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10月15日，青山市迎來入秋以來最冷的一天。林海將電動車停在老巷口時，雨絲正順著雨棚縫隙漏進(jìn)領(lǐng)口。他看了眼手機(jī)——20:03，比約定時間早到三分鐘。老周的訂單備注寫著：「定時記憶快遞，晚8點(diǎn)整送達(dá)，超時無效?！惯@是他接的第7單「時砂快遞」。和普通快遞不同，這類訂單的收件人都是「已故之人」，寄件人卻總署名「時砂快遞創(chuàng)始人老陳」。林海曾問過老陳，對方只是叼著煙笑：「送的是未說出口的話，收的是沒機(jī)會道的歉?！估舷锏穆窡魤牧巳K，剩下的一盞在頭頂晃悠，把青石板路照得斑駁。林海摸黑走到17號院門前，鐵門上的銅環(huán)結(jié)著薄銹。他剛要敲門，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感×职　！估现艿穆曇舯绕綍r輕，像被浸了水的棉花。林海抬頭，看見老人倚在門框上，蒼白的臉在陰影里忽明忽暗。七十歲的老周頭發(fā)白得像雪，左臉有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那是三年前送女兒去醫(yī)院時被酒駕司機(jī)撞的。「您的快遞?！沽趾＿f過保溫箱，箱身貼著「時砂快遞」的銀色封條，「您女兒說三天后再聽錄音?！估现軟]接箱子，反而抓住他的手腕。老人的指甲掐進(jìn)皮膚，力氣大得反常：「記住，千萬別提前開箱。」林海想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老周的掌心全是汗，混著股鐵銹味。他低頭，看見老人手腕纏著滲血的紗布，血珠正順著皺紋往下爬，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紅的點(diǎn)。「周伯，您……」「走！」老周突然吼道，松開手踉蹌著后退，「他們來了！」巷口傳來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林海轉(zhuǎn)身，看見三輛黑色商務(wù)車停在路燈下，車窗貼著黑膜，隱約能看見里面堆著銀色儀器。為首的男人戴銀色面具，左眼位置空著，露出下面翻卷的紅肉?！噶窒壬?，」男人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觀測者執(zhí)行司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沽趾：笸藘刹剑蟊匙苍诶现芗业脑簤ι?。他摸到兜里的Φ-73標(biāo)記——出生時就有的淡藍(lán)色胎記，此刻正發(fā)燙，像塊燒紅的炭。「我不去！」他抓起保溫箱作掩護(hù)，「你們憑什么——」話音未落，整條巷子突然安靜得詭異。雨珠懸在半空，像串被施了定身咒的水晶；老周的喘息聲凝固在喉嚨里，他的嘴張著，卻發(fā)不出聲音；連空氣里的灰塵都靜止成金粉，懸浮在光束里。林海的手腕劇痛。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老周的身影在影子邊緣晃動，像團(tuán)模糊的霧。「?！故謾C(jī)震動，是老周發(fā)來的消息：「箱內(nèi)有錄音筆，密碼是你生日。三天后聽。」下一秒，時間恢復(fù)流動。老周的身體開始抽搐。林海眼睜睜看著他的白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皮膚皺縮成樹皮，嘴里溢出黑血。老人抓住他的手越來越緊，指甲幾乎要戳穿骨頭：「跑！他們要的是你！」林海踉蹌后退，撞翻了墻角的舊木箱。箱蓋掀開的剎那，一枚青銅齒輪滾了出來，表面刻著與他手腕相同的Φ-73標(biāo)記。老周的手垂了下去。他的頭歪向一邊，嘴角凝固著笑，眼睛卻瞪得老大——瞳孔里映出一行血字，正緩緩消散：「熵淵之鑰已覺醒，清除程序啟動?！褂暧窒缕饋砹?。林海蹲下身，撿起齒輪。掌心被割出血，混著雨水流進(jìn)齒輪的刻痕里。他望著老周逐漸僵硬的尸體，終于看清老人臨終前的口型：「閣樓……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