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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這不就拿下了?

馬為都正坐在大廳正中的桌上看報紙,右手把玩著一塊乳白色的玉牌。

90年代初,馬為都和方槍槍、劉振云、莫語等一眾當(dāng)紅作家開了個“河馬”影視公司,拍了幾部膾炙人口的電視劇。

按時間推算,此時的馬為都應(yīng)該剛剛沉迷古玩,又和方槍槍整天廝混在一起。

關(guān)文湖心中大喜,正發(fā)愁找不到方槍槍呢,馬為都就撞槍口上了。

莫斯科餐廳的服務(wù)員見客人進了店,連忙迎上。關(guān)文湖擺擺手,指著馬為都的方向:“一起的。”

最初,關(guān)文湖是個靦腆內(nèi)向的人。進了影視圈混了幾年,被迫把臉皮練厚了許多。他深知,在名利場混飯吃,臉皮薄只有餓死這一個下場。

他徑直走到馬為都面前,二話不說拉出椅子坐下。

抽拉椅子腿的聲音喚醒了正低頭看報的馬為都,他略有些驚愕看著關(guān)文湖:“您哪位?”

關(guān)文湖不像奉承趙天來那般諂媚,他深知,這些京城文藝圈的老頑主們不吃這套,不如大大方方聊點對方感興趣的。

他略微一笑,掏出煙遞給馬為都一支。

“見您眼熟,是不是常去潘家園?”

馬為都點點頭,打量關(guān)文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九十年代對古玩感興趣的人不多,潘家園是個實實在在能淘到寶貝的地方。之后據(jù)馬為都本人回憶,他玩古董的第一桶金都是在潘家園舊貨市場撿漏的。

“我確實常去,怎么,您也好這個?”

“我不懂,就瞎玩,但是喜歡。”

關(guān)文湖盯著馬為都手里的那塊玉,壯著膽子打算賭一把。他對古董玉器沒太多了解,但十幾歲的時候經(jīng)常看京城衛(wèi)視的一檔鑒寶節(jié)目,多少聽過些詞。

“您這個是羊脂玉吧?”

馬為都盤玩玉佩的手指停了下來,嘿嘿一笑,把手伸到了關(guān)文湖面前。

“您掌掌眼。”

這句算是古玩行里試探對方深淺的話,如果是內(nèi)行,就知道該怎么做了。關(guān)文湖雖然沒玩過古董,但是聽說過不少。

他伸出手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示意馬為都把玉佩放在桌面上。

古玩行里無論任何東西,都不會手遞手,否則交接的一瞬間東西落地摔碎,扯不清是誰的責(zé)任。

馬為都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略微點點頭,把玉佩放在桌上。

關(guān)文湖拿起來捧在手心。

“潤,脂粉水頭都好,一眼就是和田老料。”他瞇著眼睛湊近看了看,“看這開孔就是老手藝,肯定是民國以前的好貨!”

說著,關(guān)文湖把玉佩輕輕放在桌上,一挑大姆指。

“您從哪收的?”

馬為都沒立刻接話,半瞇著小眼仔細打量關(guān)文湖。

剛才這幾句夸贊的術(shù)語,都是關(guān)文湖從節(jié)目上聽來的。雖然他拿不準這東西到底是什么成色,但九十年代能說出這些話,已經(jīng)擺明了自己不是外行。

“好眼力。”馬為都也伸出大拇指。“去年從潘家園淘換來的,撿了個大漏,六百塊錢!”

關(guān)文湖長舒一口氣,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那可真是大漏了,我真喜歡這東西,您出嗎?”

馬為都趕忙拿起玉佩,咧著嘴笑道:“這可是我的心頭好!”

“君子不奪人所愛。”關(guān)文湖禮貌笑笑,掏出打火機點上煙,和馬為都在云霧中談笑起來。

“您是干哪行的?”

剛才一番試探,讓馬為都對關(guān)文湖產(chǎn)生了興趣。

“我呀,干的太雜了。學(xué)文學(xué)出身的,之前在一個報社當(dāng)記者,現(xiàn)在辭了準備拍電影。您呢?”

關(guān)文湖的這番自我介紹頗有深意,點名了自己與文學(xué)、影視相關(guān),又有編輯部經(jīng)歷。因為他清楚,再過一年,馬為都和方槍槍的河馬影視公司,拍了一部《編輯部的故事》。

馬為都眼前一亮,伸出右手。

“那咱是同行啊!介紹一下,鄙人馬為都,青年文學(xué)出版社出來的,現(xiàn)在也搞影視呢!”

關(guān)文湖立馬握住了馬為都的手:“真是緣分!”

……

京都飯店,323房間,河馬影視公司辦公地。

角落里的方槍槍左手端著酒杯,右手夾了一支煙,躲在落地?zé)粑ⅫS的光線之中。

“老方,給你帶個小兄弟認識認識,剛才在老莫碰上的,對古玩倍兒熟,還是咱同行呢!”

馬為都熱情介紹著,方槍槍皺著眉,側(cè)目而視。

“愣著干嘛啊,認識一下啊!”

方槍槍吸了兩口煙,順手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轉(zhuǎn)過頭喝了口酒,仿佛沒看見關(guān)文湖。

“你丫別老瞎他媽往這領(lǐng)人,弄得跟菜市場似的。”

馬為都尷尬笑笑,拍了拍關(guān)文湖的肩膀,小聲說道:“沒事,他就這樣,一會兒就好。”

關(guān)文湖沒當(dāng)回事,他知道方槍槍的毛病。內(nèi)心是個熱情、柔軟的人,非要裝出一副流氓的架勢,其實是因為太脆弱,怕被傷害,只能偽裝出攻擊性。

“沒事沒事,方老師的小說我都看過,知道他喜歡這么說話。”

方槍槍斜著眼瞅了馬為都一眼:“你干嘛來了?”

“剛吃飽飯,過來喝兩口。”

方槍槍順手一指:“酒都喝完了。”

“那你等著,我買兩瓶酒去,一會咱仨好好聊聊,這兄弟懂得特多,特有意思!”馬為都瞇著小眼樂呵呵出了門。

只剩下方槍槍和關(guān)文湖在屋里傻坐著。

方槍槍翹著二郎腿擺弄電視機遙控器,一言不發(fā)。

關(guān)文湖遞去的煙,方槍槍也只是擺擺手推了回去,一個字也不說。

這個槍爺,果然人如其名,年輕的時候脾氣怪得很,一般人想拿下他還真不容易。

“槍爺,沒必要這樣。我來這又不是找茬打架的,也不找你套近乎騙稿子。”

關(guān)文湖也翹起二郎腿,癱坐在椅子上,一臉混不吝。他這樣,反倒讓方槍槍對他的印象略有改觀。

這一圈文人墨客里都是老實人,除了方槍槍是個假流氓。但關(guān)文湖這做派還真有點江湖氣。

“那你來干什么?”

方槍槍語氣稍有緩和。

“今天和馬爺在老莫遇見了,聊了幾句挺投緣,他說咱倆肯定能對脾氣,都是面冷心熱的主兒。”

方槍槍每次被人夸到軟肋,不由得心生怯意。他從煙盒里拿出一根煙剛要點上,就看見關(guān)文湖伸出兩根手指。

“別光自己抽,給我來一根。”

“草……你他媽還挺不客氣。”

嘴上罵著,方槍槍突然笑了出來,像個頑童。

關(guān)文湖接過煙夾在指間,吊兒郎當(dāng)晃著腿。

“我也寫劇本,我看你小說就明白了。你小說里寫的主人公,用磚頭把人拍暈了,自己先坐地上差點嚇尿,你寫的就是自己。其實你特慫!”

關(guān)文湖放肆笑了兩聲,不顧方槍槍滿臉尷尬,接著說道:

“我覺得我特懂你,我小時候也在大院里住,七八歲的時候都不記得爸媽長什么樣,后來才琢磨過來,打小兒就沒怎么見過。你說十幾歲忽然冒出一男一女,說我們是你爸媽,以后你得聽我的,不聽就把你丫往死里打,這講理么?你從小都沒管過我,現(xiàn)在要霸占我的人生,草,門兒也沒有啊!”

關(guān)文湖這番話說到了方槍槍心坎里。

他這些年故意裝出的混蛋做派,全都因為童年時期父母的缺失。沒人照顧的孩子,才要裝成大人的模樣保護自己。

當(dāng)然,這些話并不是關(guān)文湖對方槍槍的共情,而是很多年后,方槍槍帶著母親參加了一檔心理訪談節(jié)目,在節(jié)目上對著鏡頭吐露出的真心話。

而此刻,關(guān)文湖這個陌生人忽然說出了他壓抑在心里的心聲,方槍槍不由得有些動容。

“你別看我這個草性,我也裝出來的,跟你丫一樣!”關(guān)文湖晃晃手里的煙,“別干聊啊,點上!”

方槍槍一愣,忽然咧起嘴笑了半天,笑得滿臉通紅甚至擠出兩滴眼淚。

“我他媽頭一回見著你這樣的。”方槍槍拿起打火機,“但你別說,你丫還挺有意思。”

馬為都抱著一箱啤酒進屋的時候,關(guān)文湖和方槍槍兩人笑得前仰后合,互相拍拍打打。

“老馬,你真行,這兄弟太他媽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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