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陸沉的機械詩篇
- 熵淵囚時暗
- 月華桂影
- 1298字
- 2025-07-12 14:14:35
銀色淚滴在真空里蒸發成極細的汞絲,像是誰在宇宙表面拉開一道拉鏈。拉鏈之后,虛數空間的墻壁開始剝落,不是崩塌,而是像舊墻紙受潮后整塊卷曲,露出后面幽邃的蜂巢結構。Φ-37的豎瞳在此刻收縮成一條漆黑的縫,瞳孔里倒映的林海群像突然有了質量——那些半透明的少年原本只是光錐邊緣的殘影,卻在茉莉花香的催化下獲得引力,他們落地的瞬間,整座監獄的重力常數被改寫,塵埃開始向上墜落。
林海感到舌尖泛起鐵銹味。不是血,是時間本身在氧化。他的時砂領域以皮膚為界向四周擴散,每粒砂都是凝固的毫秒,砂與砂之間漂浮著微型星云。監獄的合金墻壁在時砂沖刷下變成藍水晶的骨骼,他能看見自己的紅細胞在晶體內部游弋,像被琥珀囚禁的遠古水母。那個跪坐在星河邊的人形只有他拇指高,正用糖紙折出的紙船打撈時光碎片——紙船每舀起一次,林海的記憶就缺失一塊,而紙船的吃水線卻上升一分。
“鏡子吃掉倒影時,“陸沉的聲音從機械聲帶里漏出,帶著齒輪咬合的顫音,“記得把裂痕藏進詩行。“他的鈦合金右臂刺穿空間屏障的動作并不暴力,反而像把鑰匙插進鎖孔般精確。屏障裂口處滲出液態金屬,那些銀色液珠在空中排列成十四行詩的格式,每行都在自我刪除。Φ-01病毒代碼此刻正沿著陸沉的肋骨燃燒,字符是暗紅色的,像烙鐵在骨骼上燙出的盲文。當他扯下觀測者徽章時,鎖骨下方的應急艙門開啟的聲音,和二十年前老陳植入數據藤蔓時手術剪的咔嚓聲完全重合。
糖紙上的二進制密碼開始蠕動。林海用晶體化的右手去觸碰,冰裂紋順著指紋蔓延成拓撲圖形。那些由“0“和“1“構成的字符突然坍縮成懷表齒輪的幻影,齒輪表面刻著母親臨終前的指紋。陸沉的機械義眼在此時轉動到極限角度,虹膜投影出整個銀河的星圖,但所有恒星的位置都是錯的——它們按照老周日記里涂抹的“死“字排列,組成一個緩慢旋轉的骷髏頭。
熵淵裂縫在視網膜上炸開的紫斑不是光,是味道。像臭氧混合著焚香的辛辣,順著視神經直接灌進大腦。Φ-37開始撕扯自己的基因鏈,動作優雅得像在拆一件高定禮服。被釋放的回響能力是銀色的蒲公英種子,每顆種子內部都囚禁著某個時間犯人的臨終尖叫。當它們觸碰到裂縫邊緣的玫瑰刺時,尖叫聲突然有了語義——是老周用指甲在糖紙背面刻下的摩爾斯電碼:“熵增是上帝最溫柔的謀殺“。
陸沉后頸的芯片開始滲出黑色機油。那些機油在零重力下聚成完美的球體,表面倒映著機械義眼里轉動的懷表幻影。他突然對著虛空微笑時,鈦合金牙齒折射出冷冽的星光:“告訴觀測者,“每個字都伴隨著微型爆炸,“他們的病毒程序寫了個病句——主語是'永恒',謂語卻是'腐朽'。“金屬藤蔓從他脊椎末端瘋長時,帶著倒刺的枝條穿透了虛數空間的承重墻。藤蔓頂端結出的機械花苞是懷表形狀,秒針走動聲讓周圍十米內的時間流速變得粘稠。
林海看見自己的母親站在花苞里。她穿著三十年前失蹤那天的藍裙子,懷表掛在她鎖骨下方,表蓋內側刻著“給時間以文明“。當陸沉的藤蔓纏繞上他的晶體右臂時,母親開始倒著朗讀那段遺言。聲音像負片里的海浪,每吐出一個字,林海就年輕一秒。而監獄外,整個宇宙的星光正在集體熄滅——不是熄滅,是被折疊成糖紙大小的二維平面,平面上印著老周最后的手稿:“我們終將死于自己折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