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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烽火疑云

項真卻繼續道:“我知道,各位可能不愿相信。但婚姻之事,終究是兩相情愿。

那些威逼利誘,不過是浮于表面的條件罷了。

若那鐵姑娘心中真有不愿,大可在行禮之時,或是哭喊,或是抗拒,鬧得滿城風雨。

康玉德身處眾多手下之中,若當真出了這等丑事,他康玉德還怎么在黑手黨立足?

豈不是要當場丟盡顏面?”

“烈火金輪”商先青雙目赤紅,仿佛有實質的火焰在瞳孔深處翻騰。

那股怒意,早已超脫了無雙派下屬所應具備的克制,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項真目光一凜,轉向一旁的鹿望樸,帶著幾分不解問道:“商尊主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鹿望樸聞言,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壓低了聲音,語氣間滿是無奈:“老弟你果然機敏。

這件事,對老商而言,委實是……剜心之痛。

老商那獨子,自幼與那‘鐵姑娘’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孩子們情投意合,

親上加親,本是樁天大的美事,掌門人也是默許了的。”

他頓了頓,聲音里透出幾分苦澀:“可誰料想,半路殺出個康玉德,竟將那姑娘硬生生拐了去。

老商起初認定,定是姑娘被脅迫,心中還抱著一絲幻想。

可如今……卻得知那姑娘竟是心甘情愿,嫁給了康玉德!這……這簡直是要了老商的命!

這等事,對他一家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比剜了他的心頭肉還要痛上十倍!”

話音未落,鹿望樸便見商先青已是怒火攻心,雙目圓瞪,

口中發出嗬嗬的低吼,神志幾近迷蒙,顯然已是到了臨界點。

鹿望樸心中一沉,知道再不能讓這位尊主失控下去,

當機立斷,將手中緊握的無雙派進攻指揮權,鄭重地交到了項真手中:“老弟,這局面……還是你來主持吧?!?

項真見狀,雖心中仍有波瀾,但知道此刻推辭已不合時宜,便不再矯情,

沉穩地接過了權柄,立刻沉聲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嚴陣以待,等待十二拐探馬回報最新消息?!?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數道身影如疾風般掠回,正是無雙派的探馬。

其中一人喘著粗氣,急切地稟報道:“稟告大尊主!大事不妙!

今夜我們派往‘碑石山’的十二拐黑手黨探子,竟全部失聯,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那座山,簡直像座密不透風的鐵桶!我們‘衛字門’連同‘紅胡子屠夫’他們,只能潛伏在遠處監視,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他略作喘息,繼續道:“更令人棘手的是,

我們發現‘黑手黨’放出了他們的兩大兇獸——金眼隼鷹和藏種虎狗,在山麓四周盤旋搜查。我們的人東躲西藏,苦不堪言。

而且……今夜他們山頂的莊院燈火通明,

比平日更甚,隱約還能聽到鑼鼓笙笛之聲,似乎在辦什么喜慶大事。

可奇怪的是,他們外圍的哨卡不僅沒有松懈,反而更加森嚴,防衛滴水不漏……”

探馬的話語在空氣中凝結,留下一個令人不安的問號。

項真聽著,眉頭緊鎖,眼神深邃,緩緩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絲洞悉:“外松內緊,還是做給外人看的把戲。

黑手黨這幫老狐貍,心里比誰都清楚,我們不會這么輕易罷休。

只怕這鑼鼓喧天的喜宴,對我們而言,更像是一場精心布置的鴻門宴?!?

商先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更盛,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咬著牙,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不死的狠勁:

“但是!即便如此,老弟!我們無雙派,也絕不能退縮半步!”

項真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淺淡卻堅定的微笑,目光溫和地落在商先青身上,

試圖安撫他幾乎要炸裂的情緒:“那是自然,商尊主請稍安勿躁

。如今這局面,強攻碑石山,

無異于以卵擊石,絕非明智之舉。

面對這銅墻鐵壁般的防守,最好的辦法,便是從內部瓦解。

所以我已有了計較,打算挑選一批我派最頂尖的高手,

喬裝潛入黑手黨內部。一方面,伺機破壞他們的警戒網和機關陷阱,制造混亂;

另一方面,若有機會,便要設法將我們的‘鐵姑娘’從那虎狼窩中,安全救出!”

此言一出,商先青和鹿望樸幾乎是異口同聲,聲音里充滿了決絕與激動:“我去!”

項真卻微微搖頭,語氣堅決地否定了他們的提議:

“在下以為,這潛入隊伍的領頭之人,理應是在下?!?

他目光沉穩,繼續說道:

“并非在下要故作逞能。實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其一,在下并非無雙派門下。雖可在策略上略獻愚見,但臨陣指揮,

實在不敢僭越尊卑,貿然承擔此重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位面色不善的尊主,語氣更加清晰:

“其二,三位尊主此刻怒火攻心,血脈賁張,恐怕在潛行之中,難免會影響個人判斷,做出沖動之舉。

而在下身處局外,心思清明,更能冷靜應對。所以,由在下領隊,最為合適?!?

項真這番話條理清晰,直指要害,既有對自身位置的謙遜考量,又巧妙地指出了對方的不便,

說得鹿望樸等人啞口無言,竟是無法反駁。他們雖心中仍有疑慮,但情勢所迫,也只好點頭應允。

鹿望樸略一思忖,又關切地問道:“那老弟你此去兇險萬分,多帶些人手,也好有個照應。”

項真卻再次斷然否決:

“不可!老尊主此言差矣。此行講究的是隱秘潛入,‘兵在精,不在多’。

人手過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蹤。

依在下之見,由我親自帶領‘獨掌’展百揚,‘鐵膽’洪修竹,以及‘半弧手’提堯,這三人足矣。

他們皆是身經百戰的高手,足以勝任。”

商先青聽著,臉上寫滿了為難,但更多的是一種被他人挺身而出的感動,

他沉聲道:“項真賢弟,為了我無雙派的一點私怨,卻要勞煩你親身犯險,委實讓老夫心中過意不去?!?

對于行動的危險,項真似乎渾不在意,他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商尊主言重了。不必介懷。在下既已應允相助貴派,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且,請莫再說這些見外的話。”

鹿望樸立刻喚來了項真所指的三位無雙派弟子——‘獨掌’展百揚、‘鐵膽’洪修竹,以及‘半弧手’提堯。

他臉色凝重,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軍令般下達:”今夜,你們三個,隨項大俠潛入黑手黨老巢!

一切行動,必須聽從項大俠號令,絕不準擅自行動!”

一旁,身為三人資歷最老的尊主商先青,面色更是肅然得近乎可怖。

他目光如電,銳利地掃過三人,沉聲叮囑道:”記住了!若有誰膽敢不聽指揮,壞了項大俠的計謀,或是臨陣退縮,動搖軍心——老夫,定要親手取他項上人頭!”

“是!”三人齊聲應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決絕。

他們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冽,仿佛凝結了千年寒冰,

隱隱透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氣魄。

暗影之中,六道目光如同六顆星辰,閃爍著既堅定又帶著幾分不安的光芒。

隨后,鹿望樸和商先青再次不厭其煩地叮囑項真,言語間充滿了關切與擔憂,反復強調務必小心謹慎。

項真一一頷首應下,目光平靜。

他沒有對身后的展、洪、提三人多說什么廢話,只是用一次鄭重的點頭,傳遞了所有信任與決心。

話音未落,他猛地提聚一口真氣,身形驟然變得飄忽不定,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柳絮,悄無聲息地朝著遠處的石碑山方向滑去,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

展、洪、提三人也是反應神速,立刻運轉輕功,如三道離弦之箭緊隨其后。

今夜,項真仿佛瞬間褪去了平日的溫和,徹底進入了往日在江湖中摸爬滾打、生死一線的搏命狀態。

他的臉色冷峻得幾乎要結冰,眼神深處更是一片死寂,不帶有絲毫人類該有的情感,宛如一柄出鞘的絕世兇兵,只待收割生命。

饒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若在此刻與他對視,恐怕也會從骨子里升起一股寒意。

不知不覺間,項真已然施展出看家本領的輕功。

他的身形起落迅疾如電,每一次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般,迅捷無比地飛出極遠的距離,快得只余下模糊的殘影。

展、洪、提三人原本也是無雙派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輕功造詣自是不凡。

然而,面對項真這已臻化境的輕功,他們即便拼盡全力,

也只勉強能望見前方那道時隱時現的影子,距離被越拉越長,仿佛永遠無法追上那道劃破夜空的流星。

夜色如墨,石碑山上零星點綴的紅色燈籠,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惡魔睜開了一雙雙猩紅的眼睛,無聲地窺視著一切。

這詭異的景象,與今夜空氣中彌漫的、暗藏殺機的肅殺氣息,竟顯得異常“相得益彰”。

行至半山腰,項真敏銳的視線忽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矮小結實的漢子,頂著顆不成比例的大腦袋,朝天耳,露著兩排大齙牙,臉上還零星分布著幾點麻子——正是以腿形怪異而得名的‘羅圈腿’。

展百揚見狀,冷峻的目光掃過那漢子,沉聲道:

“我們是奉尊主之命,潛入黑手黨老巢臥底。你且在此好好把守,等候我們的信號,屆時里應外合,發起總攻!”

“斷手小子,”‘羅圈腿’咧開大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嘿嘿笑道,

“瞧好吧你!我保證及時響應!”

“小心你的元寶狗腿到時候派不上用場!”‘半弧手’提堯在一旁接口,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的調侃。

“你!”被人精準地戳中了痛腳,‘羅圈腿’頓時氣得臉色漲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跺了跺腳,恨恨地又往茂密的草叢里縮了縮,只露出半個腦袋,眼神卻不敢再隨意張望。

項真一行繼續前行。石碑山的地形頗為奇特,左右兩側各有六條蜿蜒曲折、直通山頂的山路,

合共十二道,因此此地又得名‘十二拐’。

如此險峻復雜的地勢,天然便造就了易守難攻的優勢,任何試圖攀爬或潛行的行動,幾乎都無所遁形,會立刻暴露在山上敵人警惕的視線之下。

夜色愈發深沉,空氣里只有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半弧手’提堯壓低聲音,在項真耳邊輕聲詢問:“項大俠,這十二道山路,我們該選擇哪一邊潛入呢?”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畢竟每一條路都可能布滿未知的危險。

項真目光如電,在兩側的山路上迅速掃過,只略一沉吟,便做出了決斷:“走左邊?!?

他低聲道,“風浪越大魚越貴,黑暗雖是兇險之地,潛藏著未知的陷阱與埋伏,但同樣的,它也是我們最好的掩護,足以讓敵人的眼睛變成擺設。”

對于潛行,黑暗往往意味著更高的風險,但也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機遇。他選擇了一條更為隱蔽的路徑。

話音未落,項真已率先啟動,身形如鬼魅般沒入左側的黑暗。展百揚、洪修竹、提堯三人也立刻會意,緊隨其后,四道身影在夜色中化作四道模糊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朝著左側那六條更為幽暗的山路疾馳而去。

待靠近細看,他們才發現每條山路都并非坦途。路旁山脊犬牙交錯,均勻分布,如同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天然堡壘。山脊上覆滿了濃密的綠草與枯藤,在深沉的夜色里,宛如沉默的巨獸,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看不出絲毫異樣。

項真放慢腳步,悄無聲息地摸到最近的一處山脊下方,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巖石,屏住了呼吸。他不敢貿然行動,在黑暗中凝神細聽,好一會兒,才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五步之外的黑暗深處。

老天!他心頭猛地一跳。只見黑暗中伏著三名黑衣大漢,如同三道等待出擊的獵豹,死死地盯著下方的拐彎處,眼神銳利而專注,絲毫沒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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