向那些跪拜的身影!鞭影所過之處,驚叫與痛呼迭起。
然而,那飽含惡意的鞭梢在距離跪在最前方、護住阿力的時貍僅半尺之處,卻詭異地戛然而止!并非仁慈,而是鐵爪那張橫肉糾結的熊臉上,此刻清晰地翻滾著一種混雜了貪婪、驚懼、以及被冒犯后的狂怒的復雜情緒。他渾濁的眼珠死死釘在時貍身上,像是要從她蒼白的身軀里摳出那神秘力量的來源。一個能瞬間治愈重傷的能力?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礦奴了!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能動搖墨泱大人根基的珍寶!或者……一個需要立刻扼殺的禍患?但墨泱大人的命令是不能傷其性命……
兩種念頭在鐵爪腦中激烈交鋒,最終對總督的恐懼短暫壓倒了狂怒。“嘶……”他粗重地喘息著,喉嚨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咆,收回了鞭子,但臉上的獰笑更甚,“把這妖婦!立刻!給我拖到最底層的禁閉室去!誰敢靠近她一步,格殺勿論!”他咆哮著補充,陰狠的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礦奴,如同冰水澆滅了剛剛燃起的微弱火苗。敬畏的目光瞬間被恐懼替代。兩名如狼似虎的狼族守衛粗暴地架起幾乎脫力的時貍,拖著她,如同拖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踉蹌著消失在礦洞更黑暗的深處。
礦場總督府的最頂層,墨泱寬敞到冰冷的石廳內。
這里沒有礦底的腥臊與塵土,只有昂貴的石材鋪就的地面反射著冷光,空氣里彌漫著名貴熏香的淡薄氣息。墨泱并非端坐于象征權力的大椅,而是斜倚在一張鋪著某種雪白魔獸皮毛的臥榻上,姿態慵懶隨意。然而,他攤開的掌心上方,懸浮著的晶藍色凝神晶石,卻正發出前所未有的高頻震顫!那晶體內不再只是緩緩流淌的光暈,而是無數道冰藍的光絲如同活蛇般瘋狂流竄、碰撞,將冰冷的光斑投射在他俊美卻異常冷漠的側臉上,變幻不定,詭譎莫辨。
墨泱的金瞳專注地盯著晶石,嘴角卻緩緩勾起一絲細微的、冰刃般鋒銳的弧度,帶著一種發現稀世珍玩般的興味。“三號礦洞,能量波動峰值……如此純粹的生命波動,穿透了礦場厚重的巖層和符文屏障……”他低沉的自語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又毫無溫度,“果然是她的撫慰之力。比在石廳那次試探性的溢散,強了何止十倍!玄麟這條瘋蛇,倒是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給本座送了一份大禮……純凈度,果然是核心的關鍵。”他指尖微微用力,一絲更冰寒的氣息涌入晶石,那躁動的光芒似乎稍稍馴服了一些,但內部的能量激蕩并未真正平息。
一名佩戴著蛇頭徽章、侍從模樣的冷峻青年無聲地出現在臥榻旁,躬身呈上一張以特殊礦石磨制的薄片:“總督大人,鐵爪傳來的緊急密報。”聲音刻板無波。
墨泱眼皮都未抬,依舊看著水晶:“念。”
“礦工暴動危機化解,但……那名雌性罪奴當眾施展了極強的治愈之力,徹底復原了一名塌方重傷者。目擊者甚眾,礦奴群體中已開始流傳將其視為神跡顯圣的言論……”
“神跡?”墨泱終于從水晶上移開視線,那雙無情的金瞳轉向侍從,唇角那抹弧度里充滿了刻骨的譏誚,如同在看一群在泥坑里打滾還要試圖膜拜云彩的蠢貨,“愚昧總是那么廉價又好用。不過是一頭價值被低估的實驗體提前亮出了自己的獠牙罷了。”他指尖輕輕摩挲著凝神晶冰冷光滑的表面,仿佛在撫摸獵物的肌膚,“告訴鐵爪,人給本座看牢了。再有什么閃失……就用他那身肥膘和熊膽,去實驗室為新型融合藥劑做點貢獻。”
侍從身體微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瞬,立刻躬身:“是。”身影迅速退入角落的陰影。
墨泱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凝神晶,看著里面映照出的、隔著層層巖石之下隱約的一點純白微光,輕聲笑道:“純凈的撫慰之力……不僅能‘安撫’躁動崩潰的礦奴精神……”他眼中的貪婪之光愈發熾盛,“不知能否‘安撫’暴走的融合基因呢?真讓人期待啊……”
“咣當!”
沉重的、銘刻著符文的金屬牢門被粗暴地甩上,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微弱的光源。巨大的回響在狹窄逼仄的空間內震蕩,震得時貍雙耳嗡嗡作響,本就透支的身體幾乎站立不穩。一股濃郁的鐵銹味混合著某種陳年血液干涸后留下的腥臭,以及一種冰冷、滑膩的蛇類腥氣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然而,比這些骯臟氣味更讓時貍心悸的,是空氣中無所不在的精神壓制力!那感覺如同實質的、布滿針尖的冰冷寒流,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鉆進她的腦海,持續不斷地刺痛、干擾著她的思維和感知,帶來一陣陣眩暈和惡心。這正是頂層石廳那種壓制力的源頭和放大版!無數無形的尖針,仿佛要鉆透她的顱骨,熄滅她剛剛激發過力量后殘存的溫暖。
這里比礦坑底層更加黑暗,更加絕望。
“嘶……”
就在時貍強忍著不適試圖適應黑暗時,角落深處,一聲極其壓抑的吸氣聲穿透了粘稠的死寂,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時貍的心臟猛地一縮!在這絕對的黑暗中,那聲音近在咫尺!她猛地回頭,憑借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門縫滲入光(也許是礦石自身的磷光?)勉強勾勒出角落里一個輪廓——一個人形蜷縮著緊貼著冰冷的墻壁。他的手腕和腳踝處,赫然扣著遠比普通礦奴鐐銬厚重、粗壯得多的黑沉金屬鎖鏈!鎖鏈上布滿了同樣閃爍著暗淡幽光的繁復符文,在黑暗中像一條條盤踞的毒蛇。那人裸露在破敗衣衫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但蒼白之下,似乎有墨色的鱗片紋理若隱若現,隨著他艱難而沉重的呼吸微微翕動。
當時貍的目光終于聚焦,試圖看清那雙黑暗中窺視著她的眼睛時,恰好一道微光(或許是遠處礦道火把的短暫反光?)極其微弱地掃過那個角落。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竟是一雙琥珀色的豎瞳!如同最原始的野獸,在絕對的黑暗中驟然放大、收縮!里面沒有惡意,卻充滿了足以吞噬一切的疲憊、麻木,以及在這一刻因為感知到某種極度熟悉又極度陌生波動而掀起的驚濤駭浪!
“你……”一個沙啞到極點的聲音摩擦著響起,如同兩塊破碎的礫石在相互刮擦,“你身上的精神波動……礦洞里的那道撫慰之力……是……是你?!”
玄麟?!時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被重枷鎖在礦場最深囚牢里的、瘦削枯槁如同風中殘燭的囚徒,竟然是墨泱曾斷言已死、傳言中那個驚才絕艷又詭異瘋狂的蛇族基因學大師?
玄麟似乎完全無視了時貍的震驚。他異常艱難地想要移動身體,沉重的鐐銬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碰撞聲。他猛地前傾,將那張幾乎只剩下蒼白皮膚緊貼鋒利骨頭的臉暴露在微弱光線下。長期不見天日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而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右手腕上那道深可見骨的、新舊交疊的陳舊疤痕,仿佛被反復切開過無數次!此刻在暗光下,那道疤如同一條扭曲的丑陋蜈蚣,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他的琥珀豎瞳緊緊鎖定時貍,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他們……他們對你做了什么?!你的力量……為什么能穿透‘噬魂金’的禁魔領域?!”他喘息著,聲音急促而破碎,“這不可能!‘噬魂金’能吸收隔絕一切能量!為什么你的光……能照進來?!”
總督府偏廳廊柱投下的陰影里,白羿如一尊冰冷的銀甲雕塑,默然矗立。鐵爪那夾雜著濃烈熊族體味的唾沫星子幾乎飛濺到他覆蓋著細密銀灰色鱗甲的下頜上。鐵爪因激動而氣喘吁吁的報告,在他聽來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幕布,斷斷續續:
“……那小賤婦當眾施展邪術!簡直妖言惑眾!現在那些礦渣看她的眼神都像見了祖宗!白羿將軍,我就說當初在死斗場就該一槍斃了她!留下她就是禍患!指不定她就是玄麟安插的暗樁,來破壞墨泱大人的凝神晶計劃的……”
白羿垂在身側的雙手,在軍服寬大袖管的掩蓋下,用力緊握成拳,覆蓋著鱗甲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更深的灰藍色,發出細微的、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骨骼摩擦聲。腦海中那個蜷縮在自己羽翼下瑟瑟發抖、哭得鼻子通紅的小女孩的身影,和礦塵彌漫、血污遍體中徒手撕開絕望、綻放出純粹圣光的時貍,這兩個截然相反的形象瘋狂地交錯、碰撞、撕裂。
“她的‘邪術’,剛剛救下了一名瀕死的礦工。”白羿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冷硬得如同萬年不化的寒鐵,驟然打斷鐵爪喋喋不休的咆哮,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鐵爪顯然沒反應過來,巨大的熊頭一懵:“啊?”
白羿的目光從陰影中抬起,銳利如鷹隼,直直刺向鐵爪那雙充滿暴戾的眼睛:“礦場勞役守則,第一百零七條補充細則:凡在塌方、透水等突發重大事故中,積極主動參與施救、有效挽救他人性命者,經核實,可減免三日勞役。并優先分配醫療及食物配給。”每一個字都清晰、刻板,如同宣讀法典。
他修長的手指探入胸前軍裝內側,精準地抽出一枚約半掌大小、雕刻著展翅鷹徽和交叉礦鎬的銀質令牌,毫不猶豫地甩手擲在鐵爪腳下冰冷的光滑石面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帶我的令牌,立刻去醫療隊。給今天在塌方中受傷的所有礦工,尤其是那個叫阿力的狼族少年,領取雙份額的傷藥。”白羿的命令沒有絲毫回旋余地,“即刻執行。”
鐵爪臉上的兇橫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錯愕和一種被冒犯的羞怒。他瞪大眼睛看著地上那枚象征白羿將軍權限的銀令,又看看陰影中白羿那張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有冰冷鱗片反射著幽光的側臉。這算什么?公開偏袒那個罪奴?
可未等他發出任何抗議,白羿已倏然轉身,堅硬的軍靴踏在光滑地板上發出利落而急促的回響,迅速沒入回廊更深處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個散發著凜冽寒氣的銀色背影。他緊握的拳頭一直沒有松開,尖銳的指尖早已刺透了緊貼皮膚的里襯,深深嵌入掌心覆蓋著鱗片的皮肉中,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的、正緩緩滲出暗紅血珠的創口。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彌漫在口腔內——那是他每次情緒劇烈波動時,下意識咬破自己口腔內壁帶來的。阿力那雙從絕望到敬畏到恐懼的眼睛,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靈魂深處。他曾無數次在戰場上見過這種眼神,有對敵的恐懼,有對生的渴望,卻從未見過對一個被他親手送上刑臺的“罪人”流露出的……信仰之光。
禁閉室深處,令人窒息的寂靜重新籠罩。只有鐐銬冰冷的重量和無處不在的精神針刺在提醒著存在。
“……‘噬魂金’?這就是你手上這些鬼東西的名字?”時貍勉強壓下翻騰的眩暈感,靠在冰涼的金屬墻壁上,聲音嘶啞地問道。玄麟的激動讓她感到極度不安,卻又像抓住了黑暗中的第一根浮木。
玄麟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全身,沉重的鎖鏈嘩啦作響,更顯得他身體的虛弱。他像是耗盡了剛才那股力氣,疲憊地向后靠回墻壁,仰起頭,脖頸處細密的墨鱗顯得格外清晰。黑暗似乎給了他些許喘息的空間。
“沒錯……專門研發出來,針對我們這種……”他喘息稍定,聲音沙啞依舊,卻淬上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劇毒,“用來對付所有可能威脅到墨泱那套凝神晶礦奴控制體系的……‘不穩定因素’。”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壓制那涌上的滔天恨意,“洛琳……我的研究助手……就是因為‘不穩定’,才死的。”
“洛琳?”時貍心下一沉。
“一個……還沒學會完全控制自己天賦的小蛇族獸醫學徒。”玄麟的琥珀豎瞳在黑暗中變得幽深,仿佛穿透了時間,看到了遙遠的、血色的過去。他的語調平靜得可怕,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刀,“她天生擁有一絲微弱的‘安撫’精神的天賦……她自己幾乎都沒意識到。只是在給那些因為高強度精神壓制接近崩潰邊緣的礦奴處理外傷時,總會讓礦奴情緒莫名平復一些。”
他伸出那只布滿實驗傷疤的手,顫抖著撫摸向自己右腕那道最猙獰的疤痕,指腹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粗糙血肉紋理:“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絲力量……墨泱的狗嗅到了異常。”他猛地抬眼,盯著時貍,眼中的劇毒幾乎要噴涌而出,“他們把她抓進了實驗室!活生生地……在她清醒的狀態下,反復刺激、抽干她的血液、提取她的神經素……就為了研究她的基因如何產生那一丁點微弱得可憐的撫慰之力!最后……”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低,化作毒蛇吐信般的切齒詛咒,“就因為她覺醒的那一絲力量,足以微弱地干擾凝神晶對特定頻率的精神控制!墨泱需要的是絕對聽話、沒有情感、不會反抗的工具!而不是能擁有撫慰心靈、帶來希望能力的‘人’!”
時貍感到血液在瞬間凝固,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活體實驗……抽干血液……就因為那一絲微弱的安撫之力?!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玄麟像是欣賞著時貍臉上的驚怖,突然發出一陣低沉而神經質的笑聲。笑聲在密閉牢房里回蕩,帶著絕望的癲狂。他猛地用枯瘦的手指扯開胸前早已破爛污穢的衣衫,露出瘦骨嶙峋的胸骨。
“看到了嗎?!”他幾乎是在嘶吼,聲音因激動而破裂,“這才是我背叛他、被他釘死在這里的真正緣由!這就是他給我的‘烙印’!”
在他心臟正上方,緊貼肌膚的地方,赫然烙印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極其復雜的烙印!那印記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直接燙在皮肉上,呈現出一種扭曲凝固的暗紅色,邊緣甚至能看到焦炭化的組織,仔細辨認,那正是一個高度凝練、復雜程度遠超礦奴鐐銬符文的放大版——凝神晶圖案!此刻,這烙印在黑暗中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如同余燼般的暗紅色光暈。
“它叫‘晶種’!”玄麟的聲音如同地獄惡鬼的低訴,“它是墨泱控制體系真正的核心樞紐之一!是我……用盡手段試圖破壞它、反向控制它之后……被他強行種下的‘懲罰’!它和所有礦奴身上的符文鐐銬直接連接!它持續燃燒著我的精神、我的生命力,來滋養他那個龐大的控制網絡!這層‘噬魂金’牢籠和精神壓制場,就是為了禁錮它,或者說禁錮我這個‘核心節點’!”
他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舊的風箱在拉扯,琥珀豎瞳卻死死盯住時貍,里面燃燒著一簇瘋狂又病態的幽火,仿佛要將她也點燃:“你的力量……你的撫慰之力……很純凈……純凈到可怕!它剛才穿透噬魂金壓制的時候,我感覺到心臟上的這顆‘毒瘤’,它……它在微微震顫!它在恐懼!”
“聽著!小祭司!”玄麟的身體因激動而劇烈顫抖,帶動著沉重鎖鏈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幾乎是撲向前,不顧一切地靠近時貍,嘶啞的咆哮在時貍耳邊炸響,帶著鐵銹和血腥的氣息,“想救這些可悲的礦奴?想打破這該死的凝神晶地獄?必須先毀了這顆‘晶種’!但強行破壞它,所有的能量反噬會第一時間順著連接網絡把我撕成碎片,同時也會引爆所有連接者——也就是所有礦奴身上的禁制符文!墨泱的設計歹毒無比,一旦節點被外力摧毀,所有終端都會啟動自毀程序!結果是所有人一起死!”
黑暗的牢房里,他的聲音如同絕望深淵中的最后掙扎:“但你的力量……你的那種純凈到極點的撫慰之力……也許……也許能在破壞它的同時,凈化和消弭掉部分反噬……只有‘凈化’……而不是‘毀滅’……才能切斷連接而不引發連鎖崩潰……”
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身體佝僂成一團,沉重的鐐銬將他死死束縛在墻角,仿佛是命運釘下的最后一根釘子。咳聲稍歇,他仰起那張寫滿痛苦與絕望的蒼白面孔,琥珀色的豎瞳在黑暗中閃爍著最后一絲孤注一擲的火焰,直射入時貍因巨大信息量而劇烈翻騰的眼底:
“這是一場必死的賭局。合作,或者就在這里一起腐爛,成為墨泱永世礦奴帝國的奠基之石。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