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深處的悶響剛落，腳步聲由遠及近，那名戰士臉色發白地沖出來，聲音發顫：“連長！后面……還有人！鎖在巖洞里！”

李龍眉頭一擰，抬手示意隊伍止步。他快步上前，駁殼槍緊握在手，目光掃過巖道盡頭那道半掩的石門。門是用粗木和鐵鏈從外側鎖死的，此刻鐵鏈斷裂，木板歪斜，顯是里面有人強行掙脫。洞口邊緣有幾道深深的抓痕，泥土混著血跡 smeared在石壁上。

“里面多少人？”李龍低聲問。

“看不清，但動靜不小，至少五六個！”戰士喘著氣回答。

李龍迅速環視四周。突擊組已基本控制主巖道，傷員被抬至后方，幾名戰士正搜查殘敵。他招手叫來趙二柱和小馬：“二柱帶兩人守主通道，防備殘敵反撲；小馬，你帶一班跟我進洞?！?

小馬點頭，立即組織四名戰士列隊。李龍走在最前，槍口壓低，腳步輕緩地靠近石門。洞口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他伸手推了推木板，腐朽的木材發出吱呀聲，隨即裂開一道縫隙。一股濃重的霉味夾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洞內漆黑，唯有遠處一點微弱火光搖曳。李龍貼墻而入，眼睛逐漸適應黑暗。洞穴比預想的深，呈倒U形，盡頭堆著沙袋和彈藥箱，幾具尸體橫臥在地，其中一名日軍士兵背部中彈，趴伏不動。另幾人正靠在巖壁上，槍口朝外，見有人進來，立即抬槍射擊。

子彈貼著李龍頭頂掠過，打在石門上濺起火星。他迅速蹲下，揮手示意小馬等人散開。兩名戰士立刻從左右包抄，利用洞壁凹陷處隱蔽前進。日軍火力密集，手榴彈接連從洞內飛出，在入口處炸開，碎石四濺。

一名戰士被彈片擊中手臂，踉蹌后退。李龍低喝：“壓住他們！”隨即抓起一枚手榴彈，拉弦后數到三，猛地擲入洞內。轟然巨響中，火光沖起，一名日軍被氣浪掀翻，滾倒在地。趁此間隙，小馬率兩人突入，槍口交替點射，將兩名試圖起身的日軍擊斃。

李龍緊隨其后，一腳踢開擋路的木箱，發現里面空無一物。他迅速掃視戰場，彈殼散落一地，但數量稀少，遠不及此前戰斗密集。他蹲下撿起一枚，銅殼發黑，顯然是反復使用過的舊彈。

“他們彈藥不多了?！彼吐晫π●R說。

小馬點頭，目光落在前方一處巖臺。三名日軍仍據守高處，依托石堆架起一挺輕機槍，不斷掃射封鎖通道。子彈打在巖壁上噼啪作響，逼得戰士們無法抬頭。

“繞過去。”李龍下令。

小馬帶兩人從右側巖縫迂回。那縫隙僅半米寬，勉強可通過。三人側身擠入，行至中途，前方傳來日語吼叫，聲音急促，語調中透出焦躁。小馬揮手止步，伏地傾聽片刻，忽然察覺對方喊話節奏混亂，重復多遍同一句，似在催促補給。

他取出一顆手榴彈，拉弦后延三秒，輕輕滾入拐角。爆炸聲起，火光一閃，巖臺上的機槍頓時啞火。兩名戰士趁勢沖上，與殘敵展開近戰。

李龍從正面推進，槍口始終鎖定巖臺。一名日軍士兵揮刀撲來，被他側身避過，駁殼槍抵住其肋部連開兩槍。尸體倒地時，他注意到對方彈匣已空，腰間僅掛一枚手榴彈。

戰斗持續加劇。剩余日軍退至洞穴最深處，依托一道天然石梁構筑最后防線。他們將僅存的彈藥集中使用，機槍斷續點射，迫使得分進攻節奏。一名八路軍戰士剛躍出掩體，便被擊中大腿，撲倒在石堆后。

李龍迅速判斷地形。石梁高出地面兩米，背面無遮擋，若能從上方壓制，可徹底瓦解其火力。他招手叫來一名戰士，指了指頭頂巖壁：“爬上去，投彈?！?

那戰士點頭，將步槍背好，借助巖壁凸起迅速攀上。剛翻至頂部，下方日軍立即察覺，調轉槍口射擊。子彈打在巖石上，碎屑飛濺。戰士伏低身體，摸出手榴彈，拉弦后投入石梁后方。

轟的一聲，石梁震動，兩名日軍被炸得翻滾而出。其余人驚慌失措，有人試圖更換彈匣，卻發現手中槍已無彈。一名士兵怒吼著將空槍砸向巖壁，隨即抽出軍刀，準備肉搏。

李龍抓住時機，下令總攻。戰士們從三面突進，槍聲、喊殺聲在洞內回蕩。一名日軍軍官模樣的人站在最后，手持軍刀，嘶聲吼叫，逼迫手下死戰。他揮刀砍倒一名試圖后退的士兵，鮮血噴濺在巖壁上。

劉石頭從左側突入，見狀立即舉槍瞄準。軍官察覺，轉身欲撲，劉石頭扣動扳機，子彈擊中其右肩。軍官踉蹌后退，軍刀脫手，卻仍掙扎著從腰間掏出手槍。

李龍沖上前，駁殼槍直指其眉心。軍官瞪眼怒視，用生硬的中文吼道：“你們……贏不了！帝國……終將——”

話未說完，李龍扣動扳機。槍聲在洞內炸響，軍官仰面倒地，手槍滑落石縫。

洞內殘敵徹底崩潰。兩名日軍士兵扔下武器，抱頭蹲地，其余人或死或傷，再無還手之力。戰士們迅速控制現場，清點俘虜，救治傷員。

李龍站在石梁前，喘著粗氣。他低頭查看日軍丟棄的彈藥箱，逐一翻檢。六個箱子中，四個完全空置，一個僅剩三發步槍彈，最后一個裝著幾顆手榴彈，引信已被剪斷。

他蹲下身，伸手探入最深處的掩體，摸到一本燒焦的冊子。翻開一看，是殘缺的補給記錄，最后一頁寫著：“三日未進食，傷員八人，彈藥耗盡，無援。”

他合上冊子，塞進衣袋。抬頭時，見小馬正帶人搜查巖壁角落。一名戰士突然喊道：“連長！這兒有個暗格！”

李龍走過去。那戰士撬開一塊松動的石板，露出一個鐵皮盒。盒已銹蝕，打開后，里面是一疊文件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幾名日軍士兵站在一座石碑前，碑上刻著“忠魂碑”三字，背景是荒山與殘雪。

文件為日文，無法辨識內容，但頁邊蓋有“絕密”印章。李龍正欲收起，忽然注意到盒底有一小包白色粉末，用油紙包裹。他拆開一角，捻起少許細看——顆粒粗糲，略帶苦味。

他皺眉，將粉末包好，放入內袋。

洞外傳來腳步聲，王大娘帶著民兵隊送來了熱湯和繃帶。她走進洞口，見滿地狼藉，默默將湯壺遞給一名傷員。那戰士接過，手還在發抖。

“喝一口，暖暖身子?！彼f。

戰士點頭，剛要開口，忽然洞內深處傳來一聲低吼。

李龍猛然轉身，槍口指向黑暗。所有戰士立即警覺，槍聲驟停，洞內一片死寂。

那聲音再次響起，不是喊叫，也不是哀嚎，而是一種低沉的、斷續的敲擊聲，像是金屬在巖石上刮擦。

李龍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他緩步向前，槍口貼著巖壁移動。十步、五步，聲音越來越清晰。

前方巖縫底部，一名日軍士兵半埋在碎石中，左手被壓住，右手握著一把刺刀，正一下一下地刮著石面。他滿臉血污，雙眼渾濁，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

李龍蹲下，盯著他。那士兵忽然停手，抬頭望來，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什么。

李龍靠近半步。

士兵張開嘴，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隨即劇烈咳嗽，鮮血從嘴角溢出。

他抬起左手，指尖在地上劃動，斷續地寫下兩個歪斜的漢字：

“水……”

李龍盯著那字，未動。