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說什么呢！”

于菲虹的表情倒是自然，沒露出破綻。

“難道不是嗎？你可從來沒有開口求你老爸辦過事。”

于興舟伸手推了推茶點，放在關文湖面前，依舊笑吟吟地說道：“我女兒一直夸你有才華，有想法，讓我一定幫幫你。”

“您過獎了，我沒什么才華，只是喜歡拍電影。”

看于興舟的神情，似乎不是興師問罪。或許剛才只是他的玩笑，并不知道于菲虹和關文湖真正的關系。

“只是喜歡拍電影？我看不像，你有野心。”

于興舟的表情依舊淡然，但他平靜的眼神里寫滿了精明。

關文湖清楚，這不是一般的學究，而是個人情通達的老江湖。

在這樣的人面前既不能太虛偽，也不能坦陳過多。他猜想，一個能影響土地審批的教授，絕不會因為女兒的請求，輕而易舉伸出援手。

如此大的影響力，一定不缺錢。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衡甸影視基地的項目，能讓他的影響力更上一步。

關文湖也淡然一笑：“您說的很對，對于電影，我是有野心的。”

這回答既接住了對方的話，又把言外之意繞回了電影。

于興舟滿意地點點頭，心里對項目的評估又多了幾分信心：這么好的項目，必須由聰明人操盤。

“喝茶，嘗嘗我們余杭的綠茶。雖然不是明前龍井，味道也蠻好。”

談笑間，于興舟岔開了話題，從電影聊到了文學，又談起了歷史。

關文湖雖談不上博學，但也略有涉獵，對談之間絲毫不落下風。

坐了半小時，話鋒始終沒有回到影視基地。

于菲虹有些著急，皺著眉頭看向關文湖。

“于教授，我是個粗人，性子急。”

關文湖笑著說道：“最近一直為影視基地的事發(fā)愁，您要是再不點撥點撥，我可真是撐不住了。”

他喝了口綠茶：“這茶真好，但是清不了我的心火。”

于興舟收回慵懶的笑意，略顯嚴肅地問道：“現(xiàn)在最大的難點是什么？”

“土地。我看中了衡甸這個地方，但是當?shù)厝俗霾涣酥鳎霞壍膶徟！?

“你的大本營在京城，為什么不在北方就近選址？”

“衡甸的位置好，距離江浙滬閩粵都不遠。現(xiàn)在港臺的影視行業(yè)雖然如日中天，但他們不會放棄大陸這么大的市場。這個位置，方便港臺劇組來拍戲。”

于興舟點點頭，關文湖繼續(xù)說道：

“影視基地需要巨量土地，北方以農耕為主，想審批這么大片土地很有難度。但浙東省多山，剛好能適應影視基地不同的建造需求，又能不占用過多耕地。”

“況且，衡甸的地價便宜。”

于興舟微笑著看著關文湖，眼神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視線。

“最主要的，接下來影視發(fā)展離不開民營經濟。這些年，浙東省的經濟發(fā)展有目共睹，在這里建個影視基地，既能吸引大量民間資本，相關配套經營能帶來數(shù)量可觀的就業(yè)崗位。”

“我想，對于聰明的浙東人來說，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換作以前，關文湖吹牛畫餅的時候多半慷慨激昂，眉飛色舞，頗有幾分江湖騙子的氣質。

但他面對于興舟這個精明的老江湖，刻意有所收斂。

“于教授，這是我的一些淺見，請您指正。”

關文湖客客氣氣地給于興舟倒了杯茶。

“話說到這個份上，你也不必扮豬吃老虎了。”

于興舟放松下來。

“我本來擔心，你和那些投機出身的商人一樣，只有野心，沒有規(guī)劃。沒想到，你看問題能切中要害。”

“只是，還差了一點，沒有找到最根本的解決辦法。”

“請您指教。”

于興舟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小口。

“你的胃口太大了，開口就是五萬畝地。如果你想一家獨大，那沒人能批給你。”

說罷，于興舟慢悠悠吃完了糕點，默默喝茶不做聲。

“爸，你又賣關子，有什么話直說就好了嘛！”

于菲虹看不下去，剛想替關文湖據(jù)理力爭，卻被他攔住。

“沒事，我聽懂于教授的意思了。”

經過一番周旋，關文湖讀懂了這場會面的用意。

于興舟對于影視基地的經營方案早有想法，但事關重大，很有可能影響到他后半生的頭銜。

他要確保關文湖是個可以合作的聰明人。

既然如此，不如把話挑明。

“影視基地對我很重要，但我不會靠它斂財。于教授的點撥讓我受益匪淺，這樣吧，我提個方案，您幫我把控。”

“五萬畝的土地審批通過后，購買土地的費用我會按照實際建設占地，分批次支付。讓衡甸成立個城投公司，和我的公司共同持股，共同經營配套產業(yè)。”

“這樣衡甸增加了就業(yè)，豐富了經營業(yè)態(tài)。大家雙贏，您看可好？”

于興舟沉默了片刻，緩緩笑了出來。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我已經把這個方案報給相關部門了，昨天開了個閉門會，初步同意了。”

關文湖長舒一口氣，這個老狐貍早就想到了這一步，還好他反應夠快，不然這塊肥肉要落到別人嘴里。

“如果加上你這個戛納獲獎的導演，還有中影作為背書，這件事的成功率就更大了。”

“如果可行的話，我會把下一部電影的拍攝安排在衡甸影視城。”

于興舟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什么電影？”

“于華的小說，活著。”

“哦？我在雜志上看過，這可是個好故事！作者還是我們浙東人呢！”

“浙東人的小說，在浙東的影視城拍攝，想必于教授一定能伸出援手，把這個項目落實。”

關文湖笑呵呵地，冷不丁給于興舟戴了頂高帽。

“別叫于教授了，我馬上調任，去負責土地方面的工作。”

于興舟淡淡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關文湖在余杭住了一周，終于等來了于興舟的回復。

影視基地項目經過內部的激烈討論，終于得到肯定的答復。

“只不過，啟動資金不少，不能少于一個億，你要盡快解決。一個月后如果不能湊齊，肯定要重新討論和其他公司的合作。”

“您放心，錢不是問題。”

掛了電話，關文湖把整個項目在心里盤算了一番。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錢。

他又給葉小敏打去電話。

“趙天來跟我說，他沒籌到錢……”

葉小敏的聲音很沮喪，在電話另一頭沉默了許久。

“要不，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這不是趙天來的風格，他出什么事了？”

“兩個煤礦都出了安全事故，現(xiàn)在被查封了，可能要交一筆巨額罰款。”

關文湖舉著電話，一時沒了想法。

“等我回京城再說吧。”

“對了，戴哥剛才過來了，讓我轉告你。你們收買的那個孫斌傳來消息，許永安也要投資影視基地。”

“在哪？”

“衡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