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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仇已成

趙尋內(nèi)心復(fù)雜地走出了客棧,絲毫沒有注意到街道上竟然空無一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那遠方傳來,韁繩上系著的防狼銅鈴表示這匹駿馬應(yīng)當(dāng)來自塞外。

馬上的男人,原本潔白似雪的衣服此刻卻被鮮血染得通紅。

打眼望去,老天爺!男人的一條手臂似乎被巨力生生拉扯過一樣,

只剩下僅有的幾根筋肉鏈接著手臂和身軀。

隨著馬匹的顛簸,那手臂無力地的隨著起伏晃動著。

數(shù)不清的蒼蠅繞著男人的頭頂打轉(zhuǎn),濃重的血腥氣對于它們而言簡直是一場盛宴。

直等到男人流干最后一滴血,蒼蠅則會將其作為蛆蟲的搖籃。

駭人的恐怖景象,不會引來平頭百姓的憐憫,反而只會讓人們退避三舍。

城鎮(zhèn)中的百姓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在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之中,

每一天都有人喪命。

男人的馬匹緩緩減速,直到趙尋面前。

馬上之人,鮮血擋住了容貌,卻擋不住眼中如火焰一樣的仇恨和憤怒。

“在下是無雙派‘血字門’下弟子,曹大行。

朋友請伸一伸援手,為在下傳一個訊息,

在下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銜草相還。”

叫做曹大行的男人,忍著劇痛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趙尋趕忙將曹大行扶下馬,卻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零碎傷口,遠比此前看到的多得多。

曹大行緊緊攥住趙尋衣袖,用盡最后的氣力說道:

“請兄臺設(shè)法告知我‘血字門’尊主,就說,

十五里外斷魂坡,鬼手秋離逞兇行惡,殺我無雙派好手二十七名,

血債!血償!”

直到說完最后一個字,曹大行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這個滿心仇恨的男人,終于帶著仇恨離開了人世。

只是臨死也沒有閉上那雙布滿血絲和憤怒的眼睛。

趙尋緩慢地為曹大行合上雙眼,心中隱隱地產(chǎn)出了一股復(fù)雜的情緒。

誠然他對于無雙派沒有交情,

但是做人的良知讓他無法面對生人的慘死而無動于衷。

他決定要親自去斷魂坡看看。

于是當(dāng)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十五里外的時候,便看到一幅人間煉獄的場景。

到處都是鮮血和殘肢。

馬匹和人類的尸骸混雜著散落一地,趙尋甚至無法找到一幅完整的軀體。

趙尋足尖在一處巨大的亂石上輕點,身形驟然拔起,宛如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鷹,

下一瞬便展翅沖天!這正是他新學(xué)的絕技——“追星一百縱”。

這并非簡單的跳躍,而是一種將內(nèi)力、身法與對風(fēng)勢的精準(zhǔn)把握融為一體的凌厲功夫。

他身形陡然拔高,幾度超過身旁樹木的頂端,幾乎要觸碰到那被云霧繚繞的蒼穹。

在達到頂點的那一剎那,他猛地于空中展開四肢,仿佛一個巨大的十字。

深紫色的披風(fēng)在疾風(fēng)中被徹底張開,獵獵作響,

那飄逸的布料竟真的如一對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依舊矯健的翅膀,

穩(wěn)穩(wěn)地“漂浮”在他身后,為他這驚天一躍增添了不可思議的視覺效果。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身體并沒有立刻下墜,反而如同被無形的手托住一般,

在空中滯留了數(shù)息之久!

這短暫的懸浮,在旁人看來,簡直如同謫仙臨世,違反了常理。

這數(shù)息的時間,于他而言,卻足以洞悉一切。

他目光如電,急速掃過四周:下方蜿蜒如帶的溪流,是否藏著暗流或埋伏?

遠處的密林深處,是否有異樣的動靜,或是潛伏的敵人?

近處幾塊嶙峋怪石之后,是否有人影晃動?

連空氣中彌漫的草木氣息,都似乎能分辨出其中是否夾雜了陌生人的氣味。

他的心神高度集中,每一寸感官都敏銳到了極致,將周遭環(huán)境審視了個遍,

果然幾個隱藏于亂石中的黑灰身影,迅速的朝著遠方逃離。

顯然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空中的趙尋。

鎖定了目標(biāo),他才猛地一收內(nèi)力,身形如離弦之箭,再次借力,朝著選定的方向疾射而去。

穩(wěn)穩(wěn)落地擋住了逃走之人的去路,幾個黑衣人立刻拔出兵刃朝著趙尋沖殺而來。

趙尋手腕揮舞,一團若有若無的白色氣流自掌中緩慢打出。

飛撲而來幾個黑衣人,沾上這白氣立刻面色青紫,倒地不起。

那股白氣乃是趙尋苦練了一年之久的‘白蟒氣’!

乃是至寒的一種內(nèi)力,打入人體之后可以瞬間冰凍人體內(nèi)臟。

不過趙尋的功力還不算深厚,若是不配合‘黑魔劍’使用,

最多也只能使人受寒僵硬,遠不至死亡的效果。

此時恰好可以用來控制這幾個行兇者。

不過意外總是隨之而來,幾個黑衣人倒地之后,卻立刻用力緊咬牙齒。

顯然是咬破了口中的毒丸,封喉毒藥頃刻間就要了幾人的性命。

這些人竟是彪悍如斯!

趙尋也無法通過他們詢問更多的訊息。正是郁悶之時,

‘咕嚕,咕嚕’

一聲細微的氣泡聲,被趙尋敏銳地察覺到。

他迅速的扒開一片水草,發(fā)現(xiàn)竟然還有一個生還者。

這人身負重傷匍匐在一片洼地里,將嘴巴和半張臉埋在淤泥之中。

只留出鼻孔保持呼吸,此刻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

趙尋急忙尋找了一處干凈的空地對他實施搶救,

在喂下了幾口清水之后,這位幸存之人才蘇醒了過來。

趙尋急忙開口問道:

“閣下可是無雙派‘血字門’的朋友?你們在這里遭遇了誰家的襲擊?”

幸存者聽后,眼中忍不住留下兩行熱淚,顫抖著說道:

“在下‘血字門’楊薪,我們兄弟搜尋到此,

受到了黑手黨的襲擊,領(lǐng)頭的是‘鬼手’秋離。

我在襲擊之初,挨了一刀,我的師兄弟們把我藏在水草里面,

這才躲過了一劫!恩公,除了我可還有其他兄弟幸存了下來。”

趙尋低眉搖頭,以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

“除了你,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活人,此外你們還有一位曹大行朋友,

拼命逃到了十五里外的鎮(zhèn)子上報信,卻也死在那里。”

“大行哥,是我們這批兄弟里面年紀(jì)最長的老大哥,

他平日里最是和藹講義氣,他的孩子才剛剛滿月,天殺的黑手黨!

天殺的鬼手秋離!”

趙尋見到楊薪如此憤怒,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

但還是忍不住詢問道:

“楊朋友,額,不知道你怎么確認(rèn)那領(lǐng)頭的人就是鬼手秋離,

他的相貌是怎樣的?”

楊薪?jīng)]有發(fā)現(xiàn)趙尋語氣中的不同,只是憤怒的咬牙說道:

“那惡徒自報家門,一雙鐵掌甚是厲害,

長得清秀好似是大家公子,卻又經(jīng)歷風(fēng)霜,

但是目中無人!出手更是狠辣無情,定然是鬼手無他。”

楊薪的描述的確和秋離七八分類似,嘴巴毒,狂傲不羈。

掌法超群,出手狠辣,這些都符合趙尋對秋離的印象。

‘秋離啊秋離,才不到一天你就要背上無雙派的血債嗎?

這無數(shù)生命鑄就的血債你該拿什么償還無雙派呢?’

趙尋心中很是擔(dān)憂地想道。

他沒有過多的將心思放在思考上,因為還有許多的事情等著他做。

比如,收斂無雙派弟子們的尸首。

在楊薪不住感謝之中,趙尋將一幅幅尸體拼接起來,裹上干草火化。

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個瓷罐。

一切事了,趙尋詢問楊薪的打算。

從楊薪那里得知,他們只是無雙派的先頭部隊,

隸屬于‘血字門’下,隨后還有數(shù)百人的大部隊,

按照計劃要不了多久‘血字門’的尊長鹿望樸就會帶著人馬趕到鎮(zhèn)子。

而楊薪只需要返回鎮(zhèn)子等待即可。

同時楊薪也懇求趙尋將其護送會城鎮(zhèn),

趙尋很是理解得幫助了楊薪。

而他也因此在鎮(zhèn)子上落腳下來,畢竟楊薪一個身負重傷的患者需要一個人照顧。

大概過了兩天的樣子,一批無雙派打扮的騎士趕到了鎮(zhèn)子。

領(lǐng)頭之人是一個蓄著短髭面如冠玉的中年人物。

正是那‘血字門’的尊長鹿望樸,綽號‘十九飛星’。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趙尋在楊薪的引薦下近距離面見了這位‘無雙派’的大人物。

“趙俠士對我無雙弟子仗義相助,鹿某人十分感激。

只是還不知道俠士的大名,煩請告知,也好讓鹿某傳遍坐下弟子,

日后也好有個機會回報。”

鹿望樸的話語中滿是真誠。

其表現(xiàn)出的客氣和儒雅,趙尋頗有些受寵若驚。

趙尋急忙回禮道:“鹿尊主客氣,在下趙尋!”

鹿望樸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趙尋問道:

“前不久有弟子從中原傳來過消息,長安鐵衛(wèi)府曾發(fā)生過一場內(nèi)亂,

在這場內(nèi)亂中,鐵衛(wèi)府大當(dāng)家‘魔尊’君惟明差點喪命,

幸得一位少年俠士出手相助,攘除了奸兇,

更是在最終一戰(zhàn)中擊敗了,藍家飛鷹幫的老祖‘不死神鷲’。

隨后君惟明廣發(fā)英雄帖,當(dāng)著武林豪杰的面與那少年義結(jié)金蘭。

日后眾人便尊稱其‘魔魁’。恰好那人也叫做趙尋!”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眾人都已經(jīng)明白了趙尋的身份。

趙尋也從未刻意隱瞞,謙虛道:

“區(qū)區(qū)虛名往事,竟不想傳到了塞外鹿尊主的耳中。”

這語氣仿佛是在描述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

“我的天,竟然不知道是‘魔魁’當(dāng)面,失禮失禮了。”

鹿望樸見到趙尋承認(rèn)身份,當(dāng)即喜出望外。

又是招呼弟子見禮,又是置辦酒席。

十分的熱情和熟絡(luò),粗狂的言行彰顯著塞外漢子的豪爽和好客。

沒有推辭的余地,趙尋幾乎是被架著坐上了主位。

小店早就閉門謝客,不大的空間里坐滿了無雙派的好男兒。

這些自幼長在塞外的少年們,發(fā)瘋一樣的將酒肉塞入嘴巴,

發(fā)泄著這些日子來的勞累和壓抑。

小店中儲存的臘肉和果蔬還算充足,酒肉雖然并不算十分美味,

但好在量大管飽,一道道熟食好似流水一樣不斷地送上餐桌。

才算勉強抵得上無雙派弟子消耗的速度。

鹿望樸看著兒郎們的吃相,忍不住笑罵道:

“這群小崽子,吃沒吃相,坐沒坐相,讓趙兄弟笑話了。”

隨即又話鋒一轉(zhuǎn)說道:

“小子們不遠萬里,跋山涉水遭這份苦,

一路上更是遭到黑手黨小人的暗算,落得個客死他鄉(xiāng)的悲慘下場。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皆是康玉德這小人,

若不是他怎會害死了這么多的兄弟。

此次我無雙派精銳盡出,定然要搗毀黑手黨老巢,

活剝了康玉德那天殺的畜生!”

眾無雙派弟子聽到鹿望樸這樣說,皆是義憤填膺。

吶喊著覆滅黑手黨,活捉康玉德的口號。

一時間,高亢的吼聲幾乎要將屋子的房頂震塌。

然而,眾人昂揚的情緒卻沒有感染到趙尋,

反而趙尋的臉上寫滿了憂慮和無奈。

鹿望樸何等人,自然一眼看出了趙尋的異常,架不住鹿望樸的詢問,

趙尋終于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鹿尊主,貴派對于康玉德及黑手黨的痛恨,在下十分理解,

可是在下還是想要勸說鹿尊主三思而后行。

貴派的最終目的僅僅是為了追回鐵姑娘,

但是大家似乎都忽視了一點,鐵姑娘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能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若是在你們覆滅了黑手黨后,

發(fā)現(xiàn)鐵姑娘已經(jīng)嫁給了康玉德,到時候木已成舟。

莫非要殺了康玉德讓鐵姑娘做寡婦不成?

反之,若是你們放過康玉德成就他和鐵姑娘的好事,

那你們攻打黑手黨做出的犧牲又意義何在?

那么多的兒郎們正是大好的歲月,他們還沒有享受到自己人生的美好。

卻要為了一個女子的任性出走,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最終換來的一場屠殺或是不了了之的結(jié)果。

這是何等的不幸和悲劇!”

而當(dāng)這話說出口的時候,無雙派眾人皆是一變。

有的人對趙尋怒目相對,有的人卻低沉思考,久久不語。

鹿望樸見到眾人的氣勢被趙尋的話語所消減,面色立刻一沉說道:

“臭小子們,你們在想什么?我等出發(fā)的時候是怎樣盟誓的?

要殺滅黑手黨的雜碎,將無雙派白山黑水的威名響徹中原,

康玉德拐走娘娘,是對掌門人家風(fēng)之羞辱,掌門人之榮辱便是無雙派之榮辱。

我等為了無雙派的威名應(yīng)當(dāng)撒盡心頭的熱血?

我等當(dāng)以敵人的鮮血和頭顱,洗刷康玉德給掌門人,給無雙派帶來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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