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山大陣...破了？“

蘇晚晚的聲音卡在喉嚨里。遠處青云宗上空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濃煙中隱約可見護山大陣的殘骸——那些曾經流光溢彩的符文如今像破碎的琉璃般從空中墜落。更可怕的是黑云般盤旋的蠱蟲群，它們所過之處，連月光都被吞噬。

凌清寒的斷劍“鏘“地插入地面：“蠱王只是誘餌。“

雪霽的銀發在熱風中狂舞，發梢的灰白已經蔓延至發根：“它們的目標一直是劍骨。大陣核心就建在劍冢之上。“

楚若璃突然劇烈抽搐，一口黑血噴在雪球身上。小雪貂虛弱地舔了舔她的手指，藍眼睛里的光彩正在消散。

【系統：緊急！楚若璃生命力剩余12%！雪球生命力剩余9%！宿主必須在一刻鐘內做出選擇——回宗門或去焚骨崖！】

蘇晚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宗門有數百同門，可楚若璃和雪球...

凌清寒撕下袖口云紋錦緞為她包扎，布料上“清心“符文仍是他當年親手所繡。蘇晚晚突然想起系統曾說：“劍尊大人繡花時，把寒玉案凍裂了三張。“

“分頭行動。“凌清寒包扎傷口的動作干脆利落，“我帶楚若璃去焚骨崖。你與雪霽回宗門。“

“可你的傷——“

“劍骨繼承者沒那么容易死。“他抬眼看向雪霽，“冰螭族的天賦遁術，能送她回去嗎？“

雪霽沒有回答。她凝視著遠處的黑云，突然咬破指尖，在空中畫出一個繁復的冰藍色符文。符文成型的瞬間，整座山林的溫度驟降，草木表面凝結出厚厚的白霜。

“冰封千里...“她的聲音忽然蒼老了十歲，“走！“

符文炸開成漫天冰晶，每一粒冰晶都折射出奇異的光芒。蘇晚晚只覺身體一輕，四周景物如流水般后退。最后一瞥中，她看見雪霽原本婀娜的身形佝僂下去，銀發徹底化為雪白。雪霽銀發間的冰晶黯淡無光——連續施展禁術已耗盡本源之力。

當蘇晚晚踉蹌著落地時，血腥味撲面而來。青云宗的山門已經倒塌，漢白玉臺階上橫七豎八躺著穿弟子服的軀體。有些還在抽搐，皮膚下鼓起可怖的黑色腫塊。

“退后！“

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從頭頂傳來。蘇晚晚抬頭，看見樹梢上蹲著個背藥箱的少年。他戴著半張銀色面具，露出的下頜線條精致如畫。少年指尖彈出一撮金紅色粉末，粉末觸及蠱蟲的瞬間爆出耀眼的火花。

“天火琉璃粉？“蘇晚晚脫口而出。

少年驚訝地瞥了她一眼：“喲，識貨。“他輕盈地躍下樹梢，藥箱里叮當作響，“不過純度只有三成，撐不了多久。“

蠱蟲群被火花逼退，卻又在十丈外重新集結。蘇晚晚注意到這些蠱蟲與先前不同——它們甲殼上布滿血紅斑點，飛行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

【系統：血嬰蠱！以修士精血為食，被咬中會血液沸騰而亡！建議宿主離那個藥箱小子近點，他身上的藥味能驅蠱！】

少年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湊近嗅了嗅：“你身上有劍骨的氣息。“他面具后的眼睛瞇起，“凌清寒在哪？“

“你認識師兄？“

“師兄？“少年古怪地笑了聲，突然抓過她的手腕，“沒時間閑聊，護山大陣雖然破了，但劍冢還有最后一道禁制——“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劍冢方向沖天而起一道赤金光柱，光柱中隱約可見一柄巨劍虛影。蠱蟲群頓時騷動起來，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般向光柱涌去。

“糟了！“少年臉色大變，“有人強行喚醒劍魂！“

蘇晚晚的錦囊突然發燙。她掏出來一看，凌清寒給她的傳訊玉簡正在龜裂，最后一絲靈力凝聚成四個字：

「勿近劍冢」

與此同時，焚骨崖底。

凌清寒單膝跪在冰泉邊，劍骨殘片懸浮在楚若璃心口上方，赤金光芒如蛛網般包裹著她。雪球被安置在一塊凸起的冰晶上，身下墊著凌清寒的外袍。

“堅持住。“凌清寒的聲音已經沙啞，“就快...“

冰泉突然沸騰起來。泉水不是變熱，而是變得更加寒冷，寒氣凝結成實質的冰霧。霧中緩緩浮現一個女子虛影——與先前消散的冰螭圣女有七分相似，卻多了份肅殺之氣。

“三百年了。“女子的聲音讓四周冰晶共振，“終于等到劍骨傳人。“

凌清寒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是...真正的冰螭圣女？“

女子輕笑：“圣女？那是我天真的妹妹。“她伸手觸碰劍骨殘片，“我是被你們人族稱為'魔螭'的存在。“

楚若璃突然睜開眼，眼中金光大盛：“姐姐...終于...找到你了...“

魔螭虛影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辛苦你了，若璃。這些年扮作我的轉世，很累吧？“

凌清寒的劍已經抵在魔螭咽喉：“解釋。“

“別急，劍骨小子。“魔螭的指尖彈開劍鋒，“你以為蠱王為何能潛伏三百年？因為當年封印它的，本就是我與圣女共同施為——她封其身，我鎮其魂。“

冰泉深處突然亮起一點金紅色光芒，像黑暗中突然睜開的眼睛。魔螭的虛影開始波動：“天火琉璃要蘇醒了...小子，想救這姑娘和你的宗門，就帶著劍骨跳下去。“

雪球突然發出微弱的叫聲，艱難地爬向楚若璃。魔螭瞥了它一眼：“冰魄靈貂？難怪能撐到現在...小家伙，你想救主人嗎？“

雪球點頭，藍眼睛里蓄滿淚水。

“那就...“魔螭的虛影突然扭曲，聲音斷斷續續，“...帶他們...找到...真正的...“

話未說完，虛影轟然消散。冰泉恢復平靜，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只有那塊天火琉璃的光芒越來越盛，照亮了凌清寒凝重的面容。

青云宗劍冢。

蘇晚晚和藥箱少年躲在斷墻后，看著蠱蟲群瘋狂撞擊劍冢禁制。每撞一次，禁制就黯淡一分。

“再這樣下去，不到半刻鐘禁制就會破。“少年從藥箱摸出個瓷瓶，“喂，你靈力恢復多少了？“

蘇晚晚感受著體內所剩無幾的冰藍靈力：“三成左右。“

“夠用了。“少年塞給她一把金紅色粉末，“等會禁制破的瞬間，把這撒向劍冢中央的石碑——“

“你怎么知道劍冢里有石碑？“

少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因為那上面刻的是我祖爺爺的名字。“他突然壓低聲音，“來了！“

禁制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脆響。蠱蟲群如決堤洪水般涌入，卻在接近中央石碑時詭異地分流——石碑上插著半截銹跡斑斑的斷劍，劍身此刻正發出微弱的赤光。

“現在！“

蘇晚晚揚手撒出粉末。金紅色粉末觸及斷劍的瞬間，一道火龍卷沖天而起！蠱蟲在火焰中發出凄厲慘叫，化作灰燼飄散。

少年卻臉色驟變：“不對！這不是...“

火龍卷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只火焰巨手向兩人抓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白身影從側面撞開他們——是發色全白的雪霽！她雙臂交叉硬接這一擊，冰晶與火焰碰撞出漫天蒸汽。

“快...走...“雪霽的聲音蒼老得幾乎認不出，“這不是蠱...是...

火焰中緩緩浮現一個人形輪廓。那人低笑著開口，聲音赫然與凌清寒有八分相似：

“三百年了，劍骨，該物歸原主了。“

蘇晚晚是被指尖的刺痛驚醒的。凌清寒正用劍尖挑出她掌心的蠱蟲殘肢，月光從破敗的屋檐漏下來，把他垂落的睫毛在臉上投出細碎的陰影。見她睜眼，那柄斬過魔尊頭顱的本命靈劍突然一顫——

“別動。“他皺眉，劍尖卻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三息，“逆鱗傷口會留疤。“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他左手牢牢扣住，拇指正無意識地摩挲她腕內側的淡藍血管。這個發現比蠱毒還讓人眩暈，直到雪球叼著藥草回來，用尾巴狠狠抽了下凌清寒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