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村口的老槐樹下已站了幾個人。銅鈴掛在枝頭，被風輕輕一吹，發出細微的響聲。李龍站在最前頭，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眉頭緊鎖。

“王大娘說得沒錯。”他低聲說道，“不是一處村子，是好幾處?！?

身旁的通訊員小張點點頭，壓低聲音：“這回他們不光靠謠言了，是要真動手?！?

李龍沒有接話，只是將紙條疊好，塞進衣兜。他抬頭望向遠處的林子，天色還灰蒙蒙的，林間霧氣繚繞，像一層薄紗遮住了什么。

他知道，敵人不會停下腳步。

“走吧。”他轉身朝村里走去，“先去村西頭看看?！?

王大娘已經等在那兒了。她坐在一家雜貨鋪門口，手里端著碗熱粥，見李龍過來，把碗放下，站起身來。

“今天一早，有個賣糖的小販來了?！彼吐曊f，“說是從南邊來的，帶著一筐紅糖，賣給小孩吃?！?

李龍聽著，眼神漸漸沉了下來。

“你信嗎？”

王大娘搖頭：“哪有小販賣糖只賣給小孩的？而且他問東問西，打聽糧倉的事兒。”

李龍點頭：“人呢？”

“還在鋪子里，剛歇下?！蓖醮竽镏噶酥肝堇?，“我讓人盯著，沒讓他出門。”

李龍看了眼屋門，轉頭對小張道：“你帶兩個人，在后院守著，別讓他跑了?！?

小張應了一聲，帶著兩個戰士繞到后巷去了。

李龍推門進去，屋里光線昏暗，一個穿著粗布衫的男人正坐在桌旁，看見有人進來，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絲笑。

“長官，我是來做生意的，沒別的意思?！?

李龍走到桌前坐下，目光掃過那人的手——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干凈，不像干農活的人。

“生意？”他淡淡地問，“你賣糖，還知道糧倉在哪兒？”

那人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我只是隨口問問……”

李龍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小張走進來，沖李龍點了點頭。

“抓到了。”他說，“他在后院翻墻的時候?！?

李龍這才站起身，看著那個男人：“現在，你可以說實話了。”

男人低下頭，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李龍沒逼他，而是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地圖，攤開在桌上。

“這是你的東西吧？”

男人猛地抬頭，瞳孔縮了一下。

地圖上畫著幾個村莊，其中一個被紅圈圈住——正是下一個根據地的位置。

李龍收起地圖，語氣平靜：“你不說話沒關系，我們會查出來?！?

說完，他轉身走出鋪子，深吸了一口氣。

第一仗，算是贏了。

但更大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夜色漸濃，村里亮起了燈火。

李龍召集了幾名骨干，在村公所開會。王大娘也來了，坐在角落里，手里拿著個小包袱，里面裝著幾塊干糧。

“咱們不能再被動防守?！崩铨堥_口，“敵人這次不只是散布謠言，而是要滲透進來。我們得讓他們知道，這里不是他們能隨便進出的地方。”

一個戰士皺眉：“可大家白天干活，晚上巡邏，都快撐不住了?！?

李龍看了他一眼：“我知道累，但敵人不會挑咱們休息的時候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松懈?！?

另一個干部遲疑道：“可也不能一直這么緊張下去，百姓會受不了?！?

“所以我們要換種方式?！崩铨堈f著，拿起桌上的一張紙，“我打算組織一次夜間演練，讓大家都參與進來，教他們怎么識破特務，怎么應對突發情況。”

王大娘插話：“我也能幫忙，村里有幾個老人，眼睛尖得很?！?

李龍點頭：“那就從今晚開始?！?

會議結束后，王大娘拉住李龍，低聲問：“你說的那些地圖……上面的紅圈，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

李龍沉默片刻，答道：“是?！?

王大娘嘆了口氣：“那咱們得更快點。”

李龍望著窗外，夜色沉沉，風有些涼。

他知道，敵人不會停手。

而他們，也必須更堅定。

演練安排在晚飯后。

村里空地上燃起了火堆，照得四周通明。男女老少都被叫了過來，圍成一圈站著。

李龍站在中間，身邊站著幾個戰士，其中一人扮成了“特務”，穿著便服，混在人群里。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崩铨堥_口，“找出這個人?！?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

“走路太輕。”一個年邁的老人突然開口，“不像種地的?！?

李龍笑了：“不錯，這位大爺觀察得很仔細?！?

他示意那個“特務”走出來，眾人一看，果然神情拘謹，和平時村里人不太一樣。

“這就是敵人?！崩铨埈h視眾人，“他們不會穿軍裝來，可能是趕集的、賣貨的，甚至是你認識的人。只要不對勁，就要警覺?！?

人群中有人點頭，也有不少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演練繼續進行，模擬敵情、傳遞消息、設伏攔截……每一項都由村民親自參與。

夜漸漸深了，火堆映著一張張臉，有疲憊，也有認真。

李龍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切，心里稍微踏實了些。

至少，現在，大家的心，是齊的。

“李隊！”

通訊員小張跑過來，手里攥著一張紙條。

李龍接過，展開一看，眉頭微微皺起。

“剛才王大娘跟我說，她說咱們能不能自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李龍怔了一下，隨即笑了。

“她是對的?！?

他回頭看了看正在收拾場地的村民，又看向遠處的林子。

敵人不會停下腳步，他們也不會。

這一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