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林梢灑在石板路上，李龍一行人再次踏上前往地方武裝駐地的山路。這次不同的是，他手中多了幾張寫滿字跡的紙片——那名偽軍俘虜的供詞，以及一張被撕碎后重新拼起的傳單。

王強走在隊伍最前方，時不時回頭張望。他低聲問道：“這次他們能信咱們嗎？”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李龍語氣沉穩，“是能不能看到共同的敵人。”

廟前的小徑依舊泥濘，幾只野狗在遠處啃食著不知從哪拖來的骨頭。李龍站在廟門前，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響了門環。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熟悉的面孔探出頭來。見是李龍，那人沒說什么，側身讓開了路。

廟內的氣氛比上次冷清了許多。墻上那幅手繪地圖已被取下，換成了幾張破舊的草席。中年男子坐在角落的一張矮凳上，正低頭擦拭一把老舊的駁殼槍。

“你們又來了?！彼麤]有抬頭。

李龍點點頭，將手中的紙片遞上前：“這是偽軍的供詞，還有他們散布的傳單。你們可以自己看。”

男子接過，粗略掃了幾眼，眉頭皺得更深：“這些就能說明什么？”

“至少說明，日本人不想我們合作。”李龍緩緩坐下，“他們知道，只要我們各自為戰，遲早會被一個個吃掉。”

沉默片刻，男子終于開口：“可我們這些人，都是靠自己的命打下來的地盤。你一句合作，我們就得聽你的？”

“不?！崩铨垞u頭，“我也沒打算讓你們聽我的。合作，是互相尊重，而不是誰吞并誰?！?

“那你打算怎么合作？”男子抬起頭，目光銳利。

“先從情報開始?！崩铨埲〕鲭S身攜帶的地圖，攤開在桌上，“我們在北面發現日軍活動頻繁，你們如果愿意，可以派人在東邊盯一盯。我們互通消息，避免被他們偷襲。”

男子盯著地圖看了許久，忽然道：“你說的合作，有沒有指揮權？”

“沒有?！崩铨埢卮鸬煤芨纱?，“你們還是你們的人，我們也不會插手你們的內部事務。只是在面對日軍時，多一份力量?！?

“那……”男子頓了頓，“你們拿什么保證？”

李龍沉默片刻，伸手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彈殼，輕輕放在桌上：“這是我第一次帶隊作戰時用的最后一發子彈。那時候我們只有三個人，現在我們有上千人。團結，是我們活下來的原因?！?

男子看著那枚彈殼，眼神復雜。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年輕的隊員匆匆跑進來，臉色有些激動：“隊長，八路軍那邊的人剛把幾個傷員送到了村口！”

男子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說是巡邏時遇到小股日軍，救下的幾個村民受了傷，順道帶回來了?！标爢T答道。

男子看向李龍，眼中多了幾分審視：“你們還管這個？”

“當然?！崩铨埖恍Γ八麄兪俏覀兊泥l親，也是你們的鄉親?！?

男子沉思良久，終于點頭：“好，我們試試看?！?

會談結束后，李龍走出廟門時，天色已近黃昏。風從山間吹來，帶著些許涼意。他回頭看了一眼廟門，那名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樣戒備。

回到根據地已是傍晚。村口的老槐樹下，王大娘正帶著幾個婦女圍坐在一起，縫補著戰士們的軍衣。她們一邊說話一邊穿針引線，動作熟練而默契。

王強走過去，輕聲道：“大娘，辛苦了。”

王大娘笑了笑：“不辛苦，你們保家衛國，我們做點小事，算得了什么。”

李龍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他知道，真正的合作，從來不只是口頭上的承諾，而是人心的凝聚。

第二天清晨，哨兵來報：一支由地方武裝派出的小隊已經抵達村外，請求進入。

王強立刻去請示李龍。李龍正在整理昨夜記錄的情報，聞言點頭：“讓他們進來?！?

那支小隊共五人，領頭的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他見到李龍后，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李隊長，我們奉命前來，負責與貴部聯絡?！?

李龍笑著伸出手：“歡迎你們。”

年輕人握住他的手，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和興奮：“我們會好好干的?！?

王強在一旁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別緊張，大家都是為了抗日?！?

當天下午，兩方人員在村口的空地上搭起了臨時聯絡點。幾張木桌、幾把椅子，加上一面簡易的旗桿，就成了最初的溝通基地。

李龍召集了幾名骨干開會，提出下一步計劃：“我們要做的，不只是聯合巡邏，更要建立一套情報共享機制。誰發現了日軍動向，第一時間通知對方?！?

有人擔心：“萬一他們泄露消息怎么辦？”

“那就讓他們也派人來?！崩铨埰届o地說，“信任，是雙向的。”

會議結束時，太陽已經西斜。李龍站在村口，望著遠方的山林。他知道，這場合作才剛剛開始，但至少，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屋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

“李隊長！”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他回頭一看，是那個年輕的地方武裝成員。

“什么事？”李龍問。

“剛才我們在巡邏時，發現了一處奇怪的腳印?！蹦贻p人喘著氣說，“像是……有人在夜里偷偷進過村子?！?

李龍眼神一凝，隨即快步走向聯絡點，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圈出了一個位置。

“今晚，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