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馬克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清晰，“他還揭示了擊殺噬極獸的方法。這次帶回的物品里，就有幾顆被破壞的靈息籽?！?

“馬克！”查爾斯厲聲打斷，像毒蛇般繞著馬克踱步，臉上刻滿毫不掩飾的輕蔑，“你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糊弄嗎？！剛才那番天方夜譚，你以為會有人信？一劍斬殺君王級噬極獸？你自己信嗎！”他猛地停在馬克面前，目光如刺，“舊世界雖然有異能者的記載，但也要符合科學規律，我看你是被腥紅素侵蝕了腦子，產生了可悲的幻覺！”

“可我們親眼所見！”冉冰忍無可忍，挺身而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而且，曲明當時還給了我一顆蘋果，那滋味……與燈塔高級餐食中的蘋果截然不同！”

她的目光掃過沉默的眾人，擲地有聲：“不止我們兩個！幾乎所有的獵荒者都目睹了！腥紅素或許能迷惑一兩個人，難道能讓整個獵荒者隊伍集體陷入幻境？！若是不信，大可現在就召他們前來對質！”

冉冰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大廳內死寂一片，空氣仿佛凝固了。

是啊……

一兩個人的證詞尚可歸咎于幻覺，但眾目睽睽，那便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燈塔已經二十多年未曾搜救到生還者了，”城南難以置信地搖頭，“如今人類在地面存活的概率……幾乎為零！地面上怎么可能還有活人？！”

“災難之后，”嘉莉博士冷靜地推了推眼鏡，聲音帶著學者的審慎，“我們除了必要的物資采集，極少深入地面。況且，我們抵達這片大陸不過數月，缺乏全面掃描和搜查。存在遺漏……并非全無可能?！?

“我知道諸位難以置信，”馬克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但我真正想強調的是，地面并非絕對的死地！只要掌握了方法，人類完全有能力在那里生存下去！我親眼所見，那位地面幸存者擁有躲避噬極獸探查的手段——他行走于獸群之中，噬極獸卻視若無睹，紛紛主動避讓……”

“馬克隊長，”查爾斯再次打斷，刻意放緩了語速，聲音低沉而充滿蠱惑，“你的勇武我從不質疑。但你……太過輕信了。”他微微瞇起眼，“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既然噬極獸避讓他……那是否意味著此人能操縱噬極獸？說不定你們遭遇的獸潮，正是他精心策劃的陷阱！假意救援，不過是為了騙取你的信任……”

“查爾斯！”馬克的聲音陡然低沉，壓抑著火山般的怒火，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寒刃，“我是被他所救，但這不代表我對他毫無保留！我是在陳述一個關乎燈塔未來的事實——地面有人類！他們活下來了，活得比我們想象的更好！燈塔不能再故步自封，必須向地面學習生存之道！”

“夠了！”一個蒼老卻威嚴如磐石的聲音響起，瞬間壓下了所有的爭執。一直端坐主位、沉默旁觀的城主摩根終于開口。他深邃的目光緩緩掃過情緒激蕩的眾人，最終定格在馬克身上。

大廳再次陷入死寂，連查爾斯也收斂了咄咄逼人的姿態，恭敬地低下頭，只是緊抿的嘴唇和微微抽動的眼角，暴露了他內心翻騰的不甘與怨憤。

摩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地面幸存者之事，交由下一任城主定奪。此事，到此為止。”他作勢欲起，身旁的維克多立刻上前，恭敬地攙扶。

摩根站定，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環視全場，在馬克身上停留片刻，這才緩緩宣示：“我的身體……已大不如前。然燈塔的航程，依舊漫長。是時候……交給年輕人掌舵了。此人，需具備崇高的品格與堅韌的意志。因此……我決定……城主之位……將由……”

摩根話音未落，查爾斯臉上已抑制不住地浮現出得意之色，甚至下意識地向前踏出半步。在他心中，這城主之位非他莫屬——他可是城主的兒子！

“馬克繼任！”

下一秒，摩根斬釘截鐵的任命響徹大廳，如同驚雷炸響！查爾斯臉上的表情瞬間崩裂，所有的得意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愕與扭曲的憤怒。

“什么？！”查爾斯失聲驚叫，猛地抬頭看向摩根，聲音因激動而尖利，“憑什么？！他不過是個只懂沖鋒陷陣的莽夫！憑什么擔起守護人類最后的火種之責？！”

“馬克為燈塔鞠躬盡瘁，屢建奇功，”摩根平靜地看著他，語氣古井無波，“這難道……不正是光影之主的安排嗎？”

“這……”查爾斯如遭重擊，踉蹌著倒退數步。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賴以立身的光影之主，竟被父親用作支持馬克的理由！一時間，他竟啞口無言。

“無謂的爭執，到此為止。七日后，舉行繼任儀式！”摩根瞥了查爾斯一眼，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隨即轉向眾人，語氣疲憊卻不容置喙。

“父親！”情緒徹底失控的查爾斯脫口而出。剎那間，所有目光都帶著震驚聚焦在他身上。查爾斯這才猛然醒悟自己犯下大忌，慌忙垂下頭。

燈塔頒布三大生存法則已逾三十載，舊世界的親緣關系早已被明令摒棄。他這一聲“父親”，無異于公然指控城主——這位法則的制定者——帶頭違背了鐵律！

摩根的目光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冰冷的刀鋒，死死釘在查爾斯身上，看得他頭皮發麻，脊背生寒。

“城……城主大人，”查爾斯慌忙躬身，聲音艱澀，“我……失言了?！?

“都退下吧，”摩根再次環視眾人，疲憊感更深，“我與馬克……有話要說。”

查爾斯胸膛劇烈起伏，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他猛地轉頭，用淬毒般的眼神狠狠剜了馬克一眼，率先拂袖而去。其余人等向摩根恭敬行禮后，也陸續退出大廳。

轉眼間，空曠的城主大廳內，只剩下摩根與馬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